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9日:很累,短暂的鲁滨逊
“最好的时代过去了”这是我在2022年5月19日、星期四晚上21点09分时所说的。这似乎成为了一个注脚,至于这是我自身的注脚、亦或者时代的注脚、或是一句胡话都并无意义了。
一方面是因为根本没人在乎,一方面是因为我自己也不在乎。
我不想寻找罗列什么证据,也不想输出自己的想法和观点……对于此时此刻的我来说,没什么比一场无梦的长眠要更让我期待的了。
然而我今晚恐怕没有这个福分,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因为劳累和对未来的忧心忡忡也将难以获得如此福分。
我只能等待,略带痛苦的或者并且等待一些事情过去。
不想重复别人的话语,说什么“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对我来说这就是一个很难评价的日常世界。
我生于这个时代,也见证了一些改变,那些我原以为短暂的成为了永恒,那些我原以为永恒的永远的逝去。
对此我也只能沉默以对。
还记得看《老友记》时的欢乐,还记得七侠镇未讲完的故事,也曾怀恋过初恋温暖的手。
不过这一切都随着时间改变了。
他们不是消失了,只是改变了。
十年前,或者十天前的我都无法想象今天的我在做什么。
十年前的我可能都无法理解现在的我。
尽管我是一个晚熟的人,但似乎比起仅仅十年前的自己也已经判若两人了。
一门之隔的父亲在看着抗日剧,似乎他看了很多年,但其实我偶尔会记忆起他以前的样子。
一墙之隔的母亲打算睡觉,在这个九点二十分,其实我知道她以前会熬夜看剧到很晚——那时的父亲还不爱看电视。
一个人坐在这里,这个上下左右都被邻居包围,陷入防控而静默的城市中,我也全然不似三年前、五年前、十年前的那些个我了。
早上打开的《妈的平行宇宙(瞬息全宇宙)》还只看了开头,因为喜欢而买来的宜家竖条纹玻璃杯里是透亮的茶水,我呆在温暖的屋子里似乎没什么理由对这个时代做什么抱怨。
我曾和我妈说过这是历史上最好的时代。
不是蒙昧的、不是封建的、不是资本恶魔疯狂咀嚼工人、纺织机吃掉农夫、年轻人被拿破仑或者别的什么“伟大的人”驱使着成片倒在工业化的杀戮机器的时代。
我们文明、我们进步、我们曾经推翻了那些压迫人的东西。
特别是中国。
比起一次次摩擦中互相妥协创造的欧美世界,中国曾经彻底击垮过那些不平等的东西。
今天的世界也因为东西方的种种努力和科技进步而变得让我们成为了人类历史上至今最为普遍富足的一代。
或者说,至少在“普遍需要的消费品”上,现代人得天独厚。
但我还是感觉痛苦。
我抑郁,我难过,我孤独……我迷茫的不知所措。
以至于我厌世想要逃离这一切,但最终被一些东西挽留。
那些美好的感情和美好的事物像是一条条无形的细线一点点的将飘离世界的我们与世界连接起来。
我看过一点自杀者的东西。
他们留下的话语、过去使用过的社交账号、留下的文字、视频、声音……但从没有什么超越过他们留下的眼神。
仅仅是隔着照片和时间看到那些目光,我便时长颤栗。
这不是恐惧的颤栗,而是一种莫名的、今天的我难以形容的东西,那是语言和文字所难以触及到的领域。
我今天做了一整天的防疫工作,昨天也是,昨天的昨天也是……明天也还会是。
我很累,也会向身边的人诉说,但随着这种身体和心灵的疲劳困顿我愈发的不敢和人去诉说了……我生怕这种疲劳和困顿也是会传染给人的。
我担忧着未来,我的,和其他人的。
当然相信这一切都会过去的。
时间就是这种东西——它让坚不可摧的消失,它让瞬息泡影的永恒。
但我坐在这里还是感觉到了一阵空虚。
在这个瞬间我再次意识到了自己是个懦夫。
我无法面对那些我不能接受的东西。
我不知道自己未来在何处,也没有勇气真的去为了理想或一个希望浴血死战,身死无悔。
我总是沉湎与过去和谎言钩织的蛛网。
我宁可让毒素将我的骨髓融化也不愿意从蛛网中挣脱到未知的自由落体当中。
我讨厌这个总是想要拿起手机、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的时代。
我讨厌不纯粹的事物。
我讨厌谎言和为谎言的辩护。
我讨厌那些讨厌的人,讨厌那些讨厌却活的好的人,讨厌那些好人却活的不好的例子。
前几天我又给自己买了一张新椅子。
国产的人体工学椅、因为买过同一品牌的关系,大体能预判这是一把很舒服的椅子。
但它能让我舒服多久呢?
躺在上面再舒服,也终究回不到无忧无虑的童年了。
那个我还不认识“时间”的童年。
这个时代真的好快!并且越来越快!
过去我只是担心两个月的暑假一天天的变少,从不会担心午觉不够睡。
某个暑假我扛着父亲做的蜻蜓网兜走在田埂小路上的气定神闲似乎再也很难找回。
我恨微信、工作群和手机。
我憎恨和朋友亲人们天南海北的阻隔以及那在一天内便能穿越千山万水来到你面前的现代交通网络。
我喜欢互联网但是不喜欢潮水般的涨落将“沙滩”不断重写。
我喜欢自由恋爱但我知道想要找到一个月色温柔有多么的大海捞针。
我累了。
即便是我,在一篇日记里说了这么多的“我”也是一件非常失态的事情。
……
我躺在两颗椰子树之间的吊床上,透气的厚实麻布上传来浆洗暴晒过的味道,某种我可能知道的力学原理支撑着绳子、树和我之间的关系。
海风微拂,阳光正好,脸上盖着的帽子或者书本恰到好处。
我可以喝上一杯气泡水,或者冰镇好的果汁……
但这是个荒岛。
无人、无鬼、无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