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晨宇水仙文】失格 42
42 艺术家
至高的艺术是灵魂。
女人打开留声机，留声机开始播放失真诡异的音乐，古典的吟唱与白噪音混合，在地下室回荡，四面八方地钻入华立风的耳朵，撕扯着他的耳膜。
在之前的长达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女人每隔十分钟，都会淋立风一桶冰水。
第一桶冰水，对立风来说，不构成伤害。这个季节的冰水对人体来说虽然刺激，但还能接受。随后，第二桶、第三桶、第四桶、第五桶、第六桶……
从第三桶开始，冰块砸在身上的痛楚已经开始数以十倍地放大，冰水开始渗入皮肤，侵入骨骼，寒气从身体内部而来，血管下血液的流速开始加快，试图温暖人体。
立风的身体开始发抖，像冰天雪地里被遗弃的可怜小猫。
女人泼了他六桶水后，却停下了手。
“怎么不继续了。”长时间的虐待让立风的体力流失，立风疲惫地抬起头，额前的水流入眼前的黑色绸缎，绽开更为深色的水痕。脸上的水渍滑入脖颈下已经湿透的衣服，阴冷粘稠。他勾了勾嘴角，“继续，再三个小时，我就会死了。”
女人放大留声机的声音，缓步绕着立风走了几圈。
她在立风面前停下脚步，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抚摸着立风的脸：“艺术家创作完一件作品后，会将它封存起来。”
她抬起脚走了两步：“可是如果作品出现问题，比如蒙娜丽莎微笑上的裂痕，最后的晚餐褪化的颜色，梵高星空里灰尘的附着……对于这样的作品，人们会选择去修复它。”
“不过我认为呀……作品最美的时候，就是它刚刚诞生的时候。那个时候，色彩最为靓丽，构图也不会因为图纸的氧化而扭曲，艺术家的灵魂尚且留有余香。可惜，人们总喜欢故事，他们不喜欢新鲜美丽的作品，反而去喜欢年代久远的、已然失真的尸体。无视当代的艺术翘楚，反而把无上的赞誉赠予连骨灰都找不到了的画家，让现在的艺术家们吃不上饭。”
“所以呀，如果作品坏掉了，我会选择毁掉它，重新作画。这样，人们才会多看看现在的艺术家，对不对呢？”女人的手指摩挲着立风的唇。
黑布蒙住了立风的眼睛，立风看不见女郎，女郎也看不见他的神色。
立风开了口：“我想，人们永远不会把善意留给与他们共同呼吸着同一片空气的人。他们不会让当代人获得至高的赞誉，反而会去诋毁和攻击一个现代艺术家。这并非偶然，这是人性的弱点，是世人永远无法更改的劣根。”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凭什么呢，同样是活着的人，他能拥有这样的才华与天赋，而我又碌碌无为，湮灭于众人间呢，而他的作品，又是什么呢，我不愿理解，那我就赠予他一场骂名吧。就这样，素来，人类最喜欢诋毁年轻的艺术作品。
大部分的艺术作品，都是在十年百年甚至千年后才被人理解。
而理解他们的那代人，又同样不愿意去理解现代的艺术家。
因果轮回，人类永远跳不出的怪圈。
“不过，艺术最伟大的地方，就是它不被大多数人理解，却总有人理解。”立风笑了笑，“瞧瞧，我的双脚踏出了你给的画框，有了自己的灵魂，你想重新创作我，可是来不及了。这个世界上，就是有除了你以外的人理解我，爱着我。”
“那我就杀了他。”女人掐住立风的下巴，“我会当着你的面，杀了他，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爱你。”
“这样啊。”立风笑意不减，“可我，除了爱你，我还爱别人，怎么办呢。”
女人的手轻轻抚摸着立风修长白皙的脖颈，那样的脆弱，只要略微用力，就能折断它。女人低哑着声音开口：“那我就毁了你的灵魂，重新构图。”
古典的吟唱是魔鬼的话语的语调，巫婆施着邪恶的魔法，发誓要将宝物占为己有。
“好啊，那我等你。”立风舔了舔干涩苍白的嘴唇，“我等你杀了他，打碎我，重新创作我，让我彻底沉沦于你，跪在你的身前，请求你亲吻我，抚摸我，伤害我的身体，如何？”
女人的笑容是世间人性的欲望的浓黑，开出耀眼恶毒的花朵。立风黑色绸缎下的眼睛深沉乌黑。
地狱里的蜘蛛织下天罗地网，等待不知何时会到的猎物。
卷儿看了看手机：“不早了，飒飒还没吃饭，我先回去做了，你也没吃吧，一起吧。”别的时候脾气都挺好，饭没吃饱觉没睡好脾气就很大，爱咬人，无理取闹得很。
卷儿要起身，十爷拉住他的秋千：“他说他去酒吧喝酒，先不回家。”他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也想和卷儿再单独待一会。
“我们出来两个多小时了，喝酒应该喝完了。”
“那打个电话问问吧。”
卷儿点头，拨通了立风的电话。
电话那头却没有人接，连打好几个都是如此。
十爷有些疑惑，自言自语：“咋了，喝大了？”
“飒飒不贪杯，不会在外面喝醉。”
“去蹦迪太吵了没听见？”
“……飒飒不会跳舞。”
“哦……”十爷确实不太了解他。
不过好在警方一直跟着立风，想知道立风的行踪是很简单的事情。十爷打了个电话给跟着他的警察。
“立风去了哪里？”
“开了你的车，目前在金川路的酒吧，已经进去快三个小时了，人还没有出来过。”
“三个小时？华立风是去喝酒不是去睡觉，这么长时间人没出来，就没想着进去看看情况吗？”
“抱歉十爷，我们现在就派人去找，是我们疏忽了。”
过了十多分钟，那边的电话打过来。
“不好了十爷，有一位女士说，华立风去了一趟洗手间再也没有回来过，酒也没喝。我们去了洗手间，在洗手台上发现了他的手机，手机开着前置摄像头，根据录制的画面，华立风正在洗手，然后被一个高大的蒙面男子捂住嘴带走了。”
十爷骂了一句脏话：“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玩绑架，当警方吃素的吗？！快去查监控，我马上过来！”
十爷急得不行，反倒是卷看起来很平静，他起身，声音冷清：“是笑脸。”
卷拉住十爷的秋千，认真地看着十爷，沉稳、冷静、坚定：“十，我们联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