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爱/原创/短篇连载］我与她的紫色黎明（3）
我提交了自己的辞职申请 在初次遇见艾瑞卡之后第一百二十一天的中午，在她的鼓励下，我终于下定了决心，要追寻自己真正想追寻的人生。 将自己已知的人生主动推入未知的轨道，只要是尝试过的人都知道这有多艰难。也能以此猜想到我到底下定了多大的决心。 父母遗留的养老金...车祸的赔偿金... 还有自己攒下来的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小钱... 仔细算来我还是有一笔不多不少的资产可以用来规划我的人生 在这三个月里，她在每一天的夜晚准时轻叩我梦境的大门，我也逐渐开始把她当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尽管目前为止我还是不知道她真正的身份。 是异世界的造访者？ 是天国降临的天使？ 是梦境中的的臆想？ 每次当我向她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 得到的只有她的熟视无睹 或是干脆生硬地转折话题 再或者是简单的重复的敷衍 “该知道的时候会告诉你的” 所以事到如今我依然没有答案 但是某天，当我们在秋日密林中枕着厚厚的落叶交谈时。她告诉我，我应该追求自己理想的人生。继续在这样高压的职场里只会消耗我所剩不多的青春和珍贵的人生。她看到了我的痛苦，并似乎能和我感同身受。那天，我们感受着从林海的另一侧穿过重重阻碍照耀在我们身上的些许阳光的温暖和草木汁液的香味。 我感受到了一种宁静 一种爱 和一种能够让我鼓起勇气向前的动力 她，或许真的是我的天使，来到人世只为了给我带来幸福 在我成为领导撒气对象，被扣工资，被一杯冷水泼到脸上的那天夜晚，她与我伫立在瀑布顶端的岩石上，遥望远方的丛林，蜿蜒的河流和脚下的彩虹。 在我感冒发烧，浑身无力的那个昏昏欲睡的傍晚，她带我前往冰川之上，在满天星斗下搭起帐篷燃起篝火，然后依偎着彼此，看极光流转横跨天际。 她的目光永远是那么尖锐，咋一看也许会觉得她无时无刻都在生着闷气 但有我知道，她的目光里有的是温柔，有的是爱，有的是且一直只有我 她就像一位贤惠的妻子，在家中等待着她的恋人劳累一天后投入她的怀抱 她又是那么自由不羁，总是能一针见血的斥责我的逃避和软弱，警告我要直面现实 她还是一位温柔的母亲，永远会在我痛苦悲伤的时候安慰我，然后点起一盏灯，让我看清我心中所想，为我解惑，指明方向 不知不觉间，她似乎已经成为了我的灵魂伴侣 不知不觉间，我好像已经无法与她分离 所以，为了她所希望的更好的我 我决心踏上一条和前23年截然不同的道路，毅然向那个大腹便便的领导提交了我的离职申请。然后用几乎全部的存款盘下了沿街的一家小小的店铺，简单的装修后进了一些书籍和一台咖啡机，开始做起了简简单单的小店铺。 “呼...” 想到这里，我叹出一口热气。冬天的脚步逐渐逼近这座城市，夏秋连绵的雨水后是初冬寒风的侵袭和气温的骤降。劳累一天后我拉上了店铺的卷帘门，沐浴着夕阳，左弯右绕地走进了那条依旧肮脏的小路 449,450,451,452... 尽管发生了这么多事，生活依旧不可能一下子变成什么童话故事，所以显然也不可能出现随便开了一家店马上生意红红火火的情况，事实上小店的生意不温不火，幸运的是能保证温饱。要问和之前的社畜生活有什么区别...？ 至少现在做的事情是我想做的了。 1551,1552,1553,1554... 我裹了裹衣服，临近冬季的天气愈发寒冷，虽然这股霉变的味道依旧萦绕在鼻腔边不愿散去，蚊虫在这样的天气里销声敛迹却是难得的安慰。 1966,1967,1968,1969... 少了几十步，但是家的大门却近在眼前 缓缓推开了门 “我回来了...” 没有人会听见，但是这样的行为已经愈发成为我的一种仪式感 至少马上能见到她了 脱鞋，在门边摆得整整齐齐 然后拖干净地板，洗干净身体，简单炒了一个青菜，一个西红柿炒鸡蛋，顺便蒸了一碗大米饭 我染上了莫名的习惯 明明只做了一碗饭 却在小小 餐桌的另一边摆上了一幅空空如也的碗筷 尽管根本不会有人去动那副筷子，吃我做的不那么好吃的菜 我却依然会这么做 因为我仿佛能在这个家的每个角落看见她的痕迹 她的一颦一笑 她生活的痕迹 她时常淡漠地望着远方 她在看着我 她经常看着我 她在... 是时候睡觉了 像过去的每一天一样 我推开寂静卧室的大门 海风的清凉衔着微微的咸腥味 晦暗的天空里 紫色的星辰有如笔刷下的颜料随意涂抹在天空的各处，恍然间天幕似在旋转 那个白色的太阳孤独地在近乎和天空融为一体的海平面上沉浮 我赤着脚踏上这白色的沙滩 低头捧起一片白色的沙子 是难以想象的细腻触感 正当我仔细感受着掌心沙子的触感时 一种微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我知道，她来了 她穿着一件黑色的，简朴的，几乎毫无装饰的无袖连衣裙，就这样双腿并拢着坐在了我的身边 “坐下吧。” 