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天光将倾 第一卷·茫茫夜雨长，问何处是心乡8
作者：弥园
主题：赛博仙侠 注：此文为代发 端坐在漆黑夜幕中，郁垒沉默无言。此前引发的骚乱导致的后续风波仍在持续发酵中，但是既然到现在了还没找上他的门，自然说明事前布置的两个术法已然成功发挥了作用，后续也不会有人怀疑到他头上来。 默然把玩着手里两块锈迹斑驳的灵牌，一时之间的各类思绪纷扰。关于一些过去的思考，常常会如同午夜梦回一般时刻纠缠着郁垒的心头上，但是很多时候他通常以一种无赖的心态让自己逃脱这类如同理智的自我审判一样的抑郁时间。 屋外的街道人声虽寂静，也仅是表象如此。 光是简单的用电讯号辐射一下周遭，就能感知到超两位数以上的修士潜伏在「荒」之上，也在关注附近的情况。 不消说，「神秘近仙之人突现卡隆坡」之类的消息此刻早已遍布整个卡隆坡的线上世界。 虽无确凿信息敲定是仙人存在的痕迹，但那一瞬间迸射出的巨量数据堆量确实是仙人级。 随「龙」之外，第二位仙人显化卡隆坡，这样的消息无疑是极具冲击性的。顿时让卡隆坡这一声名不显的海外小岛城邦吸引来了些许大企业的注视。 当然也仅仅是些许罢了，毕竟只是数据冲突的程度，部分企业修士误操之下也可能造成类似的情况。 就算真有陌生的野仙人登仙，对于各家企业而言也是食之无味的鸡肋罢了。 第四届仙人集会召开在即，各大传统企业皆动作小了下来，密而不发地各自也维持着自我的运转。反倒是一些即将登仙的半仙之人，连带着他们新兴的企业此刻彼此侵吞，厮杀得好不惬意。
此刻坐于屋内的郁垒，已然安心，不用在意自己会被盯上。手中两块儿令牌交击一下，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方才烦扰的思绪也随之烟消云散。 作为消弭痕迹之术的个中好手，他确实做到了理论上的万无一失，况且之前发生的事情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当地的检测设备很难追溯上仙人级存在闪烁的瞬间，除非当时现场还有同为仙人级第三者存在，观察到了这一瞬间。 那也是先找上那位如同小丑一般的野仙人的麻烦。与对方相比，郁垒只能算是一个有些奇异的小虾米。 郁垒此刻反而苦恼的是，经此一事之后，青鸾坊对于「荒」域监控的力度翻倍增大，说不定还会时常有「西王母」的目光扫视而过。这对于他接下来的网络奇妙旅程而言，无疑是极大的阻碍了。保不齐真要他消停一段时间才行。
“头疼啊…”郁垒拿手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然后看着另一只手里攥着的两块纹路似木质，却意外沾有金属锈迹的灵牌，思索着一些事情。 第二件需要思考的事情，则是Dwi的委托。尽管郁垒老板对于对方开出的“报酬”算不上特别上心，但他更在意的是这一层关系。 一份“企业外聘顾问”的身份证明，确保了郁垒低限度使用术法的资格。只要明面上挂了这么一层关系，他的方方面面都会方便很多。 就比如现在外面大街上的巡查，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他们甚至不会想到来搜捕郁垒的住所。 但是，类似于今下这样的委托一旦难以处理，不仅是Dwi。其背后的「益民民生用品」也不得不再次考察对于郁垒的这份外聘声明是否还有存在的必要。 说到底，郁垒不过是大企业在当地扶持的一个白手套罢了，偶尔帮忙处理一下略微繁琐的脏活累活。如果不好用了，或者是没那么好用了，随时淘汰掉前期付出的资源都可以收回大部分，还可以换取一笔不错的修士资源。至于人手？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人了。 当然，对于郁垒而言。他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对象，提桶跑路作为最后退路之前，他大可以有无数种方式去应对大企业随之而来的诘责与恶意。 只是这一件事的蹊跷，也引动了郁垒的注意力。 早些时间被人干退网…被人在「荒」上狙击，也仅是因为郁垒一时好奇私查了一些事情，收尾不干净被人逮到了马脚，于是被迫显露了一部分冰山和对方在网上隔空对了一波。
