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壳〗自私 22
上楼的时候发现，这栋楼比市里的那几栋小公寓冷清多了。好像是有着一条隐形的分界线，把这里与世隔绝了。
气温更低了。
马上就找到青钰雯所说的地址了，现在站定在她家门前，手犹豫不决地贴着门，那种懦怯感又出来了。
她会不会已经洗漱好了，打算睡觉吧？我这样半夜上人家家里做客会不会很烦人啊？
脑子的敲与不敲的想法已经扰乱郑丹妮的思绪了，望着两旁幽深狭长的走廊，深处吹来的冷风，让郑丹妮莫名感觉有点害怕。
陈珂住的地方怎么这么阴森恐怖啊。
她最终托了胆小的福，终于敲上了紧闭的大门。
一下，两下，里面的人没反应。
郑丹妮手抖了两下，终于颤着声喊了：“陈珂——”
里面的人依旧没反应。
不会睡了吧？
不对不对，睡的话应该关掉客厅里的灯了。
那怎么不过来开门？
或许说，里面没人？
郑丹妮表示吓到了，更绝望的是走廊上开始响起脚步声了，应该是从电梯那个方向传来的。
她准备往暗处蹲下来掩耳盗铃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顿时能让她放下所有的身心戒备。
“郑丹妮？”陈珂一手提着塑料袋子一手正在那钥匙开门。
郑丹妮一下站起来了，凑到陈珂身边，眼圈红红的，估计下一秒就能哭出来的。
陈珂觉得好笑，有好多问题顿时打住了，先细声安慰这个爱哭的小姑娘才是首要的。
“怎么哭了？”
郑丹妮低着头，发梢落下来，遮住了她的脸，小小的摇了摇头。
陈珂摇，无奈的笑着，开完门后抬手去摸了郑丹妮的脑袋，“怎么半夜跑到人家家里来，自己还委屈上了呢。”
接着把郑丹妮领进家门，抬手从鞋柜上拿出自己的家用拖鞋放在郑丹妮脚边，自己则去拿客人穿过的拖鞋穿。
郑丹妮低着头，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陈珂说：“先穿我的吧，客人用的拖鞋都不知道被多少人穿过了。”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还好陈珂也没在意。
她脱了大衣后，就拿着那些食材进厨房。郑丹妮这会儿还杵在门口，盯着拖鞋发呆。
这是陈珂的拖鞋耶，竟然给我穿？！
半晌，那股害怕感已经消失了，她红着脸弯腰脱高跟鞋，然后穿起陈珂的拖鞋。陈珂比她高不了多少，而且她正处青春阶段，以后还会长高的。拖鞋正好合脚，只超出了一点点。
她抬头打量四周，简单的一室两厅一厨一卫，与外面的公寓没有什么不同。
但唯一不同的还是这个人。
厨房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郑丹妮好奇，走进厨房看陈珂在捣鼓什么？
陈珂把塑料放在台子上，把速食面和一些食材拿出来，煮水的期间，把面和食材开封，拿去洗手池那儿洗。
郑丹妮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忽的想起来不久前的一个中午，她在做菜，她在门口看她。那时候时光过的很快，快的她觉得似乎恍如隔世。
“在煮什么？”郑丹妮冷不伶仃地突然问。
“煮面。”陈珂似乎是早已发觉郑丹妮在门口看着她，她洗着蔬菜，嘴角虽没有上扬，但眼里早已盈满笑意。可郑丹妮就是看不到。
厨房里很安静，唯有逐渐沸腾的水声和洗菜声显得格外凸显。
郑丹妮走到锅台边上，帮她调小火。
陈珂余光瞟到了，洗菜的手顿了一秒，她开口想缓解一下气氛：“饿吗？”
郑丹妮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在宴会上也没少吃，怎么这会儿自己有感觉饿了？
她点头，“有点吧。”
陈珂听了她的回答，笑了一下，走到砧板旁切菜，“饿了就是饿了，哪有饿了一点的说法。”
郑丹妮也笑了，想凑过去帮她把剩下的菜洗了，陈珂打住了她。
“够了够了，放那么多菜吃的完嘛。”
郑丹妮止住了手，站在一旁问她：“没吃饭？”
陈珂在切肉丝儿，刀有一下没一下地捣鼓着砧板：“没有，一下班就去那边了。”
她真诚地回答，郑丹妮忽然一种不知名的愧疚感袭来。
这句话结束后，两人似乎都不说话了。
郑丹妮抬头去看陈珂，陈珂依旧在做着手中的事情，没有看她。
她有些站不住脚，这里似乎没有她能帮忙的事，她神情有些低落。她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矫情什么，为什么老是遇到关于陈珂的事，自己总是要哭，总是要仓皇逃窜 。
“我...先出去等吧。”
