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盗火记08 殊途同归
离开了云京不久，天便下起了雨。少女指着天上的黑云说：“那云看起来好黑，就好像在追着我们走一样。”
那云的确如墨一般漆黑，但天底下哪有追着人走的云彩？好在两人很快就找到了避雨的地方，那是一座荒废了很久的祠堂。将两匹马拴在屋檐下，两人进了祠堂中。
打开背包，取出小铁锅，饮用水，大米。炎天升起火，慢慢地煮起粥来。
少女盯着那个小锅，问道：“大米还能这么吃？”
炎天应道：“大米的吃法很多，有的地方将大米压成米粉，拌上辣椒油和陈醋，也很好吃。”
少女眨巴着眼睛，说道：“有机会你带我去好不好？”
“我要把你交给龙大，之后，我们便该分开了。”
享受过云京的美食，睡过松软的大床，此时少女坐在虎皮毯子上，喝着白米粥，就感觉没有昨天那么舒服了。不过，只要能和炎天一起旅行，她还是感觉这是世上最好的日子。
当她听到炎天要将她送走时，人都有点发懵，甚至一口粥还烫到了嘴。
等到将一碗粥喝完，她终于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要将我送走……”
“因为龙依然他大概知道如何解除你身上的诅咒。”
“那，之后……之后，我们不能一起旅行了吗？一起去各种各样的地方，吃各种各样的好吃的。”
“我也有我自己的事，你放心，他也会把你的事处理好的。”炎天的话冰冰冷冷的，少女听罢，只感觉心砰砰地跳，仿佛自己的魂魄已离开了自己的躯壳，大脑也一片空白。
她没想过炎天会离开她这件事，就像破壳的小鸟，总以为会跟着母亲一辈子一样。
“可我喜欢跟着你啊……”
“为什么？”
“……你会给我买好吃的，也会保护我。在你身边，我感觉很安心。”
“我在你身边，又能得到什么呢？”炎天这么一问，少女却是愣住了，她在他的身边，仿佛真的只是一个累赘。她唯一一次救他，也是炎天为了保护她才受伤的。
炎天看着她紧紧抿着嘴，说道：“只是长得好看，会撒娇，又没有家庭背景，有没有自己的能力。那你注定只会成为他人的玩物。遇到难事，也只能放下尊严，乞求别人来拯救你。而像你这样的漂亮女孩，遇到的麻烦会比普通人多得多。”
少女两只眼睛里的眼泪在滴溜溜地打转，他说的的确没错，其实他说的这些话，她都曾想过，只是她没想到他能这么直白的说出口。
炎天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觉得即使有人帮你，那么除了‘谢谢’以外，你还能说什么，做什么呢？”
少女答不出来，因为，善良、正直这样的品质的确很高尚，但却的确没什么用处。
炎天：“当你自己有能力了，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
“可是那样很难啊，我不能把我的命运交给你吗？”
“我无法预见未来会发生什么。所以，你要学着变强，自己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只有你自己才不会背叛你。”
少女脑中产生了另一种想法：他是觉得现在的我，还配不上他，看来，想要成为他的伴侣，要变成能够足已辅佐他的女人才行。
于是，她回答道：“如果有一天，我变得足够厉害，不再是你的累赘，那么我能跟你在一起，成为你的伴侣吗？”
“伴侣？”少女似乎会错了意，但向着变强而“学习”的目标，倒也殊途同归，她并不太像个念旧的人，之后会遇到足已令她心动的男士。所以也没必要再解释什么了。
“那么，现在就开始吧。”
“现在？在这个破庙里吗？”
“如果要等到安定的时候，那么可能永远也没办法开始，不是吗？”
虽说炎天太急了些，但让少女学的东西倒也不算离谱。
