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之路(The Path of Heaven)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托尔衮在他的兄弟之后抵达舰桥,刚刚那段难以持续的冥想令他不安。这里一片混乱。散亚撒已经抽出刀大吼着维持秩序。其他赎罪者战士们在下层工作站中穿行,检查每一个他们经过的凡人。
“发生了什么?”托尔衮问。他感到头脑昏沉,好像好多天没有睡觉一样。
“你没听到警报声吗?”散亚撒全副武装。其他人也都穿着全副装甲。“可汗,舰队处于战斗状态,而且我们遇到了一个问题。”
托尔衮盯着佐加迈尔号头顶的观察窗。白疤战舰正在向前疾驰,以宽阔的阵型滑过虚空。火炮阵列已经开启且就绪,虚空盾闪闪发光。“你没早点呼叫我?”
散亚撒正在一排感应工作站中阔步前进。“我们刚才很忙,可汗。”
这时托尔衮才看到那些尸体,其中三具,脸朝下倒在许多船员工作站中。这艘舰船引擎的轰鸣声十分勉强,一种压抑窒息、失去节奏的敲击声。他们已经脱离了既定位置 – 远远超出了命令要求他们保持的位置。
托尔衮坐上指挥王座,开始连接舰船无数的核心数据系统。“我们超出了指定区域。降低速度。”
散亚撒转头看向他。“你可以尝试。”
“你没有看指令方案吗?”
散亚撒没有动。“看看整体的情况。”
托尔衮犹豫了一下,然后连接了战术全息影像,系统读取,释放出分析结果。佐加迈尔号靠近旗舰,行走在大型战舰群编织的航向之间的一条危险的小路上。他们本应在遥远的后方,一个远离这样危险的地方。
接着他看到了引擎读数。读数已经远高于红色范围。他们的速度远远过快,燃烧的燃料远远过多,反应堆的保护性外壳已被严重磨损。
“我们会失控的。”托尔衮看着面前的危险说道。“关掉它。”
“关不掉了。”散亚撒说。“整个运转已经无法停止了。”
虚空中耸然浮现出舰队中最宏伟的战舰那猎人般精瘦的轮廓,那艘船首如矛的剑刃风暴号。它正在气势磅礴地转向,巨大的光矛上蜿蜒着几乎无法抑制的能量。
“离开这条航线。”托尔衮说,寻找着其他方案。“向下方行驶。”
“如果能这么做的话,”散亚撒坚定地说,“早就这么做了。”
散亚撒毫不动摇,坚持己见。其他人,赫连(Holian),阴赤(Inchig),阿姆(Ahm),与他站在一起,而且他们都没打算寻找解决方案。
剑刃风暴号逐渐逼近。
“他们不会接纳我们的。”托尔衮说,终于明白了他们的计划。“现在不是时候。”
“我估测引擎会在十分钟之内烧毁。”散亚撒说。“然后我们将死在虚空中,一个活靶子,甚至比现在的我们更像。”
他是对的。佐加迈尔号正走在自杀之路上,已经远超出了主炮们的保护范围。托尔衮能够看到敌军坐标信号的第一抹闪光,也能够猜出战火会以多快的速度吞噬他们。他们此前已经作为无用的角色被弃置一旁,但现在他们在自寻死路。
“你看到了 – 没有其他选择。”散亚撒说,努力显得仿佛不是他操纵了这一切似的。
很长一段时间,托尔衮都在抗拒着,寻找着其他方法。被操控总是令人厌恶,尤其是被一名下属。他已经做了决定,他已经下了命令 – 他们不会反抗昔班的指示。他不想变成他被指控的那样。不想再次。
他一拳砸在指挥王座的扶手上。这里有一百多名战士,每个人都被需要,每个人都有能力以可汗的名义杀敌。他们已经证明了这点,已经证明了一千多次。以一切公正而言,他们都已经赎清了罪孽。
剑刃风暴号已经几乎完成了转向,之后它那非凡的推进器将点火,带着它远超出佐加迈尔号的范围。
托尔衮再次从指挥王座上起身,朝散亚撒阴郁地憋了一眼。“下令。凡人船员们去救援舱,士兵们去穿梭机停机坪。现在就去。”
