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urry向小说】喧嚣 第三十三章.梦一场（四）
惊醒。
沾着血迹的信纸，上面的字依旧触目惊心。我从床上坐起来，脑袋还是有些疼痛。
那头虎斑犬，我与他认识的时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应该是高中开学的那一段时间吧。
高中时期的我和阿启，关系比之前好了许多，尽管他把大部分时间都耗费在学校的工作上，我想，他应该还没从那段阴影中走出来，就连我也是。
那一夜发生了许多事情，都深刻的烙印在脑海中，连时间也无法轻易抹平这道伤痕。也因为这个缘故，他开始稍微依赖我了，偶尔抱怨生活中的琐事，和我分享让他开心的事情。
我能感觉到，他开始尝试着，去融入曾经让他感到厌倦的生活。
在他与那头虎斑犬碰面之前。
一个普通的午后，我在走廊和不熟悉的面孔闲聊着，意外地撞见在教室门口徘徊的虎斑犬，他嘴里正念叨着什么，神色慌张的把视线瞥向教室内，那头熟睡的狼身上。
“喂。”我朝他喊了一声，侧身挡住了教室的门，“你做什么？”
“我是来找他的。”他指着那头熟睡的狼说。
“你们认识吗。”确认他是来找阿启的之后，心中莫名的充满警惕。我也搞不清楚，好像从那一夜之后，只要涉及到有关阿启的事情，我就变得具有攻击性。
这或许也只是我自私情绪的一种表达方式吧。
抬头看向虎斑犬的眼睛，被那双墨绿色的瞳孔盯着，让我感到不寒而栗。
“他之前帮过我，我是来找他道谢的。”真的是这么简单的理由吗，看他拼命点头的样子，我越发怀疑他这句话的真实性。
不过，就算是真的，我也不打算放他进去。每天都要处理这些繁琐的工作，只剩下中午这段时间能让阿启稍微休息一会，看着桌角堆积成摞的文件，心情有些焦躁。
要是我也能帮上忙就好了。
“你还好吗。”虎斑犬把手伸到我眼前晃了晃，“刚刚在发呆哦。”
“没什么。”我拍开他的手，“阿启上午一直在忙学校的事情，现在才睡着。你下次再来找他吧。”
“这样啊···”他沮丧的垂下耳朵，“那我就不打搅他了，麻烦你和他说一声，我还会过来的。”
目送他离开的背影，我转身走进教室。
阿启还在酣睡着，看来刚刚的声音没打搅到他。我坐在他旁边的空位上，听着他平缓的呼吸声，哪怕在睡梦中也皱着眉头的狼，此刻又在思考什么呢。
想要触碰他的手，最后还是缩了回来。
如果我能帮上忙的话，过去的事情又会有所不同吗。思考着这个问题，不知不觉就度过了下午的时光。
到了放学的时候，阿启也没有醒来的意思，我走上前晃了晃他的肩膀，他才一脸没睡够的样子抬起头，打了个哈欠。
“哈——好困。”他四处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了才把腿翘到桌子上，“还好下午是凝霜的课，能让我多睡一会。”
“阿启，中午有人来找你喔。”
“谁啊，又是学生会的面瘫脸黑豹吗。”他一脸嫌弃的撇着嘴说，“我可不想再应付这些破事了，连一点休息的机会都没有。真亏他能耐得住性子。”
“不是啦，是一头不认识的虎斑犬。”虽然我也很好奇他和这位学长之间的事情，不过看他的表情，还是打住这个想法比较好。
“是他啊。”阿启笑了笑，“也对，毕竟在软件上说好了。”
“你认识他吗？”
“嗯，当初白昂——”
对话戛然而止。
停留在嘴边的微笑仿佛僵在了某个时刻，他的瞳孔猛的收缩，变得比平时都要黯淡。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下午和别人约了见面。”就像不想再提起这件事一般，他从我身旁绕了过去，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也是，如果虎斑犬真的和白昂裂有关的话，他不想让我知道也是理所当然。
“·····”
坐在空位上，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意识变得有些模糊。
“喂，刻力，你怎么又在发呆啊。”映入眼帘的，又变成那张不熟悉的面孔。他正坐在我对面侃侃而谈，当然，都是有关研学的事情。
“我说你真考虑清楚，要换到我这边了吗。我当初找了你好久都不答应，还因为你铁定要和巴启一组了。”看他那副夸张的表情，还以为我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嘛，也算是吧，毕竟是我第一次，不想和阿启待在一块了。
大概因为那头虎斑犬吧。
自从阿启和他混熟后，就很少来找我了，虽然我能理解找到有共同话题的人的感受啦。只是嘴上这么说的，拳头捏的嘎嘣作响。
如果没有看见的话。
如果没有看见就好了。
他们亲密地依偎在一起，说着我听不懂的话，靠在他怀里的阿启，在薮猫的附和声下，露出了我从没见过的笑容。只要回想起这一幕，大脑就会被嫉妒的情绪占据，变得无法思考。
原来你也会这么开心的笑啊。
在我没注意到的时候，在我没发现的情况下，你也会露出这种表情啊。
从没产生过的感情。
从没发觉过的情绪。
好像胸腔都被压抑着，喘不上气。
在那一刻，只有我躲在背对阳光的地方，像旁观者一样，离他们越来越远。
冷静下来后，我开始思考，如果我们的关系会阻碍他和虎斑犬进一步发展下去的话，不如由我来开口，从这次研学开始，适应没有他的生活。
