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纳迦什不朽】第三十章:万物皆尘

原文来自Black Library 原作者Mike L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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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者:忠孝两全曼光头 校对:曼光头的表弟
终章上演


第三十章:万物皆尘
喀穆里,生者之城——瑰丽之阿萨芙一百一十年(帝国历公元前1154年)
时间到了,国王最后的臣属们走进冥都,在阿卡迪扎挚爱亡妻的陵墓中找到了他。
“天要黑了。”说话的忠仆名叫塞夫(Sefru),曾在王室马厩里做工。他身穿洗净的细麻袍,身上抹了点香膏,这样当他前往来世面对祖先时形象会好看一点。他额头上搭着维齐尔金环,手里拿着盾牌和长矛,瑟瑟发抖。
国王身披金甲,闪亮的宝剑躺在脚边的石头上。他跪在卡莉达的大理石棺前,将她裹着亚麻布的手握在自己手里。饥饿和悲伤摧毁了国王曾经强健的体魄。阿卡迪扎如今瘦骨嶙峋,眼窝深陷,双颊内凹,就像久病难愈的老人。神情中则透露着对坟墓和平静的向往。
国王慢慢站起,轻轻地把妻子的手放回到灵柩上,然后躬身亲向盖在她脸上的裹布。干瘪的嘴唇轻轻摩擦着亚麻。
“就快了,”他低声对她说,“再稍微等我一会儿。”
国王拿起他的剑,走向渐渐消逝的白昼。
时值盛夏,却有寒风从东方吹来,风中夹带着阴湿的坟墓味。远方地平线上厚厚的紫黑色云层翻涌奔腾,直扑喀穆里。这一刻,国王身上的金甲与眼前磅礴的黑暗相比显得无比渺小,但他还是抬头,怒视那乌云,强忍住心中不祥的预感。自从爱妻过世之后,他一直在等待这一天的到来。
阴风开始在拥挤的墓室间咆哮,阿卡迪扎向南走去,穿过冥都,翻过将死者之城与贸易大道分隔开的低矮山丘。喀穆里之子选择在这里与即将来临的黑暗做最后一搏。
他眼前约有一千名士兵,装备着从长矛到农用镰刀等各种武器。他们瘦削的身体已无法承受盔甲的重量,只有寥寥数人拿着盾牌。大多数人或轻或重都感染了瘟疫,剩下的健康人则对此满不在乎。没人觉得自己能活过今天。
在远方的城市中,尚有力气出行的男男女女在陆续撤离,打算步行到约三百公里外的赞迪里。数周以来一直有传言,称那里有船能载着难民离开,前往遥远的北方寻找庇护所。没人知道那些谣言是否属实,但有一线希望总比绝望要好。
出于同样的原因,另一些人选择了拿起长矛和斧头,面对东方的滚滚阴霾。对于那些向西逃难的人来说,他们在此坚守的每一分钟都无比宝贵。大家都知道这么做不过是螳臂当车,但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当国王和他的仆人走来时,人群没有欢呼;没有人挥舞长矛,也没有撞盾的鼓舞。这些对阿卡迪扎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在其他人四散奔逃之时他们选择站在他的身边,这就足够了。他来到他们面前,背对袭来的黑暗,举剑向天。
“我们能活着看到今天,实属不幸。我们早已筋疲力尽,心神破碎。尼赫喀拉!亡了!”
国王的话在风的呜咽中清晰可闻,不少人从沉思中惊醒,注目倾听。有些人留下了泪水,他们知道自己大限降至。
“我们马上就将迈入永恒的黄昏,先祖正在那里等着我们。就让后世的史册如此记载:当世界灭亡,当黑暗吞灭这片大地的时候,喀穆里男儿没有逃避!我们手持长矛冲向那漆黑的寒夜,我们战斗!至死方休。”
风变大了,似乎像在回应国王的话,风声就像冤魂在咆哮。阿卡迪扎感到来自阴间的冷风吹在后脖颈上。他转过身,看着那黑暗像沙暴一般直冲过来,气吞寰宇。
“至死方休!” 随后,光明熄灭了,黑暗吞没了整个世界。
在阴影的遮蔽下,风啸弱化为无力的哀鸣。阿卡迪扎隐约能听到身后人们的喊声。“坚持住!”国王喊了一句,但太不能确定是否有人听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寒风像刀子一样刺痛着他的皮肤。黑暗中闪烁起微弱的光点;伴随着骷髅眼窝中闪动的鬼火,随之冒出无数穿着残破盔甲和腐烂衣装的身影。那是数以万计的死者手持长矛和锈蚀的利刃齐步迈进。
亡灵军团上空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过了一会儿,他听见那嗖嗖箭雨,眼睛却什么也看不到。国王身后传来士兵们死伤、恐惧、且绝望的惨叫。阿卡迪扎双手握剑,大声疾呼。
“为了喀穆里!”他的声音被黑暗和寒风所掩埋,”为了尼赫喀拉!”他冲了上去,冲向死亡的怀抱。
阿卡迪扎的剑在黑暗中划出燃烧的弧线,他向不死军团扑去,把矛尖扫到一边,砍碎盔甲和骨头,斩下手臂和肋骨。被他击中的骷髅瞬间像煤块一样燃烧起来,随后毫无生气地散落一地。
他继续向前,一路杀向敌阵深处,不知道也不关心部队是否跟在后面。阿卡迪扎疯狂挥剑,每一次都能顺劈两三个骷髅,他在狂怒中等待着被某支长矛刺穿喉咙,或是被某把剑扎进盔甲的缝隙。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他完全没有遭到任何攻击。国王身边的骷髅在后退,就好像害怕他一样。
阿卡迪扎追上去左劈右砍。“跟我打啊你们这群渣滓!”他高喊着将一具骷髅的手连同矛柄一同砍下,“你们来这儿不就是要杀我吗!”