警笛声立刻开始响起,仿佛早就被设定好一样。舰桥上,仆人、舰队官员及军团士兵全都立刻开始前往撤离地点,行动迅速但不惊慌。
散亚撒点头表示收到。他仍没有动 – 在托尔衮率领他们行动前,他们不会移动分毫。
他冷冷地注视着他们,但已经没时间提问了,更没时间调查。巫术在密闭的空间中穿梭,在循环的空气中嘶嘶作响,使他感觉既狂热又危险。
“向旗舰发信号。”他最后还是移动起来。“让我们期望他们比你们保留了更多荣耀。”
他们穿过甲板,一层又一层,一直下行。
怯薛走在前面,他们苍白的装甲在黑暗中闪着光。可汗边移动边看向四周,观察一切,记下细节,区分着危险因素与有利因素。
空气恶臭难闻 – 由很长时间没有启动的机器散发而出。不时还有干涸血液的刺鼻气味。
他们已经经过了那个血迹斑斑的房间。没有尸体,只有留在金属上的深褐色的长长的污迹。几处地方有卡宾枪的弹痕,还有几发清空的弹夹,但没有武器。再往下几层,就连这些痕迹都消失了。房间是空的,每一间都是,任何生命的痕迹都清空了,只剩无尽的黑暗、寒冷,以及这个巨大建筑结构发出的微弱的嘎吱声。
可汗走进一个长形的大厅。他的视线扫过房间,他的头盔为缺少照明光线的物体添加上错误的色彩。一排排光滑树干般的圆柱矗立在昏暗中,随着灯光掠过而闪着光。几十米高的铁质书架排满了墙壁,每一个都堆满了卷轴及皮质封面的卷册。一个沉重的金属星象仪立在地面的中心,在断裂的轴心上倾斜着。它的圆环和刻度盘上布满了代数符号,珠宝标记出行星系统的位置。
在柱子下方安放着许多低矮的长桌,一些桌子上覆盖着羊皮地图的残片。可汗走近其中一张。他伸手压平那材料,但它随之变成碎片。
纳马什加入他。“有很多类似的房间。”他说。
可汗看向那些图表。最近的那张与他见过的所有星图都不一样 – 一团混乱的漩涡以及蛇形的涡流,彼此支撑、交换,一条汇聚到另一条。上面有用高哥特语写就的不同标签:Stratum Aetheris, Stratum Profundis, Viam Sedis, Ocularis Malefica[1].
“亚空间网道。”可汗说。“艾库民看到这些了吗?”
“他说这些和赫拉威尔上的类似。他已经去更深处了。”
“也速该和他一起?”
“还有他的护卫。”
可汗点头。他任由卷轴落下并继续前进。“绘图者。”他说。“他们如此称呼我的父亲,你们知道吗?占卜者(the Cartomancer)[2],他是所有人的万事万物。”
纳马什安静地走在他身边。如秦夏一样,他是一个沉稳的人。
他们抵达大厅的末端。尽头是一个柱廊,由许多纤细的、高得吓人的柱子组成。后方是一个阳台,俯瞰一个竖井。竖井直径超过二十米,底部消失在阴影之中。一段紧贴墙壁的台阶通向底部,阶梯前前后后来回曲折。
可汗站在阳台上。当越过阳台边缘向下望时,他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我以前见过这个。”他说。
下方,一队白疤战士正沿着台阶下行,柔和的灯光跟随者他们。他们的靴子踏在台阶上,声音在空荡之中回响,随着他们的下降而缓慢消失。
“来些光线。”可汗说。
纳马什拿出一个照明弹,拧开罐子从阳台边缘扔下去。炸弹翻滚了一会,随后爆炸,照亮了深井的墙壁。它缓慢下落,拖着短暂的光晕落入底部。
管道向下延伸很远,有数百米。无数的装置组成的系统被嵌入金属墙面 – 活塞、飞轮、铆接齿轮。巨大的锁链固定在控制杆上,轻轻地彼此碰撞,控制杆被埋在一团团厚厚的缆线中。这种复杂程度,即使对于一个见惯了宏大的帝国星舰和巢都尖塔的人来说,都会惊讶赞叹。
可汗看着照明弹一路下落,照亮更远处设施的轮廓,直到消失于视野之外。就在这时,那种熟悉感忽然变得清晰起来。
“我想起它了。”
