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一龙水仙《瘾爱·狱火焚身》Chapter 01 邂逅 死神之吻
晨曦历1925年10月24日，宫铁心死亡，终年25岁。
宫铁心在进入那间停尸间时就有一种预感，危险从不是刚刚降临，与其说是伴君如伴虎，不如说他早已为主做好了奉献一切的准备。他不自认多了解自己的主人，毕竟他连成为主人眷属的殊荣都未曾拥有。一个容不得任何失误的人，一个对想要的有着足够耐心的人，旁人很难了解他，就像——他的主人一样。
灯光闪烁，通往下层的走廊空荡荡的，宫铁心只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一路来到停尸间，钥匙声响，他隐约感应到了里间并不陌生的血族气息，与之共事时间不短，这点敏锐他还是有的。
推开门，宫铁心迎面走进短暂的已有所预料的结局。
盯着和警方做好了交接，宫铁心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他最后一次来到主人跟前复命，没有如往常一样汇报研究进展，只道：“吾主，尸体处理好了。”
“好，你留在此处。”
未竟的话语心照不宣。
沈巍迈着一贯从容的步伐走出了房间，正如他选择走上这条路之后一样，从不必回头观望。
连续的枪声清晰传递，每一个亡魂铺就的路，他走得毫不犹豫。
四个小时前。
“宫铁心，下午跟我去一趟沈巍庄园。”樊伟出了天马赌局，上车就联系研究所的宫铁心，“议事会上我的供血改革提案又被驳回了。”
樊伟作为贵族樊氏的继承人，虽然还未正式继任族长，但在族中地位已举足轻重，这个研究所是他力排众议建立的，两年前他就开始寻觅良才，宫铁心是他最满意的一个。
接上宫铁心，他们直奔沈巍庄园，造访那位吾王之继承者，看起来做人低调做事高调的沈巍阁下。
樊伟描摹在沈巍面上的视线刻意不避忌，他打心底里觉得，如此诱人的脖颈，也许并非自己一人会肖想，只是无人敢付诸行动而已。
沈巍保持着如故的疏冷礼貌，樊伟想知道他是如何把彬彬有礼的话说得令人需要抬头够的。
墙上挂着庄园前任主人的照片，沈巍连这都懒得换掉，是因为忙于政务无暇顾及？连他身边那个出身大贵族赵氏的管家也不管？但那桌上却摆着露水未干的鲜花。樊伟对沈巍算不上熟悉，已然知晓后者是个不多见的喜欢人族之外的鲜活生命的吸血鬼。
走到沙发边，樊伟注意到沈巍手中的杯子，那里面是研究所尚在试验阶段的饮品，连他都不敢贸然尝试。
“樊卿看起来心情不悦，不知我能否为卿分忧？”
听到沈巍开口，樊伟道：“沈巍阁下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否则他研究所的实验材料渠道也不会时断时续，在议事会上关于供血改革的提案也不会被屡屡驳回，他相信只要沈巍站在自己这边，最起码提案能被正式讨论。
“当然，若是阁下能应我之邀，此次之失只当是博美人一笑。”樊伟盯着沈巍，嘴角微勾，这次损失的是整整两个车厢的材料，他可不会再轻描淡写地揭过去。
“提醒樊卿一句，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沈巍语气悠缓，不带一丝不悦。
身后的宫铁心突然开口，斥道：“容我也提醒沈大人一句，您面前站的是掌管死神之吻的樊氏继承人，请注意您的语气。”
宫铁心甚至伸手直指沈巍，樊伟心下惊讶，当即让他闭嘴，接过沈巍的话头，“沈巍阁下的话我不明白，可否为我解惑一二？”有些话全王都的贵族都心照不宣，好说不好听，国王虽荒废朝政，但毕竟统治王国的不是姓沈的这位“吾王”。
“不知巍巍说的王——是指谁呢？”樊伟不止一次如此试探沈巍的底线，有时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就想看看沈巍变脸的模样，是期待那样的精彩吗？倒也未必。似乎自己在沈巍这里，反而少了面对其他贵族的小心谨慎，能让人潜移默化地放下心防，如果这不是沈巍的异能，那樊伟可以肯定，沈巍其人，比他们所有人看到的更可怕。
“自然是伊贝林陛下。”沈巍的笑容恰到好处，不谄媚却也表现了足够的恭敬。
“巍巍说得没错，只可惜咱们这位陛下……”
沈巍少有地打断了樊伟的话，“樊卿慎言，当心背后耳目。”
樊伟不死心地道：“巍巍何不跟我说实话呢？毕竟，一山不容二虎，一国不容二主。”
沈巍面上温度如故，语气反而软和带笑，“樊樊，你该庆幸我吃饱了。”
樊伟微愣，这可说是沈巍第一次叫他樊樊，他带着几分真心地凑近，脖颈微抬，“我的荣幸。”