他开始感到疲劳。自从幼子去世他已身心俱疲至今。但国王还是奋力向前,几乎是飞身扑向敌军的长矛。“怎么了!你们这些傀儡出了什么毛病?”他喊到破音,“我人就在这儿!杀了我!”
但亡灵还是不断后退,阿卡迪扎仿佛在做梦一般看着它们消失在了令人窒息的阴影中。他绝望地咆哮着,追赶着,乞求那些被诅咒的灵魂让他解脱。
突然,一个身穿青铜盔甲的高大身影从黑暗中现身,手持双刃铁剑向他走来。那巫妖周身辐射出阵阵寒意,国王只感冰冷彻骨。
阿卡迪扎无畏地跃向那妖孽,当头一劈。对方轻松挡下了,兵刃相击之处火花四溅。阿卡迪扎怒吼着狂削猛砍,照着巫妖的头和脖子一阵乱剁,但每一击都被对方格挡。国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一跃而起,飞身将剑尖刺向那怪物的心脏,但巫妖的动作对他来说太快了。只听一声脆响,他手中那柄闪亮的武器被击飞了出去。
国王在惊愕中向前扑倒,正落入巫妖手中。冰冷的覆甲铁爪掐住了他的喉咙。他能听到己方士兵在远处被亡灵击溃时发出的惨叫。
巫妖掐着阿卡迪扎的脖子将他拎了起来,直到可以直视国王的双眼。不死怪物发黑的牙齿间漏出一阵可怖的笑声。
阿卡迪扎挣扎着想摆脱巫妖的控制。“你在等什么?”他咆哮道,“继续啊!杀了我你个王八蛋!”
“迟早会的,”巫妖回答,“但不是今天。喀穆里的阿卡迪扎,我主希望能再多折磨你一会儿。”
骷髅们扒下国王闪亮的盔甲,将他珍爱的宝剑扔进沙漠。他被丢进一架用抛光骨头制成的囚牢骨轿,双手拴着铜链,周围是一圈亡灵侍卫。国王最后一次望向喀穆里,那些没来得及逃跑的市民正被从家中拖到街上处决,到处都是尸体。
十几具骷髅扛起骨轿,大军掉头东去。时间在法术造就的永夜下失去了意义,它们走过的土地是如此空旷、寂静;阿卡迪扎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无法确定已经被俘了几周还是几个月。骨轿偶尔会停下;骷髅们会捏住他的下巴将一股炽热的液体倒进他的喉咙。他不停地咳嗽、呕吐,但死人根本不予理睬,直到将液体灌进他口中才善罢甘休。不管那是什么,它都为他提供了足够的营养,让他瘦弱不堪的身体还能支撑下去。
它们抬着他走啊走,经过太平间一般的夸塔,进入帝王谷,走过寂静的玛哈拉克,沿贸易之路来到倾颓的莱弥亚,穿过诅咒之城破碎的大门前往码头。很久以前,一位老妇人曾在此揭露了他的命运,而他却选择了逃避。
骷髅们将他抬上一艘骨船,一路向北穿过狭窄的海峡,进入黑暗而躁动的远海。最终,它们来到了一片满是碎石的海岸,抬着他走过毒化的荒芜之地,四下皆是烧焦的金属和呛人的灰烬。
旅途越走越远,阿卡迪扎愈发感到有一个无形的存在正从黑暗中审视着他。他能感觉到一个恶毒的智能,一个无情且充满仇恨的意志。这意志妖邪至极,却又在某些地方诡异地与人类相近。
它们穿过一座巨型要塞的大门,进入狭窄的街道,登上一座古老而不祥的大山。阿卡迪扎很快就忘记了所有那些迂回曲折,迷失了方向,只知道自己正攀的越来越高。接着它们走进了一处潮湿而空旷的隧道,直下大山深处。纳迦什的意志——那个邪恶的存在显然只能是他——正变得越来越强烈,直到阿卡迪扎的每一根神经都因恐惧而作痛。
最后,就在他觉得自己再也撑不住了的时候,他听到了铰链和两扇大门开启的声音,接着是白骨踏过一间深邃大厅的回响。轿子停下了,落地时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回荡在拱顶内。
