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维坦之鹰-第十七幕
肯美特首都提尼斯的皇宫内,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人正坐在国王王座上享用着午餐,他头戴金制的桂叶冠,身着华丽的华服,吃的却是被碾碎的粗米和昆虫一起熬煮而成的粥,同时还一边听着面前一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汇报情况。
“肯美特人和与他们合作的努比亚人的舰船将港口和所有我们控制下的码头都盯的死死的,他们甚至已经不屑于拦截那些我们向外驶出的小船了,只是还是会拦截那些尝试进港的军舰...所以我们现在难以得到准确的消息,只有来自商人和流民的一些零星情报,大概是说殿下您的皇兄,共治皇帝潘希瑞厄斯殿下已经准备了一只庞大的舰队装载物资出港来支援您了,可按理来说这些情报都已经是快一个月前的事了,而我们的间谍则报告称,那只舰队上只装载了一些粮食就出航了,军队更是被下令只有他的手谕才能调动...”
“看来皇兄是打算让我自生自灭了,那肯美特的国王呢?谈判有进展吗?”
“没有殿下,塞蒂国王的态度依然是那样,‘我唯一会允许的就是开出一条路。让埃拉伽巴路斯将他的部队带回奥斯特尼亚。’他是这么和我们的特使说的。”
“哼,还需要他允许吗?肯美特的军队早已被我们消灭殆尽了,这里不是我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坐在埃拉伽巴路斯面前是一个被烈日晒成褐色皮肤的大块头培松:“哪有自己的士兵死光了,让敌人把自己首都占领后自己缩在小城让敌人投降的道理。”
“因为我们确实拿不下底比斯要塞,培松。”另一个看起来比较年轻的白发将军日尔曼尼库斯说道:“底比斯可是个现代化要塞,没有攻城火炮,只靠弩炮步兵炮和现场制作的投石机我们估计连第一层城墙都轰不烂。”
喝了一个味道非常诡异的粥,埃拉伽巴路斯说道:“反正有潘希瑞厄斯帮他撑腰,他也不担心自己会陷入多大的困境,大不了再往北跑就是了,安提贞尼娅那里的情况呢?”
“安提贞尼娅将军已经平定了肯美特南方,现在正在率领军团返回。”
“很好,等他回来后我们就全军出动围攻底比斯。让士兵这几天多修整一些木材来,到时候在那里用来做成攻城器械。”
“我们不需要等等支援什么的吗殿下?”又一位他身旁的将领发表了意见,这次的这位看起起来比较年长,身为军队骑兵指挥官的约阿希斯:“刚刚日尔曼尼库斯也说过了,没有重炮协助,如果塞蒂打算守死孤城的话我们难以取胜啊。”
“如果不这样的话我们就只能干等气候将我们自己消灭。”埃拉伽巴路斯说道:“天气越来越冷,携带的食物也快见底了,到时我们要么去抢提尼斯农民的粮食,然后陷入他们的敌意与游击战中,要么就被自己困死,前几天的暴乱已经证明了,不是所有的肯美特人都愿意臣服于我们,唯有去搏一把看看塞蒂的胆量了。”
“那个,殿下,还有一件事情。”站在他们面前的军官支支吾吾的说道:“我们的间谍还提到一个消息,就是位于奥斯特波利斯北方的奥尔特汗国开始频频向南劫掠,肆意妄为。而且他们不但拒绝了元老院一如以往提出的用金币换和平的方案,还杀死了我们的使者...元老院和皇后陛下都担心,这是他们准备大举入侵的前兆。”
当这则重要的消息说出后,宫殿内的众人陷入了担忧中,如此一来事态确实变得严峻了起来,作为奥斯特尼亚的重要游牧邻居,奥尔特的威胁是不容小觑的,尤其是此刻埃拉伽巴路斯手上的精锐都在肯美特,北方只有民兵和少数边防军可以使用的情况下,数以万记草原骑兵可以轻松踏过北方边疆。虽说理论上此时奥斯特还有另一位皇帝和他麾下的数十万精锐军团,但潘希瑞厄斯绝对会乐于见到自己异父异母的弟弟受到这种打击,没准这次奥尔特人就是受了他的邀请才南下的呢。