她看着海平面，面无表情 我缓缓地坐在了她的身边 “今天...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她的视线脱离了海平面上起伏的紫色波浪 转头看向我 我们四目相对 无言 她微微地笑了 “生活...一切都好像慢慢走向正轨了，今天的客人比昨天多了，营业额比昨天好了，今晚炒的菜盐也没放多了......" 平常不擅言语的我在她面前一旦打开话匣子就好像开闸放水一样停不下来，我开始向她讲事无巨细地讲述今天在我身上发生的一切。 她只是微微笑着，紫色的眼眸柔软得好像要滴出水来，时不时点点头迎合我的看法。 “你...健谈了很多呢...” “对呀，多亏了你天天陪着我，我才发现原来有一个可以倾诉的人是这么...开心。” 她像往常一样抿了抿嘴，我立马知道她准备要说些什么了 她伸出手，指了指面前闪烁紫色辉光的那片海 “玩？”她的嘴角似乎咧开了一点 “玩。”我站了起来，轻轻握住了她纤细的手 然后浪花飞溅，星辰飘摇 她第一次笑得那样开心 我也第一次，许久以来第一次 笑得那样开心 然后？ 直到我们精疲力尽 双双瘫倒在沙滩上 满身的沙子 大口喘着气 紧握着手 相视一笑 如果换成三个月前的我 一定不敢抬头与她对视 如果换成两个月前的我 一定会紧紧地拥抱着她 如果换成一个月前的我 会一直抱着她倾诉爱意 但是现在的我，只要和她对视一眼 就能明白彼此心中所想 换成别人的话，哪怕是几十年的老夫妻都未必有这种默契吧 我不禁感到浓烈的爱意再次涌上心头 我们是如此适合彼此 好像上天创造她就是为了补全我所缺憾的一切 但是太阳在此时彻底消失在了地平线的彼端 群星随之黯淡无光 “这不是...黎明？” 每一次和她相遇，天空闪烁的颜色总是大抵相同，太阳也总是会在地平线的彼端缓缓升起 但是这次...? 太阳坠下了地平线 我感受到一丝不妙 我转头看向她 她只是那样呆滞着望着远方 而地平线的彼端，黑色的巨浪席卷而来 再次醒来时 我趴在天台的栏杆上 我和她第一次相遇时的那个高耸的天台 我曾不止一次来过这个天台 但此时天色暗沉，寒风刮着我的脸庞，栏杆锈蚀好像即将断裂，空气也散发着一股诡异的腐烂味道。 “艾瑞卡？” “艾瑞卡！” 我四处张望着，跑遍天台的每一个角落，甚至趴在栏杆上低头向下呼喊，都看不见她的身影，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寒风愈发剧烈，几近要把我抛离地面，丢向那暗沉无光的天穹 不安笼罩了我的灵魂，比起我自身的安危。她的消失更令我恐慌千万倍。 恍惚间，一切却又突然安静了下来。 我睁开眼睛，我依然站在那个熟悉的天台上，天穹散发着紫色的光辉，凉风怡人 她牵着我的手 低着头站在我面前 风衣的兜帽遮住了她的面容 但是透过那只紧紧握住我的手，我能感受到她此时紧张的情绪 “对不起...对不起！” 她猛然挣开了我的手，紧紧抱住了我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对不起...” 良久，当她稍微冷静下来 我细声询问她 “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哭得这么厉害。” “都是因为我才会变成这样” “变成...什么样?” “你已经快要疯了！” 我疑惑的看着她 还没等我再次提出疑问，她告诉了我一切的的真相 “我和你...本来就是一个人” 她抬起头看着我，脸红红的，牙齿紧紧地咬着嘴唇 “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吗？” “记得” “你也能稍微感受到吧。在那个时候，其实你已经快要崩溃了，独自一人，没有伴侣，没有朋友，没有家人，又被过于紧张的工作压迫着神经。你的精神在那样的环境下其实早就已经濒临崩溃了。” “但是...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 “因为你的大脑在尝试自救。” 她的手抓住了我的衣服 “？” “用浅显易懂的语言描述的话...我是你的灵魂伴侣。” 她小心的措着辞 “你的大脑为了避免你在过大的压力下崩溃，把我和这样的世界从你的潜意识里调动了出来，让梦境的美好成为防止你精神崩坏，走向末路的最后一道防线。” “那你究竟是？” “我其实陪在你身边很久了。还记得小时候你曾经幻想过一个身穿铠甲的超人吗。那就是我的前身，陪伴着孤独的你玩耍，看着你在课桌前大声朗诵。在夜晚哭诉着不想写作业，直到你升入初中，开始对异性有了朦胧的情感。” “那时候...