一把钥匙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骷髅们把他从栖身数月的牢狱中拖了出来。他的关节突然抽筋,剧痛难忍,干渴的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周围强烈的绿光灼伤了他的眼睛,他眨了眨眼,却无泪可流。
尽管如此,阿卡迪扎还是在绑架者的控制下奋力挣扎。它们突然放开了他。他的腿由于长期囚禁变得虚弱,难以控制。他摔倒在光滑冰冷的石板上,发出一声呻吟,抽筋的肌肉扭成一团,不由自主地抽动着。
他就这样躺了很久,迷失在痛苦中,像婴儿一样颤抖。然后,一个声音,像碎石一样尖锐而粗糙,刺透了他脑中苦难的阴霾。
所以这位就是.....篡位者。不死之王如是说。
纳迦什的囚犯不过是个可怜的废物;他脸色惨白,皮包骨头,裹着肮脏的亚麻外套不住颤抖。不死之王起身走下王座高台,身上的盔甲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纳迦什伸出一只覆满铁甲的手掐住阿卡迪扎的喉咙,就像捡起一根小树枝一样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
就是你篡夺了朕的王位,还怂恿诸城联合起来与朕为敌?纳迦什翻转手腕扭动俘虏,就好像在掂量一块肉排,还以为会是怎样了不起的货色。
他轻蔑地哼了一声,随手把那将死之人扔到一旁。阿卡迪扎瘫在地板上发出一声窒息般的呻吟,身体再次蜷缩起来。巫妖王咯咯地笑着,品味着敌人的痛苦。
喀穆里的阿卡迪扎,亡国之君,喜欢这个称号吗?不过话说回来,其实从你决定忤逆朕的那一刻起,它就已经属于你了。
不死之王将双手背在身后,铁甲轻轻叮当作响。他慢慢围着阿卡迪扎颤抖的身体打转,眼里充满了恶意。
早在你出生的几百年前,自从朕在玛哈拉克遭到背叛的那一刻起,尼赫喀拉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他们虽将朕逐至旷野,但朕仍将得胜。朕凭一己之力建立了一个崭新的帝国,但心中向来只有一个目标:向那些城邦复仇,奴役其人民,直到万物终焉。
纳迦什带着一种厌恶的嘶嘶声,用他的金属鞋尖戳向俘虏的肩膀,迫使后者躺倒在地。他踩在阿卡迪扎胸口,向前倾身,不断用力,直到脚下的人快要喘不上气。阿卡迪扎的眼睛睁开了,他挣扎着想要呼吸。纳迦什则用嘲弄的目光盯着他。
你在黎明之门的胜利毫无意义,他冷笑着说,朕之所以要派军队去尼赫喀拉,只因朕想让诸城知道是谁打败了他们。
“这……怪不得……我说它们怎么那么弱,”阿卡迪扎喘着粗气,“贸易之路上铺满白骨……全世界都知道是你送来的。”
纳迦什怒视着倒地的国王。不管损失五百人还是五十万人对朕来说没有区别。他弯下身,把全部重量都压在了阿卡迪扎胸口上,朕现在拥有的兵力数十倍于以往。整个尼赫喀拉都属于朕。
阿卡迪扎发出了窒息的声音。过了一会儿,纳迦什站直身子,把脚撤了回去。
告诉朕,当你的子民生病死去时,你可曾想过为什么只有你活了下来?当你的妻儿在病床上痛苦挣扎,乞求你让他们解脱时,你可曾向那些被遗忘的诸神祈祷过?祈祷你成为下一个,哪怕只是为了减轻那折磨着你灵魂的内疚?