抱着这个想法，我才会在他不知道情况下，提出换组的决定吧。
“嗯，还是和你们在一起比较有趣啦。”习惯性的向别人撒谎，却没注意躲在门口的狼，已经听到了我的话。
然后，研学就这么开始了。
意外的是，阿启并没和虎斑犬分在一起。只要他想的话，稍微在名单上动点手脚就好了，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看着大巴车上被故意隔开的座位，只有他孤单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的看着窗外的风景，自责的情绪就会涌上心头。
是我误会他了吗。
也只是在脑中闪过道歉的想法，就看到凝霜走过来和他搭话，他又恢复了以往的表情，和凝霜一言一语的聊了起来。
“果然是我的错觉啊。”在嘴边喃喃着，我把头转向别的位置。
接下来的几天，都像往常一样度过着，我们也没再有任何交集，我原本以为这次研学会平静的结束，可结果总会出乎意料。
往坏的方面。
“就是他偷了我的东西，这是我的相机！”
循着声音看去，一群人熙熙攘攘的围在空地上，人群的中央，一头雄狮拽着崭新的相机，被阿启逼得一步步后退。
“把相机还给我。”他皱着眉头，脚步不断地向雄狮逼近。
在研学的前一阵，我记得他专门找过我，强调了新相机的事情。那眼前这场闹剧，估计又是谁针对他做出来的吧。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嘈杂的议论声不绝于耳，尽管这些言论都在指责他的错误，他也只是遏制自己的怒火，把目光转向了我。
“呃，刻力，他好像在看你唉。你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吗？”不知是谁开了口，那一瞬间，周围的目光都聚集到我身上，好像在等我给这场闹剧下达结论。
我要说实话吗，我应该把这些交代出来吗。
我这样问自己。
他依偎在虎斑犬旁所展露的笑容，就像一根尖刺，刺痛了内心层层包裹的欲望，也让那名为嫉妒的情绪从缝隙中泄露，轻易地占据了脑海。
为什么这个时候在想起我呢。
既然这么想和他们待在一起，那么，我也没有必要帮你了吧。
“我没看到过这台相机。”
在一片寂静中，因为我的声音而发酵出的各种辱骂和难听的字眼，就像雨点般倾洒在那头狼身上。他看着我，扭头跑出人群。
傍晚。
在宿舍门前徘徊的脚步停了下来，我透过门缝，看到那头雄狮正坐在床上，高兴的把玩着手里精致的银色胸针。
阿启还没回来。
想到自己几个小时前做出的事情，那时脑海里窜出来“不要去帮他”的想法，现在看来也只是我的任性而已。
我对虎斑犬的嫉妒，无论如何都不该发泄到阿启身上，更何况以这种难堪的方式。他明明帮助了我这么多，我却让他失去了自己的东西，以及对我的信任。
内心深处蔓延的，是介于喜欢与爱之间模糊的概念，我分不清这种感觉。
我究竟怎么了。
不断向自己发问的结果，只有死寂般的沉默，我握紧拳头，正准备离开时，卧室内属于雄狮的讥笑声传进耳畔。
“嘿，你说，如果他知道那个土坡是我故意踩塌陷下去的，他会是什么表情呢。”雄狮躺在床上自言自语着，把那枚胸针塞进口袋，“可惜我应该没机会看到了。”
“——”
短暂的耳鸣后，大脑陷入一片空白，我迈开脚步，向虎斑犬所在的宿舍跑了过去。
“咦，是你啊。”虎斑犬看到站在门口的我，表情充满困惑，“有什么事吗？”
“阿启在这里对吧。”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我抬头看着他的脸，期盼着能从他口中得到肯定的回答。
“他不是和你一个宿舍吗。”薮猫从屋内探出头，“我们当初还想让他来呢，结果他害怕你被冷落，坚持要和你住一起。”
“铭江，小巴启不是说了要帮他保密吗。”虎斑犬连忙按住薮猫的嘴，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他回头生气了怎么办。”
“你蠢啊，既然这家伙来找我们了，不就说明他和巴启之间铁定出问题了吗。”薮猫甩开他的手说。
“是这样吗···”虎斑犬似懂非懂的转过头，正好对上我木讷的脸庞，“你怎么哭了？”
我哭了吗。
伸手抹去浸湿了毛发的泪水，原本卡在喉咙的疑惑，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哽咽。
我还好意思哭啊。
如果阿启是为了我才做这些，那我都干了什么。
辜负他的信任，无视他的期待，甚至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自以为是的把怒火发泄到他身上。
胃里一阵阵的翻涌，仿佛被刀口划过的疼痛，让我想把那些肮脏的东西吐出来，可它却恰好堵在嗓眼中遏制了呼吸，眼前的虎斑犬和薮猫出现了无数重叠的倒影，他们交错着，在意识消散的那一刻，把我拖拽至无边的黑暗。
“喂，刻力余！”有谁呼喊着我的名字，力气就像从身体中剥离出来，只能被那股陌生的力量撑着，连声音也在耳边渐渐消散。
“···你还不该见到我，刻力余。继续睡吧。”
在那片黑暗中，我看到了他。
那个和虎斑犬有着同样面孔的人。
梦，总是接连不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