没来由得让郁垒觉得几件事之间总有隐隐约约的联系。 随手在空中虚点，用算力覆盖身边的灵件，仅仅是发出“光亮”的指令，让周围的灵件运作起来，作为黑板一样的事物，方便郁垒整理思绪。 虽然作为高精度芯片植入在脑皮层里，可以随时做到极高速的计算，但郁垒各种程度上来说都是一个念旧的人。 各种方面都是，包括解决方法—— 写下「安乐伯」，「益民民生」，「失踪孩童」几个词。他很喜欢这种过于传统的方式：把所有事件都整理组合写出来，来帮助自己思考。 至于下一步该如何开展，他干脆选择了更为轻松的方式去解决问题。 “摇人” 另一只手攥着的灵牌，随意抖出其中一块。郁垒双手交互迅速写出一行早已被简化了无数次的术式，整个灵牌还没落地就开始解构，重塑为一口漆黑的棺材，前还有一块墓碑背面写有: 阿基雷德先生 生不详，卒于后历一年，1月11日。 原「益民民生」财务主管，死因：被仙人镇压，肉体神魂尽皆碾碎。 背面墓志铭镌刻: “倘若你恰巧捡到了一张尚未印刷的纸钞，就像我空洞如白纸般的人生。” 中间上书四个大字“恭喜发财”。 灵牌实则是郁垒从「箱庭」窃取到的一部分术式，通过打包折叠的方式，让大质量的物体被折叠成很小的体积，多余的质量则打包上传到「荒」之上。待到需要用时，再通过实时下载，从网上将其多余的质量还原到现实之中。 算力由郁垒的手指抚过灵牌，快速激活上面原本就打包压缩好的术式，还原成原本的模样。随着算力的注入，灵牌宛如机械变形一般快速解压开原本被打包过的原有体积。在短短三秒之间，就从一张巴掌大的灵牌还原成了一口漆黑无比的木质棺材。棺身前段原本贴有福字的地方被几个弹孔打碎，不知道什么哪位好事反而将几颗弹痕串联出来，写出了一个钱的印记。 同时郁垒再次将一笔折合于一家三口一年开销的算力注入进棺材之内，用以激活内里“沉睡的家伙”。 一点细微的轻哼声从棺材里响起。 “舞魃偃僵” 这一连套的术式正是郁垒自己撰写的代码，通过收敛一些刚死之人的尸骨，保存对方临死前未彻底断绝的大脑电讯号，从而将对方作为一种不死人的状态保存下来。
受术者大多会出现记忆残缺，自我认知改变的情况，并且也会出现严重的人格解离，知晓自己只是残存的死者。 被复活起来的死者尽管也能在设备的辅助下，有限度地使用术法，但是大多都是一些简单的代码。同时还因大脑萎缩、坏死甚至是被破坏的缘故，他们无法产生任何算力。只能依赖于郁垒通过手上攥着的灵牌进行供给。 饶是有诸多弊端，郁垒也是会偶尔去刻意收留一些倒霉蛋的尸骨。 除此之外，被复生的受术者都会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会保留死者生前最大的执念，几近疯魔。某种程度来说，这样的特质才是最吸引郁垒的地方，会有一种集邮的快感。 棺材盖推开，从中伸出一只遍布黑色细羽，呈短鳍状的翅膀。 一只体态浑圆的企鹅慢慢悠悠从棺材里爬了出来，挑了挑自己的一字眉后显然适应了现在的情况。 随后看向了郁垒，伸出了自己短胖的鳍状翼。 “打钱。” 见郁垒毫无反应之后，这只企鹅十分人性化地往地上啐了一口继续说道，还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个放在几百年前很常见，如今却是稀缺奢侈品的纸质笔记本和碳素笔，在纸上快速哗啦着。边写边算的同时说道：“将我唤醒，这边在下姑且念你初犯，赔偿30%比例的日常运转算力就行。差不多每天给个120单位就行，我也不是什么不好相处的家伙。” “肉身修复失败，哎呀呀，这可是个大款项。在下明明是个英俊男子，你看看我现在什么样呢？”阿基雷德写到这里挺立起身，用笔杆子敲打着自己羽翼丰满的胸膛。 “你看看，现在变成了什么样？一只企鹅！”阿基雷德突然故作情绪激动地朝着郁垒怒吼。随即话语一转，突然语气又温和了几分像极了循循善诱的商人。 “不过，这部分也不是不能谈吧？这都是新历多少年了，没什么是我们不能谈的，对吧？这个肉体改造费...哎呀，我以前也从事过肉体改造的工作，这个行情我肯定是知道的啦。不会算你太夸张的，就算你赔我50000单位的算力，咱们就把这件事揭过去，怎....” 话语至此，企鹅忽然知晓了什么一般，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 周围的装束明显彰显着很怪异的违和感。 记忆断裂带来的副作用，一点眩晕感和恍惚冲击着阿基雷德体内替代大脑使用的那一块集成芯片。
他似乎回忆起来了什么事，但是在他苏醒第一时间其实也明悉原本的早已死去，现在不过是一个人格被人为地修复，复活在了电子数据上的残存元神而已。 他未必真的是他，但这不妨碍他敢随口就找眼前这摸不清来头的人要钱。 至于这是哪里...？ 摸不清来头…？ 他是谁… 记忆碎片的二次冲击。 一幕一幕破碎的画面迅速在阿基雷德的视觉处理系统闪回。 很奇妙的无逻辑谬误持续发生着。 本质是冰冷的计算零件，加一点程序编译的简易算法，再加上一点虚幻不可推算的…术法？ 是叫术法吧？在阿基雷德生前惊鸿一现过的，那些自称“修士”的群体。 也是，只有他们近乎异能一般的编程手段，才能做到一些不合乎逻辑的道理，比如将他复活。 只是这样的体验，对阿基雷德来说太过诡异和惊悚。 在闪回的画面，他依稀看到了当年自己惨死的那一刻。