纳迦什躬身紧紧捏住阿卡迪扎的下巴,不断用力,直到他的眼睛突然睁开。
你能活着是因为朕想让你活着。朕对尼赫喀拉释放的惩罚十分精确,四海八荒万千生灵只留你一个活口。朕要让你看着你所爱的一切灰飞烟灭,最重要的是,朕要让你知道你的努力是多么徒劳。你赢不了朕,凡人。朕乃纳迦什,朕永生不灭。在你死去之前,你要将你的子民拱手相让。
阿卡迪扎发出一声哽咽的怒吼,在纳迦什手中扭动。“我宁死也不会再次背叛我的人民。”
纳迦什的拇指尖抵着阿卡迪扎的脸,就在眼皮下面,你别无选择。
当纳迦什在他身上刻下第一个符文时,喀穆里末代帝王的惨叫声传遍山间。

黑山顶上新建了一座高塔,比耸立在纳迦什扎中的几百座塔楼都更为高大。塔壁内外雕刻着强大的死灵符咒,它们呈螺旋上升之势,与塔顶以熔化的银液铺设而成的复杂法阵连接在一起。
新月之夜,纳迦什带着阿卡迪扎和三名侍卫一起登上塔顶。他手里攥着几百年来一直放在王座脚下的那枚燃石球。留着它的目的终于就要实现了。
不息的风在高塔上呜呜作响,塔顶上空的云层晦暗凝重。燃石跃动的光芒遍洒在白银画出的曲线上,赋予了它们不祥的生命力。
纳迦什走到法阵圆心,单膝跪下,把圆球放在地板上一个碗形的凹陷内。两名侍卫拖着半昏半醒的阿卡迪扎走到法阵另一侧。这凡人已是遍体鳞伤,从前额到脚尖刻满了数以百计的秘法符文。
侍卫们按着阿卡迪扎跪在法阵的边缘,也就是符咒线条的主要汇集点。纳迦什起身走到他们身边。
接下来,将是你这一生中最为荣耀的时刻,纳迦什嘲弄地瞪着国王,因为你将成为那把唤醒死者的钥匙。不仅是唤醒这些年死于瘟疫或亡灵之手的人,还有那些已在坟墓中沉睡了千年的先祖,甚至是伟大的塞特拉。不死之王伸出手,一名女侍递给他一根细长的银针。纳迦什端详了一会儿,然后将它刺进了凡人的颈椎。阿卡迪扎立时疼得挺直身子,全身肌肉像石头一样僵硬。
魔法艺术——死灵法术亦然——是关于符号的。符号之间形成联系,将一个概念与另一个概念关联起来。符号越强大,它潜在的影响力就越大。
当第二根针滑进他脖子的另一侧时,阿卡迪扎只能发出尖锐的嘶嘶声。
你看,我不想仅仅是让我们子民的尸体动起来。我还要召唤他们的灵魂,将其与对应的遗骨绑定,就像我对我的仆人阿克汉所做的那样,之后再将他们永远与我绑定在一起。但这种咒法需要一个独特的共振符号来集中力量。一个类似尼****国的统治者那样的符号,用来代表全尼赫喀拉——无论死活——都必须对它效忠。
一切准备就绪。纳迦什站在了法阵的另一边。侍卫们退了出去,消失在塔楼里。
不死之王在胜利的欣慰中向压抑的天空举起双臂。也许你能活到与妻儿重逢的那一天,万一我觉得你的女人挺有意思,也许会将她纳为伴侣。
阿卡迪扎在无能狂怒的嚎叫声中目睹了大咒法的开启。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好几天了!”埃希里加在狂风中喊道。闪电划破了山顶的夜空,短暂地照亮了刺客大师焦虑的脸。他指了指高塔塔顶,就在他和伊克里特蹲着的窄院对面。“纳迦什和他的俘虏在新月之夜上到那里,之后就再也没下来!”
伊克里特把斗篷紧紧裹在胸前,怒视着那座塔。它正沐浴在耀眼的绿光中,甚至照亮了天上沸腾的云层。轰鸣的雷声像雪崩一样在要塞的窄巷里翻滚回荡。前军阀骂骂咧咧,耳朵紧贴着脑壳。
埃希里加似乎对这乱象无动于衷。“你看见塔底那扇门了吗?”他喊道,“它通向一间有祭坛的房间。每个小时都有绿皮被从矿里拖上来献祭在里面。这事儿的后果绝对会比咱俩之前看到过的那些还要严重。”
伊克里特瞪着埃希里加。“废话!”他咆哮道,“可看在大角鼠的份上,你到底想让我干嘛?”
“维尔斯基的箱子!我们应该把箱子打开!”
前军阀低吼着又抬头瞥了一眼塔楼。他尾巴抖得厉害。“不!现在不行!”
“那你要等到什么时候?”倒戈之主惊叫着。
伊克里特用爪子猛指了一下天上漩涡般的乌云,“最好是在他无力做到那种事情的时候。”
埃希里加眉头一皱,但他不想争辩。“你觉得我们应该让他做完他正在做的事儿?”
“你当真认为咱俩能阻止他?”伊克里特反问道,他摇了摇头,“没戏。咱们得等着,一直等到他完事。等到他筋疲力竭。”
“然后?”