他聚拢了一些沙土，拿着一根树枝，教少女识字。少女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自己的名字，一个人总该有自己的名字的。他觉得学会了足够多的字，她便会从中找几个自己喜欢的，组成自己的名字。
“‘鸡’，你不是喜欢鸡蛋吗？这个字便念作‘鸡’。这个字左边是‘又’字，右边是‘鸟’字，鸟就是我们平常看到飞来飞去的那些动物的统称。而‘又’和‘肉’有些同音，鸡字这么写，正是因为鸡在‘禽类’中是人类主要的肉食来源。”
“鸡。肉鸟，记住了。”少女拿着小木棍跟着炎天写了起来。
“这是‘鸭’字，你吃的咸鸭蛋黄，就是这种鸟类的蛋，左边这个字是个‘甲’字，甲有第一，最棒的意思。很多人认为‘鸭肉’的味道在家禽中是最棒的，所以，鸭字是这样写的。”
“鸭，最棒的鸟，了解！”少女拿着小木棍继续写了一个“鸭”字。
“‘鹅’，左边是一个‘我’字。”
“我？”少女用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
“因为大鹅生性凶猛，和人类差不多，所以这种鸟也有‘像我一样’的感觉，所以，便写作‘鹅’。”
少女又写了个“鹅”字，炎天看着她拿着木枝的手十分之稳。便是练了几年的剑士，手指也没有她这般稳，她应该是个练剑的好苗子。
谁知少女这时指着一个“甲”字问炎天，“这个‘甲’字有什么解释吗？”
“你记不住？”
“我只是想听你讲故事。你解的字都好有趣，我喜欢听。”
“这些都是我胡乱编的，你记住了字，忘掉故事就好，以后也别把这些故事讲给别人，会被笑话。”
“我听你的。不过，你讲的故事，我不会忘。”
“你想学‘剑术’吗？之后可以用来自保。”
“你教什么我都学，只是我字才学了七个，你又要教我剑术，是不是太急了些。”
“我看你写字的时候手很稳，应该是个极有天赋的苗子。你这样的人，龙大也会喜欢的。”
“真的啊。”少女听到炎天的夸赞，脸蛋一红。但她并没有意识到，剑术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你知道用剑的秘诀是什么吗？”
“……保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才能变强？”
“那太高尚了，剑法的秘诀只有一句：‘在不让自己受伤的前提下，杀死对手。’”
“在不让自己受伤的前提下，杀死对手……”
“是的，在向敌人挥剑时，应该摒弃掉一切杂念。”
“听起来，好像很难呢……”在少女沉思良久给出回应后，祠堂突然开始如地震一般剧烈地震动起来，炎天一手攥住少女，一手握住宝剑，就在这时，听到门外两匹马此起彼伏发出凄厉地惨叫，血水直溅到祠堂门口。
此情此景，让少女吓得忍不住哭了出来，但她并没有搂住炎天，也没有大叫，她不想令炎天分心。然后祠堂的墙壁又遭到了一次猛烈地撞击，墙上甚至裂开了一道纹。
是妖兽袭击？四周的墙壁都开始受到不同程度地撞击，寻着墙壁裂开的纹路走向，炎天不由得叹道：“这妖物好快的动作。”
终于一道墙被撞破了一个缺口，伸进缺口的是一团黑雾，而黑雾中，缓慢地张开了一张巨大的人嘴。这张嘴里布满了刀锋般锋利地牙齿。随着第一张嘴张开，发出凄厉地嘶吼，周围地怨嚎之声此起彼伏，墙壁一点点裂开。
坍塌的墙壁向中心缓慢地压了过来，而从那些破口中涌进来的黑色物质，也都一一张开了血盆大口。而这些大嘴中，伸出的并不是舌头，而是一只人手。
所有手的都指向少女，它们极力向前拉扯着，好像想要拽住少女的血肉，将她拖入口中一般。
这惊悚的一幕，终于使少女失声尖叫，紧紧地抱住了炎天。
此时，地面忽然裂开，一张血盆大口从地底出现，将炎天与少女一并吞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