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辫现实向)心病 第二百七十六章 私房话(下)
张云雷给杨九郎说自己关于老秦和熙华的猜测,杨九郎的面色渐渐凝重。
说完,张云雷问杨九郎:“你说,会是我想多了吗?”
没有直接回答,杨九郎反问:“你画了思维导图?哪?”
“书房。”
右手食指和中指夹住丝巾一抽,丝巾结顺滑地解开。杨九郎揽着张云雷的肩膀进到书房,遮住张云雷的眼睛,开灯。
白板一览无余。
杨九郎站在白板跟前仔细看,很好,很像样。
不同颜色的记号笔连接勾画出不同的人物关系,拿不准的地方画了问号,觉得危险的地方并排三个感叹号。
看到缩在白板角落的丁老头,杨九郎笑出声。
张云雷嘟嘴:又笑话我。
“没有,我高兴还来不及。”杨九郎捧住张云雷的脸颊,额头在张云雷额头上轻轻抵了抵,“好能干的,我们队长。”
张云雷开心:“是老师教得好。”
怕张云雷脚疼站不住,杨九郎拉椅子让张云雷坐,张云雷翘起屁股给杨九郎展示:“肿着呢,怎么坐啊?”
肿?杨九郎作势要拍,张云雷捂屁股:“哇哇哇,肿了还打,杨淏翔你是不是人啊?”
杨九郎把张云雷抱放在椅子上,又找个软墩子给他垫脚:“开会!”
开会,有些事情是他知道还没来得及给张云雷说的,有些事情是张云雷知道还没来得及给他说的。
他和张云雷各有各的熟人,各有各的渠道,两厢里对一对,总能更加接近真相。
张云雷不断说,杨九郎不断写,两个人时不时停下来讨论几句。
有些事能确定七分,有些事只有三分可信。
有些事是听说的,有些事是猜测的。
不同的来源、不同的可信度,杨九郎用不同的磁钉和不同的记号笔做了不同的标记。
白板很快写满,征得张云雷同意,杨九郎擦掉丁老头:“唉,应该弄个大点的拍纸本。”
张云雷:“胡说!”
杨九郎顿了顿:“您对。”
这种不能为人知的会议只能用白板,开完会后一擦了事。如果留在纸本上,谁知道什么时候会被谁看到?
宁可让人看到他们怎么玩,不能让人看到他们怎么想。
即使这是他们家。
会开了很久,两个人说得口干舌燥肚子饿,杨九郎宣布休息二十分钟,张云雷瘸着沏茶摆茶点。
脑力劳动也很消耗热量,他俩讨论得都缺氧了。
茶水滋润了干涩的嘴,坚果填充了干瘪的胃,今晚的晚餐省略。
等生日场演完,想吃什么吃什么,把肚子吃得圆滚滚,迎接又一次手术。
“好了没?”
“好了。”
好了就继续开会。
杨九郎捡不重要的地方擦出一片,画上一个桃儿。
这是师父。
师兄弟和德云社别的职能部门已经讨论过了,最终起决定作用的,还得看师父。
从班主的角度怎样怎样,从师父的角度怎样怎样,再加上大林如何如何、别的师兄弟如何如何,师父会怎么想会怎么做,他们该怎么应对……
“哎哎!队长!”察觉到张云雷神色有异,杨九郎敲白板,“累了?要不再歇会儿?”
张云雷咬嘴唇,这是开会。
张云雷走到白板前,拿黑色的记号笔把杨九郎写的关于师父的这部分圈住打了个对号,又画了一道:对,但不全对。你漏了很重要的一条。
杨九郎谦虚请教:怎么呢?
张云雷换上红色记号笔,在桃儿跟前画了一个极小极小的心形:你师父小心眼。
杨九郎看张云雷,张云雷坦然地看回去:性格决定命运,因为性格会决定选择,选择会决定我们通向哪一个未来。
看懂了张云雷的神情,杨九郎一步跨回椅子前,直挺挺地坐下去:“你说!”
张云雷的指尖点了点白板上那个迷你得快要看不见的心:这一点,很重要。
结合着刚才的讨论内容,张云雷把有关于师父的部分,重新讲说了一遍,期间数次暂停,问杨九郎能不能接受,要不要继续。
杨九郎面色不大好看,但还是点头:能,您继续。
脚越来越疼,张云雷身上沁出汗来。
张云雷坚持说,杨九郎坚持听。
说完了,张云雷把笔帽盖上:“你有什么问题吗?”
站起来给张云雷鞠了一躬,杨九郎扶着张云雷坐在椅子上,自己在地板上坐下来,把脸埋在张云雷腿上。
没问题,有问题也不必问。
对的人一定是张云雷,错的人一定是他。
论起师父性格的阴暗面,可能整个德云社都不会再有人比张云雷了解得更清楚。
他对师父是有滤镜的,张云雷没有。
张云雷见过师父最落魄最不堪的样子,他没有。
其实,这番话才是今天张云雷真正想和他说的吧。
张云雷想告诉他为什么要发那么一篇微博,想提醒他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简单,想让他依然要遵守思考问题的原则:永远永远把事情往最坏处打算,把底限一拉再拉,一直拉到再也想不出更糟的情况为止。
可以有美好的希望,但做计划的时候、讨论事儿的时候,必须怀最坏的打算。
哪怕那是师父。
一句一句、一条一条,张云雷说得很平静。
那些话,张云雷藏在心里多久了?为什么在卧室的时候支支吾吾各种不肯说,只有进了书房开会,他才肯说出来?
当年那个瘦瘦的小孩儿,穿着单薄的衣衫,和师父师娘一起过着困窘的生活,在德云社蒸蒸日上时悄无声息地离开,在德云社风雨飘摇时毫不犹豫地回来。
知道他不爱听,所以这么多年,张云雷都不说。
直到今天,他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情,面临重大的困难和风险,张云雷才用这种口吻对他说出这些话。
杨九郎握住张云雷的手指,亲吻张云雷的手心。
张云雷:“怎么了?”
杨九郎仰脸看他:“就是觉得,很感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