伊克里特又抬头看了一眼那泛着绿光的沸腾云海,转身向通往地下的隧道走去。
“然后我们就打开那该死的箱子。”

这就像锻造一条铁链。每次只打造其中一环,日复一日夜复一夜,环环相扣牢不可破。
这是纳迦什施展过的最长最复杂的仪式。几个世纪以来他一直在不断完善咒法内部要素的调用与绑定。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处谜团曾困扰了他很长时间,直到阿卡迪扎为他带来了答案。他觉得就算在阿卡迪扎死后很久,自己也能从中细细品味出些许讽刺。
风在呼啸,仪式场地上空的云层汇聚成了电闪雷鸣的漩涡。在咒语力量的推动下,这场风暴的规模和剧烈程度自仪式开始以来一直稳步增长,它不断向西扩散,遮蔽了整个尼赫喀拉。这是咒法发动的前兆,纳迦什的召唤将乘着这片云海传遍亡者之地。
法阵中心那块圆形燃石几乎已被消耗殆尽,纳迦什的意志正不断将其表面研磨转化为一种油亮的黑色粉尘,这些粉尘又汇成一根长长的卷须直达风暴中心。仅剩的燃石碎片只有卵石大小,正在他眼前渐渐消失。几周以来,风暴已经将那些黑色粉尘吹遍尼赫喀拉各处,它们洋洋洒洒,在街道和寂静的墓地中寻觅尸体。
在法阵的另一侧,阿卡迪扎跪在地上,被纳迦什的麻痹针和大咒法的力量锁在原地。他一直凝视着旋转的风眼。灼眼的绿光正在风暴深处激荡,不死之王无法想象在凡人眼中这景象看起来是多么恢宏而恐怖。这凡人一直盯着那风暴,莫非是在死亡的漩涡中寻找自己的妻儿?
纳迦什能感觉到另一个世界的住民正在聚集。他们被自己应向阿卡迪扎献上的忠诚所吸引,这正是纳迦什铸造的死灵锁链的第一环。几小时后,萨卡蔑特即将篡夺奈鲁之位,届时他将猛拽这根链条,将古往今来逝去的一切亡魂拉回阳间。
原始的力量正从仪式高塔底部祭坛流向不死之王。在长达一个月的施法过程中,是绿皮的生命能量在支撑着他,同时帮助协调仪式开始前他所吸收的巨量燃石。咒法的耗能功率远超预算结果,到了目前这个阶段,仪式中最重要的部分即将开始,可他的能量储备却几乎见底。从祭坛输来的每一滴能量几乎瞬间就会被消耗殆尽。
伴随着一阵嘶鸣爆裂声,最后的燃石也化为粉尘飞向天空。几小时后它将在尼赫喀拉的某个角落飘然落定,且正赶上日落时分。一切都在按他的计划精准进行。
很快,尼赫喀拉人将再次觉醒。历代君王将齐聚纳迦什扎,跪倒在纳迦什的王座下,黑暗将笼罩这个世界,直到永远。
夜幕降临,奈鲁追随其夫君佩特拉的脚步出现在了东方地平线上。善妒的萨卡蔑特跟在她后面,妒火中烧。
在仪式高塔上,咒语的最后阶段开始了。从绿皮奴隶那里窃来的生命能量鼓舞着纳迦什,他握紧拳头,对着夜空念出充满力量的词句。风暴像无数被诅咒的灵魂一样咆哮着,在他头顶肆虐翻滚。
他能感到生死之间的帷幕正在一层层变薄。链条已经完整:它以阿卡迪扎为起点,连接到洒遍尼赫喀拉的黑色尘埃,之后又回连到法阵银环和纳迦什的王冠。当萨卡蔑特高悬于夜空时,不死之王开始慢慢拉紧这条锁链,牵动死者的灵魂。
几个小时过去了,随着绿女巫悄悄靠近佩特拉忠贞的妻子,法术链条愈发绷紧。咒法之力浸没了远方死寂的土地,从莱弥亚被诅咒的狭窄街道到卡-萨拜冰冷的锻铁厂,再到赞迪里空荡的码头。它探入黑暗的地穴,无论乞丐还是国王均无一幸免。古老的肢体开始颤抖,搅动起往昔的蒙尘。
当仪式接近最高潮时,纳迦什提高了嗓音,不死之王的目光穿透漩涡般的黑云,凝视着其上晴朗的夜空。奈鲁高悬,萨卡蔑特就在她身后,几乎就要掐住天后的喉咙。他欣喜万分,对着夜空中的绿女巫高声念出了最后的咒语。
让无尽的岁月敞开大门!让黑暗之地交出所有亡魂!让灰烬从列王与群雄的眼上散去,让诸后和巾帼的墓门抖落蒙尘!死者将从石榻上苏醒,向着人世迈过暗夜之门!醒来吧!我命令你们!醒来侍奉你们的主人!不死之王纳迦什命令你们,醒来!
