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义永远扎根于人们的内心20230827——《苦难的历程》阿梅顿篇 第四节
“难道你不想见识一下世界上另一位朗奇吗?”当时阿梅顿这样对我说。 花5000枚金币去赌一把,我输不起,但是我也无法错过。 哥哥的背影一直在我的梦中反复造访。关心我吃了什么,过得怎么样,是否交上了新的朋友,一切宛如昨日,一个和昨日一模一样的梦幻泡影。 阿梅顿知道我难以忍受思念哥哥的痛楚,才如此蛊惑我。假如这个骗局只是满足她对男人的需求的话。那我就把他们一并杀了。 出于对商队的责任感,我监视了她筹备资金的全程,那5000枚金币确实是她自己这十多年来全部的积蓄,阿梅顿真的疯掉了,自兄长去世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为一个人如此狂热。 我开始期待起,“南方碎骨”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你见过他的,你还骂过他一句‘傻瓜’。”阿梅顿的话让我震惊不已。 我见过他? 在五年前的北方食人魔战场上,我的确见过一个傻瓜。 那是一场十分惨烈的战争,强如帝国,在初期也损失惨重。假如帝国真的战败,如汉默所说,唇亡齿寒,人类世界都将被席卷颠覆。 帝国是面目可憎的贪得无厌的扩张者,但也是抵御其它种族入侵的重要屏障。阿梅顿是有远见的人,她以商队全员的豁免权为条件,向孤立无援的帝国提供合作。共抗外敌。 而我也接替了兄长的工作,随商队来到这片极寒之地。 在这片陌生而冷酷的土地上,所见所闻,皆是地狱。 因为寒冷,许多人被严重冻伤,坏死到必须截肢,而断肢则会交回给他的主人。这是帝国已对已经上战场的士兵的承诺。 因为食人魔的战斗方式除了劈砍之外,更多的是撕咬并吞下他们的肉体。 有人直接命丧当场,有人拖着残肢断臂慌忙逃跑,而有的人则被捉去作为口粮,看着自己的身体一块一块的被分食掉。 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是不幸的。 只有亲临战场而并且全身而退的我们才得以体会真实的恐怖,并完整而客观的记录下来,这是连帝国后方平稳生活的居民都无法想象的。 他们只能看见儿子、丈夫以失败者、废人的姿态返回家乡,并对自己的不幸发出虚无的感慨,却对儿子、丈夫的遭遇漠不关心。 战争中的士兵都是极其渺小的个体,他们无法得知全局情势,仅仅是生存就已经举步维艰。他们的回忆参杂的往往不是热情、勇敢,而是吼叫声、疼痛、饥饿、寒冷。 属于他们的不是英雄史诗,而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我对他们表示同情。但除了输送物资之外,无能为力。阿梅顿还投资了战地医院,但帝国口头上表示仅仅是准备抚慰金都已经焦头烂额。 不过在这样绝望的局面下,我还是听到一些有趣的传闻。 在个冷血无情的战场上,游有这么一名士兵,他频繁往回战场,每次他都会带着一两名幸存的士兵和其他人的断肢回来,又或者一封家书,一件承载了重要回忆的手工品。 他用的武器很怪异,在大家都使用制式的优良长剑长矛苦苦鏖战时,他拎着一对前面斧头、后面钉锤的特殊武器大杀四方。 乍一听很有趣,但根本不现实。且不提有没有人真的有那样的能耐,世上除了兄长,根本没有人能为陌生人豁命到这份上。 一定是高层为了怂恿士兵继续送死而虚构出的谎言,毕竟帝国为了压榨民众的价值,无所不用其极。 只是,我不介意这样的虚假的传闻,这至少让身心俱残的士兵们多少得到了一些慰藉,因为兄长在的话,他也一定会守护这个谎言。 但是辗转了十数处战场后。我也未能一探“碎骨”的真容,我越加地相信这不过是一个谎言,我们的最后一程就是最前线了,如果还是没能遇到“碎骨”的话,就真的再也遇不到了。 当时的我的确受到了“碎骨”传闻的影响,也陷入了追逐的陷阱中,与“碎骨”相遇的渴望一度成为了我冒险的动力。 前线的状况异常凄惨,伤亡率高得不可思议,许多还未来得及登记姓名的残缺的尸体被堆成一座座山丘集体焚毁,滚滚的浓烟使得天空更加的昏暗,现场一片寂静。 