只见沈巍当真站起身来，一点点靠近，樊伟刚一感觉到其他血族的入侵气息，眼前的人就退了回去。沈巍指腹游移，自樊伟的手边，一寸寸抚过沙发靠背，樊伟暗自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觉得喉咙有点发干。他目光投注其上，挪不开。
他听到沈巍突然喊了一声，“来人！”
原本静默立于身后的宫铁心陡然上前，迅捷地挟持了樊伟，枪口抵在其头上。
冲进来的守卫有些面熟，是樊伟之前来就见过的。他们以枪指着宫铁心，冷声相喝，“不许动，识相的快放开！”
樊伟眯了眯眼，意识到从宫铁心突然开口斥责沈巍开始，事情就不对劲，他挣动了一下，发现竟挣不动，进来后他没有碰过任何入口之物，是什么时候中招的？来的路上宫铁心给他闻过新的试剂！
“开枪试试！”宫铁心的声音鼓动在樊伟的耳边。紧接着他便听到了近在咫尺的枪响，宫铁心毫不犹豫地朝他的大腿开了一枪，在枪口离开他的要害时，对面庄园的守卫无动于衷。
“我刚还提醒樊卿了，要当心背后。”沈巍一抬眼，樊伟盯着的那双眼睛发出令人僵硬的眸光。“忠言啊总是逆耳。”樊伟看到了这人变脸的模样，只是跟他想象的南辕北辙。
宫铁心松开手，樊伟站立不住地倒下，血流向沈巍的脚边，“沈……巍……你……他是你的人……”答案已呼之欲出，他心底自嘲，此刻他想的竟不是如何逃脱，脑子里闪过的是另一个无比熟悉的思念着的身影。
“抱歉，本打算跟你们耗着也无妨，反正不死血族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可这次是你们动了不该动的东西。”
樊伟抬头望着沈巍，“吾王”的眼里有着明明灭灭的怜悯意味，只可惜他没看出一丁点的抱歉。
“当——”樊伟听到的钟声有些模糊，身上属于纯血的珍贵血液在流失，是了，论起血液的珍贵，世上还有谁能越过眼前这人呢？
沈巍俯下身，“听起来这便是樊卿的丧钟了。”
樊伟从未和此人靠得如此近，开口想说什么，却口唇颤抖。
“嘘……”低沉的嗓音是恶魔的耳语，“就当作是送给你最后的——死神之吻。”
一个蜻蜓点水的轻吻烙在他脸侧，樊伟意识开始模糊，原来这双唇的温度同样是冰冷的。自己死了，作为血族血库的死神之吻樊氏怕是守不住了，这就是沈巍要的。
夜幕深垂，黎明前的破晓时分，整个王都变得安静，犹如一座鬼城。
沈巍长街独行，阖眸，向眷属传递心念，“召唤吾之眷属……”很快便收到了回应，“进度如何？”
“放心，樊氏核心成员已达王都，不知他们喜不喜欢小宠物们。另外，还要提前恭喜你，拿下了哈克家族这一组票，终于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后的忠犬。”
沈巍的眷属屈指可数，这一个是最没大没小的，却也是他托付其最多力量的。
地狱之火于眼底消散，映出一个实权贵族的没落。
火车缓缓停靠，有人准备迎接，有人将赴地狱。
“少爷命我等来迎接贵宾。”死士向车厢内的随行守卫发出讯号。
樊氏本家的核心成员悉数抵达王都，为参加一月后即将举行的族长继任典礼。
亚兽狼族锋利的爪子发出锐响，车厢内的人脚步一顿。守卫们严阵以待，车厢内没有一人知道他们做的都是无用的抵抗。
枪声、撞击声、撕咬声响作一团，血液流下冰冷的皮肤，在玻璃窗上染成动人的艳丽。
两日后，王国理事会主席选举议事会正式举行。
笔尖沙沙，选票焚于火焰，道贺声不绝于耳。
“恭贺沈巍阁下当选！”
科技不断进步，血族仍沿袭着一些古老的传统习惯，比如出行乘坐马车，也比如复古的拍摄技术。为庆祝沈巍阁下当选的舞会格外盛大，前来道贺的贵族络绎不绝，今夜沈氏庄园的灯火彻夜通明，而不是孤灯一盏。
乔纳森是哈克家族并不被看好的继承人之一，这是他首次登门沈氏庄园，宴会厅里没有一丝血的味道，还真是不像血族群聚之地。今夜过后，他在家族的地位将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毕竟，他可是要掌管王都死神之吻的人。
台阶之上，沈巍的眼睛像映在白衬衣上的光，像光之上的星辰。
除了王后，沈巍阁下是第一个代国王致辞的人。而此时的伊贝林陛下，正翻滚在柔软的床上，以挑情人的眼光挑选宫廷演奏师，就很难怪罪陛下夜夜笙歌了。
“沈巍阁下还真是深藏不露，今日我才知晓与阁下皆是为殿下效劳。”乔纳森道。
“乔纳森阁下，现在知道也不晚。”沈巍应得平和如常。
“承蒙沈巍阁下提携。”
酒杯碰撞出轻响，香槟色的实验品晃动着红色暖光，仿佛晃动的血液。
“为了王国。”沈巍如是说。
“为了陛下。”乔纳森如是说。
地下室里有金属摩擦的微响传来，只有沈巍能听到，把他用到哪里，沈巍得想一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