“凯撒里昂,现在的局势已经不能在拖了,我们得回师救援。”日尔曼尼库斯说道:“如果坐视奥斯特波利斯被攻陷,那你就永远没资格和潘希瑞厄斯争夺奥斯特的统治权了。”
埃拉伽巴路斯没有回答,此刻的他其实已经打定主意要撤军了,肯美特的军事实力已经有目共睹,等他与潘希瑞厄斯之间的矛盾解决,届时那位软弱无能,失去支持的塞蒂国王必会不战而降,但同时他们也不能直接就弃战而走,此刻的奥斯特风云变幻,无数人盼着他失败的消息,他可以无功而返,但绝对不能“失败”。
“那我们该怎么办?出动这么多部队,结果没能拿下肯美特,你觉得奥斯特人会怎么看我们这些败军之将,潘希瑞厄斯又会怎么样宣传造势?”培松怒斥到。
“胜败常事自古有之,至少我们部队没有特别大的损失。”
“谁又能保证我们撤军的时候不遭到埋伏呢?要我说我们就应该直接拿下底比斯,然后凯旋而归!”
“拿下底比斯?光是围城少说也得几个星期,到时候奥尔特人估计都能把你的别墅当马厩了。”约阿希斯反驳道。
“那行,要不这样,你们这些打算当战败者的家伙领着自己的军团回去,只留一万人和攻城器械给我,和替我彩排一下凯旋式就行。”
“这时绝对不能分兵。”沉默了良久的埃拉伽巴路斯说道:“塞蒂手中应该收拢了不少残兵,一万人围城绝对行不通;奥尔特人也绝不是简单就能应付的,我们必须把手中的部队完整的带回去。”
“那...那你打算怎么做呢,埃拉伽巴路斯,我们可不能以失败者的形象回去吧。”
“当然不能,我们非但不会是战争的失败者,还会以提尼斯之战的胜利者,肯美特人民的解放者以及伟大军团的继任者满载着财富和荣耀凯旋而还。”

当凯撒里昂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是云层后的三颗太阳,下意识产生的惊讶感却是让他清醒了不少,但只要稍微一想就意识过来,自己来到这里已经快过去百天了,也早应该习惯这个场面了。
时间是夏历的2950年12月2日,虽然听起来像是要年末了,但在16月制的帝国历里现在只是接近秋天的季节。气温变得比往常更冷了起来,只是凯撒里昂却也不用增衣,因为此刻的他除了脸之外身上被如同木乃伊一般缠了起来,左臂上更是被夹板固定着,如同自己最初被商队发现时一样...确切的来说,情况可能还要更糟一些。
不过放眼望去周围,他的情形反而又算比较好的了,营地周围到处躺着或坐着伤员,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点失去了眼睛甚至是一部分下颚,还有的则倒在地上,痛苦的号角着,散发着令人恐惧和伤感的气息。
商队的医师陈缓全正在那些伤重者中走动,查看情况,不过此刻的他比起医师更像是刽子手,他得从人群中挑出已经危在旦无法医治的伤者,其中还能握动武器的会被搀扶出去,在一场几乎仪式般的决斗中被对手也是他们昔日的同僚杀死,剩下的则会被毒药给予一个“体面而舒服”的死,一些人用各种方式祈求或咒骂着他,希望能让自己活久一点,争取生存的一线希望,另一些人则平静的接受了自己的结局,他们大多都是一些老兵,过去已经目睹了许多发生在身边的事,也知道自己已经伤重到魔法都难以治愈的程度,他们只是简单的口述或写下自己的遗言和一些后事后,便坦然提着剑向外走去,甚至有些看起来心情还蛮不错,以至于会向伙伴们作最后的问候和告别,或许也是和他们对视死后成为恩赫里亚的向往吧。
