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藏起我的寄托。
潮湿阴郁的空气、充满着霉味的木头、雨滴顺着雨伞流下地板,似乎一切不是我熟悉的那样,但我喜欢这样的环境。这样的空气总是会吞噬外面的雨点,让我变的沉静。
“这个新家的衣柜看起来很大,比我预期的更深欸。”
是呀,以前的衣柜又小又浅,似乎灯都不用打,一眼望去就能见到底。
“这里的灯似乎不是很稳定。”
微微抓紧手里的行李箱,想到它已不在,这个时候就会有些无措,但也没什么了。瞳孔被不断放大缩小,盲点不断扩散,像是这里的空气一样,正在隐藏什么……
指纹摩擦着糖纸,透过衣柜门缝的光折射到糖纸上,看上去仍是美好的。它会在耳蜗里不断扩大,让我惧怕被找到。我不能被抢走我这仅剩的甜,我要隐藏,从脸上的表情到手里粘腻的甜。这个时候抱着“鳄鱼”是让我最有安全感的事。那时候它与我差不多大,但稍矮一点,抱着它毛茸茸的,会让手心的温度变的更暖一些,让那表面的糖融化粘连我与玩偶。我们在那刚刚好的昏暗里拥抱彼此,那个时候它是我与世界抢来的挚友,只有它不会为了我手里的糖追着我,望着我。
还记得我第一次在柜子里,那个时候我有着一罐的糖,每次传来轰轰的打雷声,我就会到那个衣柜里躲着,和鳄鱼说话,与糖果交欢。后来我长大了,口袋里还是喜欢装着一把糖,被同学欺负也还是会抱着鳄鱼来到角落躲着,那时衣柜对我来说应是装不下了,但它仍是深的,深到能埋藏父母的对峙、友谊的裂痕,以至到生命的离去。
“你的鳄鱼还带着吗?我记得那次来你家,被狗狗咬碎了吧?这次乔迁带的东西那么多,这么久远的东西,还是要断舍离一下。”
我待过小巷的角落,那时候常传来犬吠声,后来渐渐淡去,牠们遭受着命运的不公,这条街总是会有掠夺的人出现,他们不留下丝毫,哪怕是一点好的回忆,都来不及让我深埋、隐藏。后来犬吠彻底消失,我庆幸的资本都没有了,我的狗惟独予了我破碎,我的“鳄鱼”被牠开膛破肚,那个时候我以为我的陪伴已然不须再寄托于死物,便隐藏了,后来真的无处安放。
那天我躲在家里新换的衣柜,仍伴着一股刺鼻的味道,它很大、很深,深不见底——深的藏住了我的悲、掩埋了我的喜,再翻找出来似乎无比的难。顷刻雷声轰轰,忽闪忽闪,衣柜干燥的与外面的湿格格不入,刺痛着我的瞳孔,伴着光射进眼眸,衣柜里似乎再不愿容纳我的眼泪,就这么干透了。
依稀记得我找回了那只被世界所隐藏的鳄鱼,雷电的光照射到衣柜本见不着的底,它的棉花曝露于众,白晃晃的终于让我哭干的眼睛闭上。
“欸,房东送你的糖,吃吗?”
我已不是吃糖的年纪,也再不喜欢它被糖衣包裹的样子;我已不喜昏暗的角落,也再不喜欢自己憋着的痛苦。
如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