那是在遥远的过去,回溯到他第一次被带回泰拉的时候。他曾走过皇宫无穷无尽的走廊,探索城堡世界最高的尖塔与最深的坑洞。他曾自由地漫步,无人胆敢在他们父亲的宫殿中阻拦一位原体。在那段时间,他只偶尔见到帝皇,他因为大远征的事务而离开皇宫,而当他返回后,又向来忙于处理上千件帝国的烦心事。
那是一个冬日,山峦的侧面雪白而刺眼。可汗已经漫步到很深的地方,沿着宫殿地基的道路前进。推土机仍在那里运行着,在山峰的底部挖掘着日后将成为最伟大、守备最森严的皇宫的隐秘大厅。掌印者的手下无处不在,混杂在身着猩红色长袍和金甲的禁军之中。
躲避他们并非难事 – 察合台一生都在做那件事[3]。他不断行进,深入至地心,那里光线消失,岩土未被开采,破土机静止、无人操作。
那里有一个竖井,正如这里的这个一样。缆线缠绕着它的全身,正如这里的这个一样。巨大的能量线圈被嵌入墙壁,为不知是何目的与动力的引擎输送能量。
在那一切的最底部,充满黑暗之处,他曾瞥见最后一个未完工的大厅,恢弘雄伟远超那巨大建筑中的任何事物。所有缆线都导向那里,终止在一个空荡的台子上。布满了托运爪和锁链升降机的脚手架横跨着宏大的建筑,消失在灰尘的遮挡中。
他很晚才注意到他父亲的存在,因为那就是帝皇的方式 – 他出现,随后消失,如同水面上的光。
“这是什么地方?”可汗那时问道。
“大远征的终结。”帝皇回答。
而那就是他所知道的全部。而现在,在遥远得难以想象的此时,在最遥远地带的冰冷空间中,它又出现了 – 这个竖井、这些装置、这些能量线圈,每个细节都如出一辙。
他正准备下令向下行进之时,他头盔中的通讯珠响了起来。
“大汗。”朱巴尔的信息传来。“他们来了。”
太快了。
他沮丧地弯曲手指抓着阳台的栏杆。“知道。”他回复。“我返回。”他关闭通讯链接,转身对纳马什说,“也速该还在继续?”
“是。”
“把他带回来,还有其他人。这里与我们无关了。”
可汗转身,开始沿着来时的路返回。没有验证猜测的时间了 – 停泊的风暴鸟离得很远,而且如果危险不是迫在眉睫朱巴尔是不会通知他的。
接着他停步,越过肩膀望向身后。
大远征的终结。
黑色琉璃不是阿彻琉斯家族所建。它是帝皇所建。
接着他继续前进。这些问题可能会被解答,但不是现在,也不是由他解答。正如他数百年生命中始终不曾缺少的,战斗再次召唤他。
白疤的速攻部队尖啸着冲破空荡的虚空。密集的战斗机 – 火隼、风暴鹰、剑尾截击机 – 分散在护卫舰级战舰轰鸣的航线前方。整整三分之一的第五军团舰队被调动起来,每艘虚空舰船都以最快速度冲刺。
卡尔吉安号冲在所有真正战舰的最前方。二十多艘护卫舰在它的钷燃烧尾焰的气流后方分散,三十艘驱逐舰级护航舰,数百艘炮艇及重型轰炸机,正以完美的协同盘旋、猛冲。
更快。
昔班站在舰桥指挥平台的边缘,看着他的兄弟们向着以太云层的内层边缘冲刺 – 那处他们为寻找黑色琉璃而挣扎穿越的尽头。
没人如我们一样驾驭虚空,他想。
“信号!”塔马兹(Tamaz)汇报。
在他们前方,蓝色的湍流墙壁翻腾着 – 蓝色碎屑组成的巨大球体内层,无法破坏、无法探测,以冰川一般的迟缓从中心向外蠕动。
昔班眯起双眼。上百个混乱的视觉信号在眼前堆叠,模糊却真实。舰桥上的每一名船员都将注意力集中在前方,等待着沸腾的物质第一次被冲破。他们知道敌人会从何处出现 – 曼德维尔点处的一条直线 - 但只是大概位置,且他们仍不清楚具体数量。
“保持全速前进。”昔班下令。“等我下指令再攻击。”
最初的攻击至关重要。他们的追逐者将处于无法感知、易于受创、脆弱的状态,遭受着来路上的折磨,就如他们曾遭受过的一样。
这时第一艘船冲了出来,在它前方推开一团凌乱的蓝色边缘的等离子气体。
“向上移动!”昔班吼道。“所有光矛瞄准那一点!”