被一位戴着圆形小墨镜的富家翁打扮的男子拎在手中，明显当时身高一米八的自己，在对方手中就像一只鸡仔。 身后脊椎被他一节节抽出，然后摁碎在手里。所有血液都在对方的术法控制之下，甚至连畅快流出都无法做到，随着脊椎的被抽出，所有血液都被强迫着远离中间那段缺失的空隙。那种中空的失落感，夹杂着身体反馈而来的疼痛，连同着被强迫保持的精神意识，交织之下产生了1+1远超于2的巨大恐惧。 虽然早已没了关于“痛苦”的感官体验，但是那种烙印在意识深处的“窒息感”，一时之间席卷而来，让阿基雷德大脑处理器再度宕机了片刻。 又一画面的闪回。 眼前出现之人，正是眼前这位年轻人。但是体型更加臃肿一些，完全的胖子模样，不像现在这幅模样那么精瘦。 同时身处一片废墟之中，周围皆是残垣断壁。眼前那人端坐在其中，臃肿的身躯在那一处空间堆叠的严丝合缝，就如同他整个人都被嵌入了其中。所有的脂肪组织都随着残垣断壁的缝隙填充进其中。 阿基雷德看到自己在和他在讨论什么，他听不到。 他看到自己举起了一把手枪，对着那人。 扣动扳机。 再下一瞬他看到自己身躯的崩裂，身上各处都镶嵌着七枚木质钉，不仅锁死了他的身躯。更让他的身体如同烂肉一般片片剥落。就连原本残留的一丝元神意识也被彻底钉死，无法产生一丝一毫的思考，至此他的思绪再度回归于虚无之间。 一直到今天，他重新睁开眼睛来。
“…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阿基雷德略微腾空了一下思绪，从无限闪回的画面中回过神来。 郁垒玩味地笑着，目光俯视着眼前这半人高的企鹅。 阿基雷德环视四周，周围的装潢实在是太普通了，他是曾经生活过大爆炸之前的旧时代。周围的一切就如同旧时代街上随便一家殡丧店一般。 一侧是堆放整齐的棺材，另一层的架子上零落的摆放着一些样式不同的灵牌与香火。 太普通了…在他印象之中，在益民民生用品的前身，那个武装组织建立开始，他们的领导者钱大富就力求“破旧”，把整个旧时代的东西都砸个粉碎，去开创他所谓的新时代。 怎么还会有人能布置出如此“复古”的区域。 唯一的可能性只能是时间过去太久了…久到让那群仙人的观念又发生了改变。 “现在是多少年了？”阿基雷德沉吟片刻后问道。 “新历497年。”郁垒一边通过肉眼观察阿基雷德的状态，一边通过数据层面的统筹去监管对方的状态。 “已经过去470多年了吗…”阿基雷德突然情绪波动，高声问道:“钱大富！？那个人死了吗？” “初代仙人之首？人可是活得好好的哦。”
阿基雷德突然如同泄气气球一般跌坐在地上，叹了一口气，“这应该也不是我们第一次谈论此事了吧” “嗯。”郁垒点头回答道，“这是第二次看到你因为听闻那位还活着的消息陷入到低落之中。” “那上…”阿基雷德刚想提问，就被郁垒打断道。 “这套转生术式，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目前来说确实很多地方不够完善。这还是我当时及时抢救回来了一部分你的生物脑，才能够把你这个人格还原了出来。” “至于上一次见面？你应该能看到吧，那些近乎魔障一样的闪回画面。我这边也能同步监控看到，但是不得不说，不愧是益民民生曾经的财务主管？明明只有低级修士的能力，却能把控整个民生集团的资金动向，对于我这套术式的适应能力还是很强。” “很好，看在你这次没有第一时间与我为敌的份上，不妨听一下我的这份提议。毕竟我也不是什么黑心老板，天天到处去撬死人的棺材板，把他们拖出来帮我打工。” “毕竟有奖惩制度，才能提供更好的工作动力不是？当然我也可以选择继续让你们再死一遍而已。” “嗯——不是指那种死法啦，我只需要切断对你的算力供应罢了。我可没有钱胖子那样折磨人的兴趣还好，尤其是对一具尸体。只是你现在的状态其实说白了也只是一具受我控制的傀儡，你的大脑早已崩溃，无法自己产生算力。只能依托我供给你的算力进行活动。可以说，你只能依附我而生。” “所以，我让你继续活着，你替我打工。怎么样？”郁垒笑眯眯地等着面前这只企鹅的回答。 “成交。”郁垒在一边叭叭的时候，也同步把早就拟好的合作条款共享了出来。在一边说的时候，阿基雷德也一边仔细审查完了整副条款。在对方把握自己的命脉这条线上，阿基雷德确实没有多少的讨价空间，但是他的确没有想到郁垒的条款居然比想象中的更为优渥。 除却本该作为核心资金供给的算力之外，条款最后一条无疑就足以让阿基雷德定下敲定条约的心思。 … 第712条，滋以本条约签订之日起，百年时间内，甲乙双方需通力合作，猎杀益民民生用品董事长、初代仙人之首——钱大富。 甲方:郁垒 乙方: “阿基雷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