闪电像奴隶主的鞭子一样噼啪作响,抽打着法阵中的白银线条。轰鸣的雷声几乎要震塌仪式高塔。纳迦什将他最后的力量注入风暴;被束缚在漩涡中的狂风终获自由,狂暴地冲过苍穹。纳迦什站在大漩涡下,向天空发出胜利的咆哮。
尼赫喀拉苏醒了,他已经能感觉到那些被自己的意识紧紧束缚的灵魂。
最先动起来的是数月之前被阿克汉率军屠戮的人。从血溅四壁的莱巴拉斯大学到喀穆里城外的田野,再到更远的地方,最后一代尼赫喀拉人的尸体开始活动。他们的头转向东方,眼中闪烁着绿色的火光,似在回应远方的召唤。在纳迦什的感召下,死者笨拙地爬了起来,腐烂的喉咙里发出细微地呻吟声。
很快,活尸的行列开始不断壮大,各大城邦周围的乱葬岗松软的沙土里爬出了数以万计的男人、女人和孩子,这些瘟疫的遇难者纷纷从简易坟墓里挣脱出来,或是从被掩埋的房屋里挖开一条路,走入黑夜。
冥都中的无数死者锤打着石棺和墓门。宏伟的金字塔下尘土飞扬,伟大的国王及其臣子们已从数百年的长眠中苏醒。他们驾着骨马牵拉的黄金战车驶出墓穴,曾经立誓忠君直到来世的陪葬军团早已整装待发。跟随在每辆王室战车后面的是干瘪的巫妖祭司,他们捧着君主的脏器罐,高呼着充满力量的咒语助力全军加速前往东方。
在萨卡蔑特邪恶的目光下,尼赫喀拉诸城交出了它们的死者。当有人徒劳地挣扎着想要反抗束缚自己的魔法锁链时,寂静的夜空下响起了些许愤怒而痛苦的嚎叫。纳迦什谕旨已下,他们别无选择,只能服从。
不倦不息,上百万死而复生的尼赫喀拉人在夜幕下迈向东方。这支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军队开始向纳迦什扎集结,军力之盛世所未见,兵甲之强举世无双。
巨型要塞之上,旋转的风眼崩塌了,云层遮蔽了邪月的光辉,将纳迦什扎抛入了黑暗之中。西北方向,成群的食尸鬼为重回夜色而欢喜地嚎叫起来。
纳迦什沉默不语。他那套附魔盔甲的每一个部件都在微微冒烟。这咒法差点要了他的命,他几乎用尽了所有能量,但最终,他赢了。他能感觉到尼赫喀拉人升腾的灵魂像浪潮一般在大地上涌动,响应他的召唤。终于,大仇得报。
不死之王垂眼注视着阿卡迪扎。绿光已经从那人类的眼睛里消失,只留下虚无。纳迦什走近倒下的国王,捏住第一根银针。一阵轻微的颤动传过金属,仿佛脉搏一般。不知何故,喀穆里的末代国王还活着。
纳迦什依次拔出银针。阿卡迪扎软塌塌地瘫倒在地。不死之王看了看这个可怜虫,打算拿走阿卡迪扎最后的生命能量,留他的尸体在塔顶腐烂。纳迦什举起还在冒烟的手,握紧拳头,但在最后一刻,他决定赦免这世上最后一个活着的尼赫喀拉人。阿卡迪扎得活下去,不死之王恢复力量以后还有很多娱乐项目可以用到他。
纳迦什转过身,三名侍卫从高塔下面钻了出来。他下令将阿卡迪扎投入地牢,自己则前往王座大厅。他将在那里慢慢恢复体力,同时坐等第一批亡者臣民的到来。

伊克里特倚在宝座扶手上,手里拿着一只酒碗。在经历了数周的狂风和地震之后,突然的寂静令觐见大厅既可怕又压抑。他面前的桌案上摆着维尔斯基的铅箱。
“怎么了?”埃希里加打破了沉默,“你还在等什么?”
前军阀挠了挠下巴。一看到那只箱子他就浑身不舒服。“咱们还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
“维尔斯基不是说那是一件武器吗?专门用来做掉纳迦什的武器。”
伊克里特若有所思地啜着酒。“我担心的就是这个,要是这里面的东西连纳迦什都能杀,那对咱俩会有什么影响?”
“我……没考虑这个。”埃希里加用一只爪捂住鼻子,“那咱们怎么办?”
