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之父 第二十七章 子女

原铸之首和波特在机库的废墟中奋战。波特敏捷地跳过障碍物。原铸之首则是直接撞碎眼前挡路的一切，奔走间踩踏着护教军已死残骸的有机物和机械混合物。波特以惊人的强大力量毫不留情地攻击。她如雨点般地向他袭来，她的速度令人难以置信。她的攻击很快就产生了效果，他的链锯剑没法用了，锯齿磨损严重，他随即把它扔到了一边。

拜尔就在一旁看着。他没有参与。他巨大的炮艇也没有开火助阵。

当原铸之首瞄了一眼拜尔时，波特立刻察觉到了他短暂的分心，瞄准了原铸之首相对脆弱的膝盖。不过他及时转动了腿，她的刀刃打中了距离关节铰接金属不到一英寸的位置。这一击让陶钢都因撞击而炸裂。原铸之首也反手回击，其力道如果击中的话，足以击碎岩石。但波特却跳到了一边，闪身躲开。原铸之首开始向她开枪，他的子弹在虚空中奔走。爆弹猛烈地轰击着地板、尸体、发射台上的炮艇。一切都被炸成了陨石坑。可她闪开了一切。

 “漂亮，波特。你表现很好！”拜尔在场边喊道。

原铸之首的手枪已经弹尽。他扔下它，随即拔出他的战斗刀。

 “玩的差不多了，”他说道。 “让我们结束这一切吧。”

他转过身看向她。她在他身边环绕。无论技艺多么娴熟，每个人的动作都有一个模式。即使是已经达到大导师级别的人也总有些更为偏爱的某些技巧，并且有自己特有的使用方式。他观察着她摆动肩膀的方式，双脚移动的节奏，以及奇怪的双重肌肉组织如何在她的皮肤下发挥作用。

在一个凝重的瞬间。她感觉到了他进攻的前奏。当她黑色的后智人眼睛与他超人类双眼的目光相交时，她知道了。

他们同时发起了进攻。波特猛地冲了过来，剑先向一侧挥动，然后又向另一侧闪过，她预测到了原铸之首会移动到哪里。

可原铸之首改变了自己的行动模式。在他的体内，帝皇多名子嗣的基因本能在燃烧。

 原铸之首移动的位置完全出乎波特的意料。她也开始调整自己的行动，举剑攻击，但原铸之首随即用前臂格挡。火花在钢刃与陶钢交锋中闪出。他们的战斗节奏变成了致命的连击，双手不断移动进行攻击，反击，移位。她们离得太近，长剑无法有效使用，转而用剑敲击。他反握着与凡人长剑相当的战术刀。渐渐地，他逼迫她后退，但保持近身交战，不让她有机会拉开距离。他第一次在她精心设计的脸上看到一丝沮丧。

然后她犯了一个错误。他看到了机会。原铸之首佯攻她的头部，诱使她使出格挡，她的躯干要害得以门户大开。他用力使出重击，用左手狠狠地打中她的胸骨。一个标准基因人类会立即死于这一击，他们的胸腔会破碎，心脏会破裂。她的甲壳在他的掌下破裂了。他不知道她身体内的甲质皮肤受到了多少伤害，但他能感觉到那一击下有骨头被打碎，她被向后打飞了出去。她的剑也从她手中飞出，落在了地上。倒地后，她一动不动地躺着。

原铸之首判断她暂时没法行动了，于是看向拜尔。

 “她很强大，”他一边向他走去一边说道。“她是什么？”

“将取代智人并统治银河系的生物之一，并会在此过程中拯救我们的物种。”

“通过灭绝他们？”

“进化本就是一场血腥的游戏。”

拜尔的爆弹手枪出奇地快;他这样的老古董动作倒很利索。原铸之首挥了挥手。灵能念动力就将爆弹移到一边。下一秒钟又就手枪从基因始祖的手中夺走，它猛地撞到了驳船的残骸上。

拜尔揉了揉手腕。 “我能感觉到你体内有独眼巨人的种子。考尔还真大胆。你这样很危险。”

“安静吧。你的生命现在走到头了。”原铸之首说道。他开始深度感知亚空间，准备彻底结束这卑劣蜘蛛的生命。他的镜片闪烁着力量的光芒。

“看来我是没办法了，”拜尔说道。“不过波特可还有几招。”

原铸之首听到了空中的动静。可他来不及转身了。尽管身受重伤，拜尔的可憎之物还是再次发起了战斗。她跳落在他的装甲背包上。体重的突然变化让他身形踉跄起来。她的双手摁住了他的脸，抓着他。他能听到自己的骨头在她胸口摩擦的声音。他能闻到她流出的血味。但她仍然以动物般的凶猛进行战斗。