所有战舰向上方疾驰。战斗机的机翼急速倾斜,向上推进,重型战舰编队紧随其后,接着是携带光矛的战舰。
昔班多等了几秒钟时间,看着蓝色的积云皱成来袭舰船的形状。时机必须精准,才能造成最大伤害。
“射击。”他下令。
每艘船都开始释放火力,此时第一波敌舰首刚好探出以太风暴。鱼雷、镭射射线、重型连射炮、加农火炮 – 全部穿越狭窄的虚空猛砸到出现的舰船上。毁灭的帷幕覆盖了球体的凹面表层,点燃了湍流的边缘,燃烧的光晕四处扩散。
“再来。”
炮艇们反应最快,它们的战斗火炮猛击着被火焰吞没的舰船。更多光矛射击随后而至,用炽热的白光撕裂虚空。一轮接一轮的齐射粉碎了虚空盾,狠狠地击中下方的艾达曼金属。
面对如此密集的怒火,即使是军团的护甲也会破裂。敌人的护航舰从积云之中冲出,淹没在一片拖长的以太泡沫和等离子烈焰中。如同爆竹一样,它们劈啪作响随后凋零破灭,船脊被连续的爆炸点燃,叵从上千个裂口中泄露。他们是第三军团的外围舰队,速度几乎与第五军团的舰船一样快,他们被狠狠地丢进混乱的风暴中,承受着恐怖的伤害。
“惩罚他们。”昔班紧绷着身体冷冷地下令,卡尔吉安号的主光矛再次开火,光束利落地穿透一艘倾倒的帝皇之子驱逐舰的侧腹。“再来。”
火力规模再次升级,将没有星星点缀的虚空映射成明白与金黄色。白色疤痕的猎手们在杀戮之中奔驰突进,如同旧日平原上的猛禽一样大弧度盘旋,驾驭着毁灭的浪潮。
整个敌人的先锋部队都四散开来,由于指挥官们绝望地试图躲避密集的炮火而阵型破碎。一些俯冲向下,一些试图攀升;一小部分绝望地启动反向推进器,试图延缓他们冲出以太云层包围的速度。疤痕战士们追击、碾压、驱赶着所有敌人,沉浸在他们已经许多年没能感受过的自由之中。
在最前端的卡尔吉安号急速转向,侧舷正对着前方陷于火海中的敌舰们。
“所有火炮,”昔班下令,再次感受到了兴奋,“任意开火。”
护卫舰的宏炮轰然作响,将负载的炸药倾泻进了虚空,形成密集的浪潮。两艘第三军团的护航舰被这飓风围困,它们的护盾被击碎,船身被破坏,燃料舱被贯穿。在它们爆炸的几秒钟后,巨大的星爆扩散,不受控制的爆炸球体喷射出沸腾的等离子和翻滚的残骸。
然而就在此时,真正的怪物们冲出了屏障,它们覆盖厚重装甲的船首突破重重火力。敌人的战舰仿佛从深海浮现的巨鲸一般冲入战场,重型火炮已经开始反击。这些战舰的涂装是紫色与金色,以及脏白色 – 帝皇之子与死亡守卫联军的主要战力。
“准备第二波攻击,”昔班下令,盯着那些闯入的巨型怪物。现在仍然有战略优势,需要尽可能地延长这一优势。“锁定目标,装填弹药。”
敌人的数量已经多到令人望而生畏。前线级战舰[4]咆哮着闯入战场,一艘接着一艘,每艘都较先头部队武装更充分、防御更完备。他们碾过己方战舰碎裂的残骸,主光矛已经开火反击,很快它们便会抵达能够发射毁灭性侧舷炮火的位置。
“就是现在,”昔班下令,将事先准备的信号发给塔马兹,“所有船,第二波射击。”
卡尔吉安号向前猛冲,船员们在它已经绷紧的引擎之上再次加速。护卫舰在敌人燃烧沉船的阴影之下疾驰而过,瞄准一艘第十四军团巡洋舰的死角。它的速度使它逃离前方光矛射线和下方宏炮阵列的炮火威胁。
每艘白色疤痕的舰船都如法炮制,依靠速度与位置的优势迅速靠近,避开毁灭舰船的光矛火线,冲到死角范围。每名指挥官都将能量从舰队范围武器切换至近距离杀伤性武器。炮艇连队也纷纷效仿,他们成群地飞过大型舰船的塔桥,倾泻密集的攻击火力。他们飞得极快、极近,沿着帝皇之子舰船的尖塔和死亡守卫舰船的钝重瞭望塔扫射,将它们摧毁、使它们燃烧。战斗机连队在一旁射击支援,在上空翱翔着,向敞开的机库释放火力,在敌军炮艇离开船体之前摧毁它们。
