《兽途·明朝》沉沦的默侯曲（19）
支开了这群家伙后，奥卡从背包内取出一瓶水，一口囫囵了半瓶。
他是不是命令得太过了？
压榨得太狠的话会被押去挂路灯的。
他来到有些神游的大叔身旁。
“想啥呢，一副痴心妄想的表情，口水都要出来了。”奥卡嫌弃地捅了大叔的肚子一下。
威尔想的是当然奥卡刚才最后的那句话——小狮子提前洗白白，然后等着自己去拍他的屁屁。
不过这句话他可不敢说出来。
说出来的话，自己的鬃毛十有八九又得遭殃了——尽管奥卡已经再三保证不会在他威风凛凛的鬃毛上动刀。
“没想啥，就想中午该吃点什么。”威尔回过神来，尴尬地抽了下鼻子。
“大叔，我刚才表现得怎样？”奥卡喘了口气，对大叔得意地挑了下眉毛。
威尔朝他竖了根大拇指：“倒是有我一半的英姿飒爽。”
“不胜荣幸啊，居然还能有一半。”
……
此刻的幽都哪还有半分昨晚那宛如一滩死水般的死寂。它当前就如同一座普通的城邦那样，没有死亡的威胁，没有自由的禁锢，只有街道上的车水马龙，只有广场上的熙熙攘攘。
哪怕怪物的利爪封住他们的喉咙，哪怕八弦乐协会的施压令他们无法自由追逐艺术的进修，可昨天一过，明天一到，该吃饭的还得吃饭，该讨生活还得继续讨生活。
奥卡还在想昨晚的事，他从背包拿出本子，尝试根据昨晚的记忆，绘出那头怪物的模样。
画了几笔后，奥卡烦躁地把本子塞回背包。
算了，直接找子弹要现成的吧。
“几十年前的幽都街道可不是这样的。”大叔惋惜地摇头，“随处可见的吟游诗人被孩子们围在涌动着喷泉的广场上，他们肆意歌唱，在孩子们憧憬的目光中，用音符描绘出旅途的所见所闻。
“他们不趋于陈腐的约定俗成，他们不拘于学术的条条框框，他们的乐曲带有自由且烂漫的气息。我父亲的一位故友，便是那样一位自由且洒落的吟游乐师。他的乐曲像草原奔腾的狼群一样热烈，像高空翱翔的银翼一样悠扬，引兽入胜，令兽心驰神往。
“于是，孩子们被那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风景深深吸引，缠着自己的父母买乐器给他们。在那尚且青涩又五音不全的调子中，是一位位音乐大家诞生的前奏。”
“如果不是我天生五音不全，注定和音乐这途形同陌路的话，我说不定也会缠着我爹妈给我买一管竖笛。”奥卡一想起自己那被死神镰刀反复割过的嗓子，就嫌弃得直摇头。
“嘿，如果想缠着我买乐器的话，那你小子可找对地方了。”大叔抚掌大笑，“幽都的木匠工艺可是在狴荣大陆出了名的，特别是对于各式各样乐器的制作——精巧，精准，精美……深受阿波罗帝国上至皇亲贵胄，下至平民百姓的青睐。
“由幽都制作再向外邦出售乐器已经形成了一条完整产业链，雕刻有幽都大厂标签的乐器是一块块巧夺天工的招牌。我妻子生前最钟爱的那管竖笛，便是由举世闻名的玛门木匠亲自操刀——那根精心设计的横笛也是他的绝唱。”
奥卡耸了耸肩：“八弦乐协会掌控了幽都制作乐器的产业链，靠着几十年来打下的品牌，制作的乐器再以高价出售给外城的兽民，同时禁止城中百姓购买乐器以及从外城‘偷渡’乐器进城。以前还好，现在想在幽都买一件像样的乐器，那简直是难如登天。”
严和他说这些事的时候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八弦乐协会“生吞活剥”。
现在就希望子弹他们有能搞到货物的特殊渠道了。
奥卡目前的打算先逛一逛幽都，玩累了再去找严，看看浩特留下的音乐盒修复好了没。
然后先静观其变，看八弦乐协会那边会不会横插一脚。至于抓捕怪物的事……怪物？什么怪物？当然是先晾一边再说。没有准备就贸然行动，那和打草惊蛇没什么区别。