伊克里特怒视着箱子。过了一会儿,他举起酒碗一饮而尽,然后把它甩过肩头。
“咱们当然要做每个斯卡文都会做的事:找个替死鬼,让他来干脏活。”

阿卡迪扎正躺在黑暗中等死。
他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是如何来到这里的。他的意识在慢慢恢复,从破碎的心灵边缘渗透回来,一同随之而来的是悲伤的回忆和难以忍受的失落感。这一切苦难就像一把钝刀在一寸一寸无情地刺进他的要害,直刺得他心碎。
慢慢地,他意识到似乎有一道柔和的白光充满了狭窄的牢房。一个人影正跪在他身边,就在他视线之外。然后,在他如此痛苦的时刻,阿卡迪扎感到一只温柔的手在触摸他的脸颊。
泪水涌上他的双眼。“卡莉达?”他挣扎着移动,双手在牢房粘糊糊的地板上打滑。费了好大劲他才抬起头来,想看看旁边那人的脸。白色的光晕使他很难看清细节,但他还是能分辨出一头黑发和属于女人的肩膀。
阿卡迪扎举起一只颤抖的手想碰碰她。幽灵立刻退了出去。他绝望地叫了一声试图跟在后面,可双膝却蜷在身下无力站起。
幽灵已经退到了牢房另一侧,站在沉重的木门旁边。阿卡迪扎试图爬到她身旁,但还没等他有所行动,古老的锁头忽然传出动静,牢门呻吟着打开了。
两个矮小鬼祟的家伙拖着一只沉重的长方形箱子走了进来,根本没有注意到幽灵,只盯着他。阿卡迪扎在恍惚的光线下眨了眨眼,试图看清那两个奇怪的人影。它们就像两只大老鼠,但却穿着肮脏的衣服并像人一样直立行走。他看向幽灵的方向,但那个模糊的身影只是默默地看着。
鼠人把箱子放在牢房地板上,战战兢兢地卸下封条。它们面面相觑,一句话也没说就把盒盖拉开同时赶忙后退几步。
盖子开启的同时一阵绿光照亮了整间牢房——墨绿色的光,好似毒液又散发着阳光一般的热量。这光芒来自一把武器:一把外观粗糙的单刃剑,剑刃弯曲,剑柄很长,正好足够双手持握。它上面刻着奇怪的符文,剑身似乎由一种斑驳的灰绿色金属制成,阿卡迪扎从未见过类似的东西。但他凭直觉意识到这也是他今生见过的最致命的东西,这把剑正在向外辐射死亡,这件武器足以弑神。
或是消灭一位不死之王。
阿卡迪扎的目光从剑移动到幽灵身上。他说不出为什么,但心里却感觉她似乎是在等他。
然后他明白了。她想要他拿起那把剑,卡莉达给了他一个机会让他去完成必要之事。趁一切都还来得及。
阿卡迪扎深吸一口气,把手伸进了箱子。剑柄摸起来很烫,一阵阵刺痛、灼烧和难以言说的不适沿着持剑的手臂传至四肢,但同时也使他的肌肉充满力量。
阿卡迪扎转向幽灵,“我准备好了。”他现在终于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幽灵悄然飘出牢门。他跟在后面,下定决心要在心爱之人的注视下自我救赎。
伊克里特和埃希里加在牢房里看着那人类持剑离去,两脸茫然。
“他在跟谁说话?”埃希里加问。
“我哪知道?你看他那表情。那人已经疯了。”
“你觉得他知道该往哪儿走吗?”
“咱们最好跟着,以防万一。”

纳迦什正在阴影中休息,活像一具靠在漆黑王座上的普通尸体。那些通常包裹着他头颅的火焰已经熄灭;燃烧的双眼缩成了眼窝深处的冰冷火星。他陷入了一种近乎恍惚的状态,思想被那些被他所束缚的灵魂拉扯成了无数碎片。
他已经在展望自己将如何利用这支不死军团了。他将从北到南扫荡整片大陆,杀光每一个人类、绿皮或是老鼠,无论他们藏在哪里都难逃一死。然后他会把注意力转向东方,毁灭丝绸之国一定很有意思。等东方人都死绝之后,他还要继续向东探索,寻找活物并杀戮他们直到最后返回纳迦什扎,整个世界将变得像坟墓一样死寂。这可能会需要一千年,或者一万年。不过时间对他来说无关紧要。
当他沉思的时候,在大厅的另一端,一个暗淡的白色光辉出现了。起初,纳迦什以为那只是他的一个幻觉,但当它靠近时,他惊奇地发现那似乎是一个女人。这情景使他感到迷惑,他开始试着集中起迟钝的感官。
人影越来越清晰。细节出现了:黑头发,白皮肤,眼睛像闪亮的祖母绿,头戴王后金冕。
纳迦什想动一动,但四肢就像灌了铅一样。尼菲丽姆。他气若游丝。
喀穆里的先古王后走近了。她的外貌不再是被牺牲在玛哈拉克时的那个枯萎躯壳,反而像图特普登基那天他第一次见到她时那般光彩照人。他一看见她就不寒而栗。