或许是注意到凯撒里昂已经恢复了意识,陈缓全向自己走来。而这竟然能让自己感到一丝压迫感,这不光光是因为他此刻鉴别生死的职责,也在于他的外貌。作为一个医师,陈缓全的长相并非想象中的博学多才、彬彬文质,他身高足足有一米九,有着雄伟的肩宽和健壮的手臂,身材比很多士兵还要雄伟,再配上那半秃的发型,竟给人一丝杀气腾腾的感觉。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在这个没有遥控手术仪器、电锯和各种别的现代医疗仪器的世界,外科手术的画面和屠夫宰杀动物没有特别大的区别,更多依靠的是经验,技术以及...力道和速度,更强壮的体格自然能更快的截下感染的部位,保住伤者的命。之前和土匪作战后的夜晚,凯撒里昂就(受邀)围观了他在帮一名士兵拆下小腿时一只手按着伤者的血管,一只手拿着锯子连骨带肉的飞快的卸腿扎缝后让助手将刚喝下麻醉药还在处于昏迷中的伤者抬出去换人,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虽然画面看起来非常吓人,但至少那个家伙的命是被保住了,收到的折磨也要少得多。
“醒来了吗?你能止住血可真是幸运,先吃点这个吧。”他从手上的一个小盒子中拿出一些药丸:“这些是活血丹和化瘀丹,虽然品相差点但总比没有好,况且你的恢复的速度也蛮快的,你的身体受了许多的伤,数条重要的经脉血管破损,左臂的骨头也断的差不多了,而且我也没时间为你做手术,只能先包扎一下避免伤势加重。现在感觉手臂怎么样,有痛感吗?”
“...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那看来骨头已经开始愈合了,真是快,要知道这才过去了两天而已...我想问一下,虽然考虑到你失忆了估计也记不起什么,但你过去有使用过什么魔法和饮用过药物吗?”
“应该是,我会一些魔法,但我还是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学会的。”其实他还是记得一些的,自己大概是受某位但陈缓全并不知道自己外来者的身份,为了避免可能的麻烦还是先隐瞒不谈吧。
“能学习的起魔法的家庭可并不常见,这条信息或许对寻找你的身世有些帮助...不过话说回来,虽然我当时没有目击到你使用魔法的过程,但从他人的描述来看,那或许不太正常。”
“不太正常?”一边说着,凯撒里昂一边服下了对方给的药丸,这些小药丸的味道并不算好,但毕竟是药,只要没啥特别严重的副作用就行。
“我是个医师,只懂些和治病相关的法术,所以让我解释起来比较麻烦,不过神圣法术、十二卦术、四仪法术和符文法术的区别你还是懂的吧。”
凯撒里昂点了点头,这他还是懂的,他在这段时间学习了不少这个世界的基本知识,这四者都是米德加德人所使用的魔法类型,区别在于神圣法术“融汇了各种元素的魔法,使用难度高而威力强大”,很多只能由些水平学识较高的术士使用;十二卦术则直接使用某项元素或以为主的法术,由于他们将世界的元素分为十二类(金木水火土雷风冰阴阳往来)因此称为十二卦,这也是人类使用最常见的法术;四仪法术源于“天地生死”,但据兰蒂格瑞丝解释,其实更像是一些弱化版的阴阳往来系法术与其他各种法术的混合体,而且大多都以老旧繁琐,只在一些偏远地区和村落被使用;至于符文法术,那是矮人搞出来的东西,人类也不太懂其原理,大致上是吧魔法“封印”在石头内并使其能作用在武器上。除此之外别的物种也有自己的魔法,但人类多半也学不会。
“这些法术虽然各有各的区别,但本质都是一样的,就是对散布与这个世界各处的‘元素’的使用,因此无论使用什么魔法,都能被懂得的术士看出大致类型...只是凯撒里昂,据说当天目睹你战斗的,懂得魔法的有不下于十个,可他们都没有目睹你调动周围的元素,包括你使用过的法术也是前所未见。对此你能回忆起什么自己使用的法术是什么类型的吗?”