“话说，”奥卡停下脚步，“大叔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这一路威尔大叔不是频频注视着他的后背，就是皱着眉头思索着什么。叼着金烟斗磨着牙，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平时他不铆着一股劲儿逗一逗自己，绝对誓不罢休。
“被你看出来。”大叔收起那杆烟斗，扯起一个憨直的笑容。他似乎有什么问题想问奥卡，可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那句话就这样卡在牙齿后面。
“据我所知，您可不是如此磨磨唧唧的兽人。”奥卡摆正背包。
“奥卡。”大叔收敛笑意，神色严肃。他很少直呼奥卡的名字。
“两个月前，在格尔城时，或偶然，或必然，你有没有得到过一块特殊的石头？”
“嗯？石头？”奥卡轻皱眉毛，歪着脑袋，摆出苦思冥想的表情。
“对，一块特殊的石头，呈炭黑色，表面有密密麻麻的凹凸孔洞，封存在一个木质的黑匣子中。”大叔捏着狮掌，细致入微地为奥卡形容那石头的外观。
奥卡在心脏跳动的血管旁拉起一道道黄色的警戒线，可脸上的表情却茫然得如同不设栅栏的羊圈。
“我想一下啊……好像没有。这种会引起我密集恐惧症的石头不在我的收藏范围内。”奥卡摇了摇头，他疑惑不解地问大叔，“这种石头很重要吗？”
这石头当然很重要。
那可是能让深渊生物来到狴荣大陆的引路石！
一旦发生意外，整片地区都将陷入迷雾无孔不入的包围中！深渊生物大举进攻，在那些怪物的荼毒下，到时候生灵涂炭，尸横遍野将会是随处可见的风景。
奥卡绝不容许这样的人间炼狱降临。
那个黑匣子此刻就塞在他的背包内，和其它杂七杂八的东西挤在一起。
目前除了老白之外，奥卡不放心把这颗危险的炸弹交托给任何兽人。
奥卡不是不信任大叔……好吧，归根究底，他们相处的时间最多也不过几个月，奥卡的内心深处仍然还不能够完全信任大叔。
金狮子一族崇高而又正义？值得信任和托付？
得了吧。
当初德拉轻信金狮一族的格列夫亲王，最终给他招置了什么结果有目共睹。
有那桩前车之鉴的警示，奥卡不想重蹈覆辙。
威尔大叔的眼神闪了一下，眼底掠过一抹短暂的失望。
他把狮掌搭在奥卡的肩膀上，认真地叮嘱：“奥卡，我有些事得去处理一下。这一趟短则一天，长则两天。我不过问你在幽都想谋划些什么，但这两天先缓一缓，注意好自己的安全，等我回来再说。”
“不用顾虑我，您尽管忙自己的事。”奥卡的狮掌搭在大叔停在他肩上的大一号的狮掌上，轻拍两下，表示他不用担心自己。
威尔大叔还是不放心。他挠着鬃毛，撇起嘴，想了想，还是取下腰间别着的那杆镶着金边的古色古香的烟斗，郑重地递给奥卡。
“这个给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敲击烟斗几下，里面的兽能足够保护你一段时间。而当你动用里面的兽能时，大叔会第一时间感应到并以最快速度向你赶来。”
“可这烟斗不是您……”奥卡刚要婉拒，就被大叔严厉地塞进手里。
“收下就行。别想着抽烟，等我回来。”大叔那千叮咛万嘱咐都快让奥卡长吁短叹了。
“小的明白。”奥卡比了个OK的手势，信誓旦旦地做保证。
回想当初他在第七佣兵团的时候，就数他对黎川做这个保证最多，毫无疑问，他遵守的次数可谓是寥寥无几。
挺怀念的。
（就假装我还是忘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