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灵玉秀的短篇小说(初稿)
天东有若木,下置衔烛龙。 吾将斩龙足,嚼龙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 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 ——唐·李贺 若木,上古时代就出现在世间的一棵树,一棵参天巨树,其叶直冲云霄,遮天蔽日,无边无际,其根绵延千里,扎满九洲,暴露出一部分的树根穿山越岭,可以划分地域。不少的国家更是拿它当作城墙,做为天险之地扎营安寨,以此保家卫国,抵御外敌。 这棵树因其太过太过庞大所以被尊称为——若木天。 一木一天。 十年前直冲云霄的树端中突然倾泻下无边的灰雾,这雾可以生化万物,却也使人颠狂,使人忘却本心,变成只知屠戮的怪兽,久而久之使人间大乱,生灵涂炭,世人苦不堪言。 灰雾因其诡异的颜色和常使人出现恐怖的幻听而被称为——鬼雾。 无数的人,无数的英雄好汉,无数的将军兵士对着若木进行征讨,皆以失败而告终。带回来了无数的情报,以及一个消息,催毁鬼雾就是催毁若木。 二者同气相连。 摧毁若木,天树将倾,万物崩坏。任何人,任何血肉之躯不能够抵挡住这样的浩劫,无法经受住这样浩大的神罚。 终结这一切的人会死。 这是必然。 所有人都惶惶不可终日,却没有人敢献上自己的生命。 就这样若木,鬼雾又在世间飘荡了十年。 直到……她们的出现。 鬼雾裹着杀气,凌厉的掠过荒野。悬崖断壁间的铁索呜咽的颠动着,冰冷的撞击声似婴儿的啼哭,回旋在的大地上,如此寂寥,如此可怖。 暗无生机的苍茫大地上,两个瘦弱的身影执手走着,沉默无言,孤独的对抗着这满天的绝望和疯狂。鬼雾无声的将她们的脚步声没过,只留下铁索撞击声。徘徊不散,缠绵不绝,如哭如泣,如涕如诉。 “钰袖,钰袖。”一声略带恐慌的声音打破了无边的沉寂。 “我在呢,铃儿……我在。”回过神的少女轻声的呢喃,像是在安抚一个孩子。 “我们必须去吗?”风铃儿面带愧色低着头问道,像一只做错事的猫。 “是啊,知道鬼雾的真相之后,必须有人去终结这一切。” “必须是我们?”风灵儿抬头问。 “未必是我们,只是必须有人去做。”白钰袖停下了脚步,转身摸了摸眼前少女的头:“怎么了,铃儿……又害怕了吗?” “不是……”风铃儿本能的准备反驳,却在眼前这只手的抚触下变得柔和,显得既软弱又无力,“是啊……是啊……明明当初都答应了你,我以为……以为都准备好了。” 白钰袖只是注视着,无声的陪伴,神色温和。 只有诡异的灰雾在飘散,只有萧瑟的风哭一样的掠过。 沉默片刻。 “我们都要死了。”风铃儿低喃道:“去若木天的人……没人能回来。” “是啊,没人能回来,没人能回来。”白钰袖抬头望天,那里有一棵巨树在无边的雾气中若隐若现,“我还是想去试试,试着去终结这一切。” “不过,当初的那个承诺依然有效。铃儿,一切选择权在你。”她郑重的说,语调轻缓凝长:“只要你一句话,我们立即放弃。忘了这一切,忘了这无边的疯狂,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安安静静的度过余生。” “余生……安静的余生啊。”风铃儿叹了口气,神色略显疲惫,“余生吗?” “我有些累了。”她又说。 风铃儿随即找了块石头坐下,陷入了由刚刚的思绪引起遥远的畅想。白钰袖静静的看了她一会,随既无声的的坐下,端坐在她旁边,安静的等待,无声的陪伴。 又是沉默,像一场漫长的告白。 一阵嗤笑。 “铃儿,铃儿,你别笑了。”白钰袖娇嗔的摇了摇风灵儿的肩膀,“多不好意思啊。” “哈哈,对不起。想到一些有趣的事情。不过这周围十里大概都没什么人,用不着这么害羞的啦。”风铃儿摆了摆手。 “哼,不理你了。”白钰袖转身。 风铃儿从石头上跳了下来,绕到钰袖身前,牵起两只手,“对不起了,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 她哄。 她笑。 两人心情渐渐地变好了一些。 “不过,有个很重要的问题。”风铃儿的语气变得郑重起来:“钰袖,为什么一定要去?去若木天的人无论如何都回不来,为什么还是要去?” 为什么?白钰袖缩过一只手,托着下巴索思着。为什么呢?勇气?尊严?侠义?善良?责任?爱情?这些好像都有,但又不完全是。 这些究其根本,都不是她来到这里的动力。 她努力的思索着,寻求着一个答案。在内心深处的深处寻觅,翻找。 良久。 终于一丝灵光从白钰袖脑海闪过,她趁着感觉尚未消失轻声的低语。 “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啊。”她的声线轻柔,语气却无比庄严,像是在沉吟着某种咒语,像是在举行一场太古时的仪式。 这时风吹起她的头发,白色的秀发在夜月下发散着温和的光,既宁静又神圣。 白钰袖的蓝色瞳孔中,散发着令人怜惜的朦胧和迷离。只是在那瞳孔的极深处又旋转着极其坚毅的决然。 她既像一位吹笛的玉女,思念着故人;又像一位即将出征的老将,凝视着远方。 “这样啊……这样啊……”风铃儿抚试着白钰袖的手背,摩梭着那玉一样光滑的肌肤,感受着那血肉下心跳的涌动,感受着那身躯中流淌着的体温。 像是想要以此直接接触她的灵魂。 像是想要毫无距离的沟通。 一坐一站,两个人的话己倾诉,意已传达。 她们等待着,沉默着,无声地注视着,只有呼啸的风吹过两人,扬起她们的头发,凌乱着她们的心房。 屏息片刻。 “钰袖,我们走吧。”风铃儿突然单膝跪地,以额头触着白钰袖的手,“我们去若木天,我陪你走完这一趟有来无回的旅程,陪你打完这场无法凯旋的征途,陪你度过这所剩无几的余生。” “这是我的承诺。”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