她把手指伸进他的头盔下，扭动着，把它拔出，然后扔到一边。原铸之首抓住她的肩膀，把她从背上拉下来，把她坚硬的头朝后扔进机库着陆场周围布满弹痕的防御屏障中。可她跳了起来，再次向他冲去，但原铸之首用灵能波击中了她的背部，周边的残骸碎片也被波及散落各处。

 “她死定了，你也一样，”原铸之首再次转身看向拜尔说道。

拜尔耸了耸肩。他手里拿着一把奇怪的手枪。枪背上耸立的液体管在旋转。

 “那么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空气中传来微小的晶体飞镖的嘶嘶声。原铸之首感觉它们就像细雨落在他的脸上。他无视这些，抬起手，开始集中力量。当拜尔被灵能从地板上腾空抓起时，他表现出了一丝震惊的无语。当原铸之首大步朝他走来时，他的眼睛因震惊而睁大，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他试图再次举起他那把奇怪的枪，但原铸之首用意念将它压碎，打碎了它的玻璃枪管，将金属弯曲成碎片。

他又迈出了一步，咬紧牙关，一心想一劳永逸地消除银河系中的此等邪恶，准备将拜尔头骨中的大脑煮熟，但当他又迈出一步时，他的脚步却开始拖沓。他感到头晕。他对亚空间的控制在断裂，他的精神控制也在失效。

拜尔随即落在地上，猛吸了一口气。

原铸之首被自己的脚后跟绊住。他的手指无力。在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前，他就倒下了，昏迷不醒地躺在战斗的废墟中。他的四肢也无法活动。

拜尔站了起来。 “哎呀哎呀，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原铸之首已经完全瘫痪了。“我差点低估你了。不过对我来说幸运的是，”他弯下腰，抓住原铸之首的盔甲，把他翻过身来，“我一直是个谨慎的人。”

 原铸之首眨了眨眼。当原铸之首握紧拳头准备站起来时，拜尔再次表现出了十分惊讶。

“看来你的谨慎还不够，”原铸之首用麻木的嘴唇说道。

 “够了，”拜尔说道，然后用折磨之仗戳了一下原铸之首的喉咙。

即使对于习惯了不间断痛苦的人来说，折磨之仗所带来的痛苦也是难以忍受的。自从原铸之首被从创世舱中带出来以来，他第一次不受控地尖叫起来。

拜尔急切地跪倒在地。他的药剂师的一根附肢垂下，发出呼呼的声音。“现在是时候让我们看看有什么好东西，好吗？”拜尔随即刺下，刀刃亲吻着陶钢，深深地咬进了原铸之首的胸口。

 

在长时间处于虚无状态中，罗斯夫认为自己可能已经死了。没有外部感官输入，没有来自他身体的感觉，没有与他的王座交流。

这就是死亡，长老梅文的声音在他心中响起，此刻内心感受到的唯有宽慰。终于，我得到了死亡。

然后黑暗再次出现，声音逐渐消失，他以为死亡肯定会到来，但它消失了并被另一个瞬间……

取代……

一个恶魔引擎的嘴咬入他的骑士装甲已经失效的视觉传感器中几英寸，在破裂的镜片上流下了一层酸液口水。而他的链刃刺穿了它，在它的腹部刺出了一个大洞，这东西本应该已经被锯齿撕成两半，但它没有，它也没认命屈服，而是在旋转的锯齿上蠕动，不顾一切地想将尖牙插入骑士的体内。也就是赛拉斯托斯骑士的头盔。

来吧，这是你想要的平静的死亡。

火焰在 Iurgium号骑士的身体中咆哮，系统开始过热，关节行动因此卡住。钷在燃烧着不妥协的愤怒。金属在软化，开始流动。

如此安宁，都结束了。安息，我一直如此渴望你……

天空中的灯光熄灭了。敌人出现恐慌。开始撤退。还野兽——现在失去了骑手，它的骑手去了哪里？ ——它蠕动、猛烈地咆哮。

不同的光。圣洁之器所发出的连贯杀戮之光。万机神对堕落的机械野兽说话了，而祂的话是死亡。

现在，都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

古者的声音在渐渐消退。罗斯夫也准备跟随他进入荣耀的科技殿堂。

“万福的欧姆尼赛亚啊。我崇拜的知识之主，让我得以在祂的脚下学习，”他颂念道。他的声音沙哑。他喘息着。

真正的黑暗降临了。他开始失去了知觉。

然后是噪音唤醒了他。那是角磨机切割的声音。火花喷入了他的驾驶舱，金属在尖叫，驾驶舱舱门被撕裂。机仆们退后一步。手上缠着绷带的阿拉塞倾身过来，关切地抬头看着罗斯夫。