沉下心来,还可以听见一些微弱的哀叹声和哭泣声。 无论是谁看到了这场局面,心里都会感叹,人类恐怕真的走到头了。 突然,一处营地传来喧闹声,我出于好奇,而骑着马靠近查看,令我惊讶的是阿梅顿更加在乎,她比我更早地到达现场,不过也只是远远地看着。 原来是好几个人在努力阻止一个傻瓜送死,那个傻瓜浑身都是伤,额头和右眼还缠着渗血的绷带,胡言乱语,神志不清。 “我听见了!他向我求救了,我必须要去救他!!!”声音很洪亮,很有精神,但无奈是和着急送死傻瓜。 其他人拼尽全力地拉扯着傻瓜,劝说道:“那个人的喉咙受了重伤,你不可能听到他的求救的!” 那个傻瓜先是惊愕,随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以为要放弃时,他还要抽泣着说:“我听见,我明明听……” 傻瓜手上还有一根跟传闻中的“碎骨”样式很相似的武器,做工很粗糙,而且严重受损了,大概是被“碎骨”的传闻蛊惑而来的新兵蛋子。 我当时的心情莫名地爽快。可能是因为有人比我更加执着的追逐“碎骨”的缘故吧。 “你要去的话,我的剑和马都送给你。” 我绝对不是出于想看人送死的恶趣味才慷慨大方,一来,想考验他的决心;二来,我想让他的信念贯彻到底,不留遗憾。 我把马牵到他的跟前,把剑横在他的手上,肯定地对他说:“去吧。” 他的长官愤怒地推开了我,呵斥道:“他的伤势已经够重了,你们这些草菅人命的权贵,还想看多少人送死?” 傻瓜身手很敏捷,他义无反顾地接过了我的剑,骑上了马,直奔战场。 我从他仅有的清澈的左眼看见了感激和无畏,是个男人。 他的身影最终被食人魔吞没,最终尸骨无存,而他的伙伴愧疚地瘫在地上,喃喃道,“这是第几次了,可怜的孩子……” 我反驳道:“我觉得他一点也不可怜,是个值得尊敬的人。请告诉我,他的名字,我会把他的事迹下去的。” 长官悲伤地说:“平克曼,他叫做平克曼。” “可真是个怪名字。”我对着他奔向的战场说,“幸会,平克曼。” 回去的路上,阿梅顿这条鳄鱼竟然流下了眼泪,她的双眼有着难以分辨真假的忧伤,她问我,“假如是我向他求救的话,他会来救我吗?” 我丝毫不关心她的想法,敷衍道,“我想会的。” 一名打探到碎骨传闻的部下告诉我。有人亲眼见过“碎骨”,我连忙拜访,但让人失望的是,那是一名双目失明的年轻战士。 他浑身缠满绷带,伤势非常重,恐怕命不久矣。难怪军医一再阻挠,不让我见他。 “请问你真的见过‘碎骨’吗?”我诚恳地问道,“请告诉,我他是一个怎样的人,这对我很重要!” 这名孩子笑笑,动起裂开的嘴唇,吃力地说:“他是……一位……很高大的人,很少说话……总是瞪大着眼睛……看向战场……” 尽管口齿不清,但是他的口述十分地详细,我能勾勒出“碎骨”大致的模样,想必就是青年时的汉默吧。 “现在……状况……怎么样?”他问道。 我骗他假装激动地说:“我们要胜利了!” “可是大家都……” 我轻轻握着他的手,“请相信我,很快就会回家了!”作为回报,我又给他讲了有关平克曼的故事,他听着比自己讲述“碎骨”时还要开心。 临别时,他感激我说,这是他离“碎骨”最近的一次。 我过了很长的岁月,才理解了他的意思。 出帐篷时,军医撞上了我,并狠狠地把我痛殴了一顿,这是我活该的。 那个孩子不久后也去世了,但我已经记住了他的名字。 再后来,我带着他的尸骨和遗物拜访了他的家人,他的父母是农民,肩负着改造冻土的使命,得知我是他的朋友后,便拿出了亲自培育的小麦来招待我,他们一家都是可爱的人。 回到家乡,孩子们迫切地问我有关“碎骨”的故事,但我认为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去讲述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的故事,于是我给他们讲了另一个人,平克曼的故事。 虽然孩子们觉得那太无聊了,但是我认为,那才是值得铭记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