陈珂看了她一眼，两人视线撞上。
郑丹妮移开视线，低声细语向她解释：“我好像没能帮上什么忙。”
陈珂切完肉丝儿了，走到锅台边一一把调料品放进锅里，锅里顿时燥热起来。
“我也不要你帮忙啊。”
虽然这是事实，但从她口中说出来，郑丹妮还是感觉到自己很没用。
“你能留在这陪我就算是帮我了。”
郑丹妮还没来得及回话，陈珂又接着道：“感觉已经好久没人陪我做菜了。”
她笑着，似乎在想着很开心的事，“以后啊，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人，我就告诉她，以后的饭菜我都承包了，她呢就在边上看。”
“看菜也行看我也行。当然，她能只看我，我会很高兴的。”
郑丹妮被逗笑了，看着她一边大人模样的煮面，一边又稚气般的说出这样的话，莫名觉得有些可爱。
失落的心情又像日落般消失不见，欢喜的神情犹如日出般浮现。
陈珂勾着嘴角，偏着头看郑丹妮想笑又不想笑的样子，温声喊了她一下。
“郑丹妮。”
“嗯？”
“面要加蛋吗？”
“加！”
这下，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笑了。
对嘛，面要加蛋，才会好吃；姑娘要常笑笑，才会暖阳遇春风，温柔又明朗。
一顿面相安无事的吃完了，陈珂去洗锅，郑丹妮去洗碗，然后干干净净地放回原位。
两个人似乎极有默契，只字不提宴会上发生的事。她俩明明还在吵架，刚刚却和睦相处地在一张餐桌上吃完了夜宵。
这诡异的关系搞得郑丹妮有些头疼。来陈珂家是为了干什么的？总不能是为了吃一顿面吧。好像是要和她谈开来着的，怎么还谈到餐桌上呢？
陈珂刚一进客厅就看见坐在沙发上在做思想斗争的郑丹妮，她抬头看着钟表，夜已经很深了。
她走去阳台边拉窗帘，回头看她，“今晚要住下吗？”
发呆的郑丹妮似乎被吓着了，可见刚刚走神很严重，连陈珂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她一点都没发觉。
陈珂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在她身旁坐下，“时间不早了。”
“啊？”
郑丹妮莫名感觉有些紧张，拿着水杯的手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她终于能体会那种告白的心里了。
“要不今晚就住下吧，虽然没有客房，你就睡我房间吧。”说着，她起身去拿睡衣。
郑丹妮下意识的去挽留她，“陈珂——”
或许是陈珂终于意识到那个辈分问题了，她不忍，低着声音道，“我比你大啊，喊姐姐。”
郑丹妮皱眉，才不理会这个问题，“你明天要去哪里？”
陈珂一怔，回她：“回我妈家过节。”
郑丹妮沉默，一双眼珠子像黑洞，黝黑不见尽头，“那——你今天睡哪？”
不对，她想问的不是这个。
陈珂手中略有松动，眼皮一掀，忍辱负重地说：“沙发啊——”
郑丹妮忽的冲过来抱住了她，陈珂被撞到后退一步，然后扶稳了她。
“一起睡床上好不好。”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陈珂抬手理郑丹妮的头发，却不答话。
郑丹妮抱着她腰的手有些发抖，她果然又很不争气红了眼眶，“你不是说过，你也是喜欢我的吗？”
陈珂看着窗外一片宁静的夜，低头，下巴碰着她的鬓发，“喜欢啊，很喜欢的。”
“那我也喜欢你，我们这不是两情相悦吗？”
陈珂未回话，郑丹妮不安的心情越来越明显，久久，她才道：“郑丹妮，你不害怕吗？”
郑丹妮一抽一抽的回答她，“害怕什么——”
“这个恋情在社会上并不会被人看好，你的家人可能会反对，你的朋友可能会因这事疏远你。到时候你可能会孤单一人，你真的不害怕这种生活吗？”
郑丹妮也沉默，这一沉默果然销毁了陈珂的希望，但接下来的这一席话，或许真的打动了她内心深处的某一处地方——
“我们谈我们的恋爱，管他们什么事？”
“而且我怕什么孤单，我和你在一起不是为了他们。我的目的，自始至终只有你啊。”
“起点是你，终点还是你。”
陈珂笑了，但眼角泛出了眼泪。她离开郑丹妮的怀抱，目光平静地看着她。
“那就在一起吧。”
郑丹妮呼吸凝滞，手依旧抓着她的衣角。
“和你谈一场自始至终只有我的恋爱。”
你不用再跑了，终点不会再走远，她会迎着你走来，再一起原路返回，看看你走过的轨迹，回到起点去。
我就好好陪着你长大，你嘛，好好待在我身边就行，不奢求什么，我也不需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