 “兄弟？”

罗斯夫呻吟道。

“是我，兄弟！”阿拉塞脸色大变。他探出身子，在身后喊道。 “感谢欧姆尼赛亚，子嗣大人活了下来！”

 外面传来欢呼声，但声音距离很远。古者的声音再次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声音变得更响亮了。在告诉他，他打得很漂亮。

 

考尔一瘸一拐地走进机库。在尸体和失事的虚空飞船中，他惊恐地看到法比乌斯·拜尔蹲在原铸之首的身躯上，他的药剂师的工具已经被鲜血染红，有那么可怕的一刻，他以为原铸之首已经死了。

“别碰他，”考尔说道。“给我滚。”

拜尔继续着他的工作，药剂师的刀片在闪闪发光。原铸之首的胸甲被剥落，内衬被撕破，胸部和颈部被切开。

‘大贤者考尔。我刚刚还在好奇你什么时候加入我们呢。”拜尔头也不抬地说道。

拜尔将一根长管子推入下部切口。发出一道吸吮声，一大团物质被吸进了一个透明的储存瓶中。它在悬浮液中上下浮动。这就是阿尔法·原铸之首的基因种子。

 “给我停手，”考尔说道。他将等离子卡宾枪对准了古老的药剂师。

而拜尔没有停下来。蜘蛛般的四肢落下。激光手术刀依旧在切割。空气中弥漫着刚烧焦的肉的味道。

 “再靠近一步，波特就会杀了你。”拜尔说道。他抬头看了一眼，考尔微微转过身，看到一个苗条的女性身影正在他身后。而他之前竟然没有注意到她。她一瘸一拐，脖子上的呼吸孔流着深色的血液，看上去本该死了才对。

 ‘无论你多么聪明，无论她的伤多重，你都不是她的对手。你会在一瞬间就被杀死，而你的创造物也将丢失。” 咔嗒咔嗒，外科医生的附肢在原铸之首的伤口里进进出出。 “如果这些理由还不够让你听话的话，那么我只能很遗憾地说，如果你再靠近一点，我就会结束你创造的这个奇妙的生命。”

药剂师的一只手臂与原铸之首的脖子齐平，旋转对准。一把锋利的圆锯到了他的喉咙边。而拜尔其它附肢俯卧的星际战士时依旧移动，只有这一条保持一动不动。

 ‘你可能认为你可以在这把锯启动之前杀了我。你也许能办到，但我向你保证，我是一个能在被你杀死时也能做到杀死原铸之首的好药剂师。”他抬起头，发出同情地微笑。 “我想这种结果我们都不想。

“你没想过要原血之栈，”考尔说道。 “原铸之首才是你的目标。”

拜尔邪恶地笑道。 “我不会说我不想要那宝贝。如果能拿到的话我会很高兴，但考尔啊，你在整个银河系中都算个人物。以我所拥有的可怜的资产，我哪有机会获得它。但既然我需要的一切都在你创造的这具身体里，我还要为什么费心呢？正如我告诉过你的，当我检查你们的原铸星际战士时，我感到很失望，但几年前，我听说有一位奇特的战士在你身边并肩作战，一位在战争艺术和亚空间方面斗拥有强大能力的战士。起初，我认为这些传闻夸大了事实，这种事情很平常。但这次不是。与他本人的会面让我得知，如果说传闻有什么不准确的话，也是轻描淡写了。我必须说，你的创作艺术性超出了我对你的所有期望。我对此十分尊敬，大贤者。

考尔不知道该怎么办。机库中的思想空间（一种无线通信装置）尚未重建。他无法请求任何援助。

“我猜你还没有告诉你的基里曼大人你在这里创造了什么。”

考尔知只是冷漠地盯着他。

拜尔点头表示理解。“这很明智。我猜你也没告诉原铸之首，不是吗？”拜尔低头对原铸之首深情地微笑。“我想不出他在对阵我们时为什么没有使出自己的全部能力。我本来还有点担心，你知道的。我觉得我可能有点自不量力。”当他的药剂师工具继续工作时，拜尔再次看着考尔。“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不是吗？告诉我吧，这样我就可以从一个亲耳听到一个有如此信心尝试这样的事情的人嘴里说出来。如此大胆的事情。我感觉到多种基因种子在这个存在中前所未有地融合在一起。我看到了这样的潜力，但我只能猜出你所做的一半。告诉我他到底都有什么，大贤者考尔。请帮我这个忙。满足我的好奇心吧。”