卡尔吉安号接近目标,在体型远超它的死亡守卫战斗巡洋舰的下方飞驰,以顶层火炮进行定点打击。就在它拉升至与这艘体型更大的战舰平行的位置时,昔班下令启动反向推进器,护卫舰以彻骨的剧痛降速。
“侧翼火力。”他命令道,看着更加庞大的战舰挣扎着转向。他们现在离得很近,他能够看到每层甲板的每块金属板、每片通讯翼和每片舷缘装饰。“急速转向。”
战术船员响应指令,令护卫舰沿着中轴旋转,使其侧舷进入射程。
这一刻,昔班享受着眼前的景象 – 目标就在几百米之外,已经陷入火海,移动过于迟缓以致无法反抗。
“开火。”
卡尔吉安号的侧舷火炮轰然鸣响,装载的全部弹药整齐划一地喷吐而出。宏炮在它们的托架上猛地后退,炮管随着炮弹射入虚空而变得滚烫。
炮弹如同一波撕裂船板的翻腾的毁灭巨浪,冲击彼此增幅,将战斗巡洋舰的侧翼变成孕育液体火焰的沸腾大釜。它的虚空盾熊熊燃烧,接着被彻底压垮,暴露出下方的船体金属板,这些金属板已经被来袭的猛烈炮火炸得粉碎。
战斗巡洋舰已经全身吱嘎作响,它的底部正在哀鸣。卡尔吉安号180度旋转,使其另一侧侧舷瞄准目标。
这时,昔班咧着嘴笑了起来。“开火!”
第二轮炮弹发射的密度与第一轮相同,由那些渴望着与他们的兄弟们同样表现出色的武器队发射,虚空被炮阵发射出的整齐划一的风暴再次撕裂。炮弹和燃烧弹穿透巡洋舰熊熊燃烧的外壳,攻击内部的关键设施 – 引擎、燃料舱和亚空间反应堆。
“现在远离!”昔班大吼,察觉到第一股巨大的能量峰。“离开,然后去找下一个。”
即使在轮机船员驱动着它远离燃烧的战斗巡洋舰之时,卡尔吉安号仍在持续开火。它驶向前方,进入迎面而来的舰船风暴之中。就在它刚刚离开爆炸范围时,巡洋舰爆炸了,被施加于其内部的恐怖力量撕裂。它解体成三段,原始的等离子烈焰在痛苦的深渊中燃烧着,解体的残骸剧烈地旋转,释放出燃烧的金属碎片。白色疤痕的战斗机在炽燃的残骸中兴奋地飞行,向残骸最后开火,随后盘旋着寻找新的猎物。
昔班代领卡尔吉安号飞得更高,拉升至蔓延的战区上方。流逝的每一秒都将一艘新的舰船带入这个虚空剧场,这是军团资产的大集结。很快敌人的数量就将多得荒谬 – 他们需要退回朱巴尔的位置,在汇聚的风暴前方集结。这些新来者过于巨大,且装备过于精良,他能够调配的火力几乎不会给他们造成麻烦,而且一旦他们从失去感知以及来路的折磨之中恢复过来,他们就能够展开可怕的反击。
但还没到那时。还有一段宝贵的时间,他们仍然无所适从,如同冲进癫狂的梦魇,交织着炽热的烈焰和迅捷野蛮的敌人,而他们却无还手之力。
他几乎大笑出来,正如他曾经每场战斗时那样。
“为了大汗!”他咆哮道,舰桥上的船员们咆哮着回应。
接着卡尔吉安号迅速冲向前方,锁定下个目标,火炮重新填装,引擎全速推进。舰队中每一艘白色船首的战舰都做着同样的事,英勇无畏地驶入危险的深渊,倾泻着他们的怒火,速度、火力、思想都超越敌人,将酝酿已久的巧高里斯的复仇带给这些胆敢追猎他们的人。
每处阴影都隐藏着一抹恶意的火苗,蜷缩着,如同热浪一样从黑色的金属上升腾。他们越是向下深入,它就变得尖锐。周围的环境逐渐改变,从上层空间站实用主义的荒凉变为某种新的环境 – 大量仿佛有机物一样的弯曲和螺旋,以相同的坚硬金属雕刻而成,如同黑曜石刀刃一般在阴暗中闪闪发光。
“这地方不是为绘制星图所建。”也速该对维尔说。
艾库民点头。“不完全是。”他说,笨拙地穿过狭窄的走廊。“其他什么目的,是的。”