你再一次和我绑定在一起了。你的尸骨此刻正在沙漠中蹒跚而行,前来朝见我。
尼菲丽姆走到王座底部,挑衅般地扬起下巴。你忘了我没有尸骨可供你驱使,篡位者。你在玛哈拉克违背圣约时,它已被烧成灰烬。你无法控制我。
那我就束缚你的灵魂,他低吼着,我现在已近神明,全尼赫喀拉都要拜倒在我的面前。
令他惊讶的是,尼菲丽姆居然冷笑着摇了摇头。
一人除外。
王后化作了一股细雾,飘飘欲散。突然,从尼菲丽姆之魂中冲出一个人影直奔纳迦什——阿卡迪扎,最后的尼****王冲向了自己的宿命。国王手持一把放射着绿光的长剑,怒吼着跃上石阶,一剑刺向纳迦什的头颅。
恐惧和愤怒瞬间惊起了不死之王。他在最后一刻举臂抵挡这致命一击,想用覆甲的手腕挡下剑刃。不料一道灼热的绿光闪过,那剑刃径直划开金属与骨头,斩断了他的手。断手掉在王座下,指爪不断抽动。
纳迦什痛苦地尖叫起来。堕刃的力量正在侵蚀他的骨头。数百年来他第一次感受到对死亡的恐惧。
然而,即使在最虚弱的状态下,纳迦什也绝非无力反击。当阿卡迪扎抽剑准备再次攻击时,不死之王举起另一只手大声念咒。可怕的能量从他指尖跃出,将凡人的身体浸没在了无数道闪电中,瞬间就能让他血骨分离。
但这法术却没有对阿卡迪扎造成任何伤害。那把剑上的符文偏转了他的反击。国王无畏地再次冲锋,挥剑划过纳迦什的肋骨,砍断了他的脊椎。
纳迦什在痛苦和恐惧中哀嚎着。这把剑非自然的能量正从他的骨头中榨取力量。他明显感觉到自己正在变弱。不死之王咒骂着伸出剩下的一只手猛地掐住了阿卡迪扎的喉咙。
垂死的国王在纳迦什的铁爪下挣扎。鲜血顺着他的脖子不住流淌,纳迦什的手指深深抠进了他的皮肤。不死之王正动用剩余的全部力量试图捏碎阿卡迪扎的颈椎。
阿卡迪扎的膝盖开始发软,眼睑颤动。但就在他快要倒下的时候,国王用最后一点力气抬剑落向纳迦什的胳膊。剑刃破甲断臂,紧接着他反手一挥,斩下了不死之王的头颅。
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在大厅里回荡。当火焰从纳迦什眼中消失时,他看到的最后一样东西是王座下尼菲丽姆可怕的笑容。
黑暗在等待。
纳迦什之死仿佛在天地间敲响了一口破损的丧钟。他所铸造的亡灵锁链立时断裂,一股强大的冲击波冲刷过亡者军团。淹没大地的尸潮颓然倒地,他们的灵魂再次回到了黑暗之地。这些大多是在瘟疫和随后的屠杀中死去的人,他们下葬时没有举行过传统的丧葬仪式。
其余死者缓缓驻足,不再受纳迦什无情召唤的摆布。他们已经被带回了生者的世界,现在则可以自由行事了。
伟大的古墓群王驾着他们的黄金战车环视四周空旷的大地,燃烧的目光落在了身边的亡灵军团身上。战士们毫不犹豫地向主人鞠躬致意,忠诚地回应着曾经指引了他们一生的古老誓言。
有些国王想要的比其他国王更多。强者注视着弱者,古老的野心再次占据了他们的思想。
一双双骨手紧握住已经失去光泽的镰形剑,将它们高举向阴沉的月亮。骨号哀鸣,古墓群王再度迈向战场。
金属撞击着金属,飞溅出大片的绿色火花。阿卡迪扎还在挥砍纳迦什的残躯。燃烧的剑刃劈穿不死之王的盔甲,将里面那副古老的骨架连同其下王座一起砍成了碎片。
最后,直到他已太过虚弱动弹不得,阿卡迪扎这才跌跌撞撞地后退一步,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他的双臂因剑的力量麻木且疼痛,仿佛有毒药渗入了他的体内。阿卡迪扎任那魔剑从手中滚落,他的手已经被腐蚀的不听使唤。
“结束了,”他喘着粗气,“诸神在上,终于结束了。”他环顾四周,寻找那个幽灵,“卡莉达?亲爱的你在哪儿?”
他必须要找到她。他要让她看到自己成功了。最重要的是,他需要她原谅他。阿卡迪扎四处寻找能当作证据的东西,好让她相信自己已经纠正了错误。他的目光落在了纳迦什咧着嘴的骷髅上。
阿卡迪扎弯腰从纳迦什头上扯下了那顶锯齿状的王冠。他把它抓在胸前,转身从高台上跌跌撞撞地走下。堕刃之毒正在由内而外慢慢杀死他。
“卡莉达!”他哀嚎着,“求你了。原谅我。”阿卡迪扎紧握着不死之王的王冠,摇晃着走出了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