考尔看看拜尔，然后看看原铸之首，然后目光又转了回来。原铸之首到底是什么？第一个原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就是，尽管这并不完全正确？一个伟大的实验？这是对那些统治火星帝国的墨守成规的傻瓜的蓄意挑衅吗？他自己傲慢的表现？如果他的本质被揭露，也许会被判处死刑？

他就是所有这些，甚至更多，但这些都不重要。只有一件事重要。

 “他是我的儿子，”考尔平淡地说道。所有的轻松感都消失了。他所有叠加的人格，所有聪明的神经学技巧都消失了。这一刻的沉重把这一切都抛到了一边。他放开了一切。他的本心暴露无遗。有那么一瞬间，他不再是任何人，他只是贝利萨留·考尔。

“我明白了，”拜尔说道。他看着波特。 '我能明白这种感觉。我也对我的作品充满感情。 ”

“我不认为你能明白，”考尔说道。“他并不是从我得到的任何廉价样本中挑选出来的东西。他远不止于此。他的遗传密码是很复杂，但他身上也有我自己的元素。”

 “波特也是我精心设计的……”

 “他不是被设计的！不完全是。你不明白吗？我用我自己创造了他。在他的基因密码中，有我的一部分。我也养育了他。我……”他停顿了一下，不确定自己能否说出这句话。 '我爱他。他是我的儿子。”

 “那么我很抱歉我必须这样做，”拜尔说着，将手深深地伸进了原铸之首的胸腔。考尔紧张起来，但无能为力。这是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他第一次感到失败。拜尔的脸因专注而扭曲。

“啊哈！”他说。 “找到了。”

他小心翼翼地展示了下原铸之首的基因腺体。一把刀灵巧地一挥，就把它切开。管子插进去。基因种子被吸进更多的悬浮瓶中。

 '不用担心。我要做的现在都完成了，”拜尔说道。他把瓶子藏在腰带里。 “如果你动作快的话，等我走了，你就可以救他。”

 “你……你不杀他？”考尔问道。

 “我对你不会这样做，大贤者，”拜尔说到。‘我宁愿焚烧十几个世界，也不愿毁掉像你的阿尔法原铸之首这样精美的杰作。至于你，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尽管你不会承认。我觉得很讽刺的是，你花了这么多时间试图说服那些异形怪物相信你们有着共同的目标，但你却看不到我们共同的目标。所以我现在让你活下去，希望有一天你能醒悟过来。能和你一起工作的想法很诱人。”他低头看着原铸之首，尊重地点了点头。“真是无与伦比。”他示意道。 “来吧，波特，我们拿到我们需要的东西了。现在我们要离开大贤者的陪伴了。”

拜尔的炮艇的引擎在启动。坡道降了下来。拜尔转身朝它走去。他设计出的同伴向后退去，一瘸一拐地走着，但她的脸总是看向考尔，剑高举而稳定。

考尔向前走去。“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当你离开这个机库进入虚空时我也可以摧毁你的船。 ”

“那么是什么阻止了你呢？”拜尔一边说，一边走上坡道。

“那个，”考尔说。他指着一个类似高注射器的装置，刺入原铸之首裸露的肩膀。管子顶部装有一台小型机器，其暴露的齿轮使其绕着齿轨旋转。“一个诱杀装置？”

“是的！”拜尔在屠夫鸟号引擎发出的越来越高的呜鸣声中高兴地喊道。 “一旦我进入亚空间，它就会自行失效。可如果我死了，或者信号在此之前失效，你的宝贝孩子将被注射诱变酸。他会立刻死去，连你也救不了。我真心不希望这样的杰作受到致命的伤害，但我必须保证自己的安全。记住我对你和他的仁慈，考尔。有一天，我可能会来讨这个人情。”

他转身最后环视了机库一圈。 “我为造成的混乱道歉。如果你之前愿意听我的话，我们本可以避免所有这些不愉快的事情。”

拜尔大步走上坡道。波特紧随其后。舷梯关闭，船在尖叫的火柱上升起，转身，驶出了机库。

思维空间又恢复了生机。

 “大人！”沃科洛斯的声音在他的内置传音器中响起。 “您还活着！”

“允许拜尔离开。 不准向他的炮艇和维萨里号开火。”

 “大贤者？”沃科洛斯问道。 “我们现在能完全锁定他。”

“照我说的做！”考尔喊道，声音中的痛苦阻止了沃科洛斯的进一步讨论。他急忙跑向原铸之首。 “给我派一支医疗队到我的位置。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