我记得...” “你对那个孩子有了朦胧的好感，尽管你自己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她聪明勤奋，永远充满活力。还擅长写小说，她当时给自己起的笔名就叫作——” “艾瑞卡”我喃喃自语道 “在那个时候我就不再是那个身穿铠甲的超人，而变成了接近她的形象，而当你升入高中，那个总是来你们班登记成绩的高三学姐成为了第一个你真正喜欢上的异性。她的嗓子因为曾经的炎症遗留了沙哑的声线，她的眼神锐利，她总是直言直语，一下子洞悉他人内心深处的一切，她却又是那么善良...” “够了...”我无力的说道，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她穿着的那双旧旧的白色运动鞋 “我丢掉的鞋...”回忆猛然涌上我的心头，在巷道中奔跑而遗弃在某个水坑里的那只鞋子，隔天牵着妈妈的手苦苦寻找却再无影踪 她顺势坐在了我的身边 “其实，我也有包含些许你妈妈的特征，看看我的头发，是不是和你妈妈，还有你的一模一样？” 我的母亲曾多次抱怨过她那永远翘起，无论怎么梳理都是一样杂乱的头发。 “还有你看过的漫画和动漫，想想你最喜欢的那些女角色，我身上一定也有她们的影子。” 她再一次抱住了我，缓缓地对着我的耳朵说出了最终的真相 “我就是你心中‘理想伴侣’的集合体现，是你的潜意识意识到自身趋于崩溃而产生的防卫机制，是你自身的另一个人格，是你精神中‘女性部分’的体现，也就是...你的灵魂恋人。” “那么...？” “无可辩驳，我的存在确实挽救了你变成一个自我毁灭的疯子，但是...” “但是...？”我有些不忍听到接下来的话语 “你也因此迈向了另一个崩坏的极端，很快，你就会开始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之间的区别，悄无声息的变成一个无药可救的精神分裂患者。” “所以...”我咬着嘴唇，最恐怖的事实即将从她的口中呼之欲出 “所以我必须‘死去’。从你的世界里消失，只有这样才能挽救你的灵魂，你的生活已经逐渐步入正轨，很快你就会交到朋友，遇见喜欢的女生。她一定很像我。”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我紧紧的反抱住她 “事到如今的话...失去你，我该怎么办才好！就这样丢弃对方，突然离去，算得上什么恋人！” “笨蛋！我..也是一样的啊！”她的情绪突然又起伏了起来。 “你知道我有多想永远把你留在这里吗！你知道曾经你每次偶然想起我的时候，我有多幸福吗！ 好不容易得到了与你见面的机会，好不容易能看见你，好不容易才能和你说说话，我和你一样...讨厌那个让你悲伤让你痛苦，把你囚困于其中不得解脱的现实世界啊...” 她抽泣起来 “但是再这样下去的话，你会彻底疯掉的。如果把你留在这里的话...如果你再不离开的话...你真的会彻底疯掉的！到了那时候，我...” 紫色的天空再次开始闪烁，刚刚升起的白色朝阳恍若又要沉入地平线 “请把这一切当成一场梦境吧，我不会让你彻底把我忘记，我会成为你梦境中记忆的影子，会像过往的八千多天一样永远陪伴着你，哪怕再也不能见面...” 她的泪水留得满脸都是，想必我也是一样的 她推开了那扇通往我卧室的门 我和她紧紧拥抱着彼此 一起躺在了那张小床上 “请你一定...一定要记得！每当你想起我的时候，我就能看到你。那时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能被我听见，哪怕我并不能再次向你传达爱意...” 她紧紧地拥抱着我，我和她泪眼朦胧，凝视着彼此。 紫色的眼波流转 她猛地吻住了我 良久 灵魂之间的的交融才缓缓结束 “对不起...” “因为你从来没有亲吻过任何一个人，所以哪怕是我，也没办法真正还原亲吻的感觉。” “但是...请你把这份爱意铭记在心，哪怕你孤独一人，哪怕你陷入痛苦，哪怕你老无所依，哪怕这世界上再无一个人知道你的姓名...请记住...我还在这里爱着你。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你变成了什么模样。无论你的灵魂是被玷污或者永远纯净如今...！我都会...爱着你！永远爱着你！直到你生命彻底终结的那一天之前！我都会在这里，都会在这里爱着你！” “我也...爱着你啊...” 天亮了 脸上的泪痕还未干涸 面前哭泣的她已经变成了一个沾满眼泪，湿润的枕头 昨晚没关好的卧室门被风吹得大开 难闻的干燥的冷风大摇大摆地登堂入室 冬天就这样来了 “好...冷...” “艾瑞卡...”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