在他们前方是四名军团士兵,举着的剑在压抑的金属墙壁上投射出电光蓝色的闪烁图案。在他们身后还有两名军团士兵,而在他们后方是一片暗影。
也速该检查他的通讯频道。没有消息。没有命令,没有情况更新。
这本身就很奇怪。他正准备联系大汗,这时维尔突然停住了。
“我认得这些东西。”
就在前方,走廊通向一个高高的、圆形的房间,墙壁上堆积着管道组成的神经节。长长的网格护栏延伸至远方的拱形屋顶,遮盖着那些伸向各个方向的狭窄竖井,地面平整而光滑。头盔的照明如波浪一般在阀门和仪表上流动,一切都连接到一个许多玻璃晶体管构成的复杂而神秘的仪器。它没有启动,但也速该仍然感受到表面留下的微弱的热量残余。
“它们是什么?”他问。
维尔用他完好的那只手戳了戳这个装置。“需要如此多的能量,无法想象的能量。但他们在此尝试着。”他转身面向也速该,他的面孔在虚空服的面罩下闪着幽灵般的光。“我们在赫拉威尔上使用过类似的装置,还有在戴农五号上。他们在戴农上修建了一个,那花了数年,而即使那时它仍然不够。”
“不够什么。”
“不足以穿越浅层亚空间。”
也速该伸手触摸着镶嵌在墙上的装置。它们很古老。它们看上去几乎不是人类造物 – 更像是异形所建,由远离泰拉限制的思想所设计。即使是房间边缘的入口的形制也非常奇特怪异 – 流动的液体,由类似蕨类的触须交织着缆线的丛林构成。
维尔走向房间的最远端,专心致志地观察着他所看到的一切。军团士兵们把守在入口处,时刻警戒着。也速该感到不安正在累积。空气本应该更寒冷的 – 他们离热源很远,但读数正开始攀升。寂静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令人紧张不安。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打破寂静的束缚。
艾维达在哪儿?为什么他很久没听到可汗的声音?
他朝房间的中心走去。毒素正侵蚀着他,令他的思维模糊不清。他已经放任它太长时间了 – 傲慢始终是他这类灵能者最大的危险。
“什么东西发现我们了,”也速该说道,“离开这个装置。”
就在命令离开他嘴唇之时,房间突然明亮起来。墙壁上的照明灯带快速点亮,随后变为变幻不定的刺眼强光。一道鲜艳的蓝色光柱从地面迸发出来,升高到头顶高度,接着在一团破碎的闪光中瓦解。
在它苏醒之处站着一个男人,皮肤光滑,样貌年轻,穿着华贵的长袍,前额覆盖着蓝宝石装饰的头巾。
“欢迎来到黑色琉璃。”一个文雅的声音传来,说着泰拉口音的高哥特语。“我是阿彻琉斯家族的导航者皮埃特.赫里安.阿彻琉斯,预言者特使[5]。我相信你们有很多问题。”
[1] 前两个之前维尔提到过,分别是亚空间的浅层和深层通道。最后一个大概是有眼睛的女巫的意思,中间那个查不到不清楚是啥,有没大佬指点下
[2] 原文是the Cartomancer,不清楚官译是啥,有没大佬指点下
[3] 为防歧义贴个原文:It had not taken much to elude them – Jaghatai had been doing that all his life. 这句是说可汗一生都擅长躲避,契合白疤经常被人遗忘的特点XDD
[4] Line-class battleships. 不太确定该怎么翻
[5] Cartomancer’s Envoy,不太确定该怎么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