根据兰蒂格瑞丝的说法,这个世界由十二元素构,这些元素从地里被利维坦吐出,在世界上形成万物,最终被天所吸收,而世界上绝大部分魔法都是将这些四处散发的元素聚集起来为己所用...虽然大概能理解类似的概念,但奇怪的是据她所说像她这样的资质足够的术士能“看”到元素的存在,并以此来操控它,而作为灵能者的凯撒里昂却感觉不到什么特别的异样。
至于他使用的法术没有调动元素,这是自然的,他使用的天鹰十决能量都来自于自身储备的灵能,倒不如说他那个世界的地球并没有什么四处乱飞的元素,除非有别的灵能者协助,使用自己的灵能才是正常且唯一可行的做法。
“我只是遵循自己的意识而已,或许我以前学过,但向谁学从哪学我就想不起来了...至于想别的术士一样调动元素什么的,所实话我也不会。可能我所会的法术并不什么常见的魔法类型吧”继续说着半真半假的话。
“那就很奇怪了,据我所知不光光是人类,许多类人生物的法术都来自于变相使用十二元素,即使是尼奥尔德人亦是如此,除了...除去那些黑魔法外,会长还和我听过,林德人使用的魔法也和十二元素无关。”说完,他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凯撒里昂一眼。“虽然南州并不算林德的活动底盘,但...”
“林德是什么?”
“一种据说生活在海上的发达文明,有着很发达的技术和文明,还在米德加德境内有数座城市据点,但没什么人见过他们,就连和他们做过生意的会长见到的也都是作为代理人的人类。不过据一些曾经替林德干过活的人传说,他们所见到的林德都是些极度貌美的女子,也正因如此,在米德加德的东海岸还有许多有趣的传说,比如会有男子在失踪数十年后回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或是一些年轻孩子在海滩玩耍时消失,并在数天后成年的回来讲述着自己经历过的快乐时光;有人在误入林德人的据点目睹了人间天堂的景象,但再被驱逐并不被再允许入内...之类的故事,这么看,你的故事还蛮像的嘛。”
“...那都是只是些满足人们美好幻想的故事吧。”
“谁知道呢,也许这个故事对你寻回记忆有帮助也说不定。不过我们确实也扯远了,说回现状吧,你这次的伤势来源于使用太强的魔法导致身体无法承受,需要注意着点...事实上,虽然我还不清楚你使用的是哪门子魔法,但有介于你的身体无法承受的后果,以后还是别用继续使用过比较好。”
“我想除非到了要命的时候,我也犯不着使用魔法。”
“那倒也是,总之好好休息,安心养伤,现在商队伤亡这么重,只能借波罗国的马车一点一点的把商队的东西挪过去了,到时候你也坐他们的车去吧。”说着,他转身向后走去,既然凯撒里昂能生龙活虎的和他对话,那也代表自己该去检查别的更重要的患者了。
确实,放眼望去在周围已经多了一批身着单薄,手持长矛和弓箭的轻装步兵代替伤亡严重的商队卫队防御营寨了,他们无论长相还是装备都和之前万伽国军队都非常相似,但显然他们没有太多的敌意,有些甚至在和一同守备的商队部队一起谈笑风生。
不过这些士兵的装备算不上精良,如果再遇上几天前那种规模的袭击的话...大概率是不敌的,只能寄希望于食人魔不会卷土重来了。这么想着,凯撒里昂合上了眼睛,毕竟自己现在受伤只能在床上躺着什么都做不了,不如就睡觉休息一会然后等晚饭吧。
说起来,自己之前好像梦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又或者,那不是梦?和之前一样像是记忆的东西?只是感觉上那却不像是自己的记忆。培松,埃拉伽巴路斯,日尔曼尼库斯,按照之前所了解的情报来看,这些都是自己所在世界五百年前的奥斯特尼亚君主和将军,一些自己对其有奇怪的映象的名字...在这趟旅途中发生的难以理解的事已经够多了,还是等来日再解决吧。
接下来的几天里,以留在原地的大批战利品为报酬,波罗国派出大量的马车协助商队一批又一批的将货物和伤员送到其边境城市毗诃罗,在第六日,凯撒里昂跟随最后一批车队抵达毗诃罗不久后,厚重的云层掩盖的天空,开始降下倾盆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