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悲鸣（玖）
夜深了，偌大的别墅内只有叶月恋一个人，她坐在餐桌旁，桌子上摆了几道已经凉透了的菜，而餐桌的两侧分别放了岚千砂都，平安名堇和涩谷香音的照片，而她的正对面则是唐可可的照片，唯一不同的是唐可可的照片是彩色的，其余三人的则是黑白的。
“哈哈哈，我们几个人真的是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呢。”
惨白的月光打在恋的侧脸上，她的眼睛泛着诡异的光。
“呵呵呵……”
嘶哑低沉的笑声从恋的喉间飘出，回荡在阴暗空荡的房屋中，她脸上皮笑肉不笑，这几天她愈发消瘦，脸色也变得惨白。
“好—啦，大家开始吃吧，我开动啦。”
故意拉长的声音充满了整个屋子。
她优雅的切着盘子里的牛排，但是这所谓的牛排就只是一块生肉。
叶月恋用力的切下一块，慢慢地放进了嘴里，顿时生肉的血腥味充满了她的口腔，可她却面无表情，细细的品味着这毫无佐料的“美食”，一种恶心的感觉直逼她的大脑，她一脸无所谓的吐了出来。
“真……好吃呢。”
她哽咽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流泪，一滴，一滴，泪水滴落在衣服上，哭声就这样持续了整整一夜。
……
“医生，我……。”
叶月恋手上拿着诊断书，紧张的坐在凳子上。
医生看了看电脑上的资料，摘下眼镜，深深地叹了口气。
“抱歉叶月恋女士，您的这种病是精神层面的病，暂时是无法根治的，只能靠药物抑制。”
在高咲侑跳楼后，叶月恋开始变得情绪混乱，精神状态也很差，直到一天在开教师会议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心跳得很快，呼吸变得困难，脑袋发昏，就这样晕倒在了众人面前，在送往医院的路上还会时不时的胡言乱语，对于这个病，她对外说是疲劳过度导致的，可是自从确诊一直到现在，她吃的药越来越多，但病情却没有一点好转，为了治病，她变卖了所有家产，但只有学校和这栋别墅她不愿意放弃，一个是母亲的梦想，另一个则是充满美好了回忆的地方。
……
“课长好。”
“嗯。”
近江彼方，二课课长，也就是涩谷香音和唐可可的原上司，也是她们的前辈，在她们刚任职的时候，她对她们两人给予了很多的帮助，而在爆炸事件过去后，副厅长的职位空了下来，她原本是这个职位的最佳人选，但是她拒绝了，她对香音的死一直耿耿于怀，一直觉得自己没能救下香音是一个遗憾。
“找不到啊。”
她坐在电脑前，反复的看着那天的直播录像和监控，虽然上面已经不让再调查了，可是她还是不死心。
她放下手上的水杯，正准备关掉电脑。
“小恋，谢谢你……。”
一闪而过的一句话被彼方注意到了，她调出了香音的通讯录，找到了一个名叫叶月恋的人。
“原来是你吗？看来必须要去会一会了。”
「1月30日，星期四，天气晴」
“不知道近江警官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叶月恋的办公室内两个人面对面的坐着，恋边说边给对方倒茶，滚烫的茶水倒进茶杯里，茶香瞬间扩散开来。
“我来是为了涩谷香音。”
恋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脸上的笑容渐渐变成了严肃的样子，她把手收回来，茶壶被慢慢地放在桌子上。
“香音……吗？”
她看得出来叶月恋的眼里有一丝悲伤。
彼方翻开了手上的笔记本
“你和她关系很好吗？”
“我们从高中就认识了，算是关系很好吧。”
“那你……。”
“麻烦你先等一下。”
叶月恋拿起茶杯，轻轻地吹了吹，缓缓的抿了一口。
“这个案子官方那边已经结了吧？那你这样算不算是非法调查呢？”
恋看了一眼彼方，对方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她觉得有些可笑。
“我……。”
彼方没有说话，因为叶月恋说得对，更何况她是在午休期间趁机出来的。
“既然这样，我可以选择拒绝回答吧？”
叶月恋的眉毛轻轻挑起。
彼方犹豫了一下。
“是。”
恋把茶倒进了放茶具的托盘里，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哎呀，您不要这么紧张嘛，我又不会去举报的，就算是当交个朋友也好。”
她起身走到了身后的柜子前，翻找了半天，拿着一瓶红酒和两个高脚杯走了过来。
“喝茶没有意思，还是一起喝点酒吧。”
深红色的酒倒在透明的杯子里，她
稍稍晃了晃，酒就挂在了杯壁上。
“真是一瓶好酒啊，你觉得呢？”
彼方皱起了眉头，不耐烦地站了起来，她的手上紧紧握着的笔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仿佛要断掉一样。
“既然叶月女士不愿意继续谈下去，那我也就不奉陪了，酒是好酒，只可惜存放的方式不对变了味。”
叶月恋拿起酒杯，酒缓缓进入口腔，散发出一股酸味，但她还是面无表情地咽了下去。
两个人就这样站了很久，彼方叹了口气，先开了口。
“关于高咲侑……。”
叶月恋一下子被这个名字吸引住了。
“你怎么会……？”
彼方把手上的笔记本往前翻了几页。
“这个案子最开始是我，涩谷香音还有唐可可负责的，不过调查到一半的时候就被转给了其他课了，后续也就不了了之了，我查了资料库，上面的调查结果写的是意外。”
她瞥了一眼叶月恋，叶月恋紧皱眉头，死死地咬着上嘴唇。
“看来，你应该是查到了。我们当时把她和她父母的案子并在一起，一直查到了三船财团。”
叶月恋走到了办公桌旁放下了手上的酒，她看了眼彼方，摇了摇头。
“是啊，可是你们又做的了什么呢？”
“叶月恋，去自首吧，「divide」你应该熟悉吧，你做的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呢？你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叶月恋低下了头，呼吸声逐渐加重，而她的手却拿起了桌子上一个东西，她边说边向彼方走去。
“是……吗？这个世界，这个社会，处处都是不公平，为什么要这样？我只是想要实现公平，去惩戒那些真正的恶人啊！”
“可结果呢？千砂都、她的女儿、平安名堇和香音，她们难道是你所说的恶人吗？”
两个人离得很近，急促的呼吸声听得一清二楚。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或许我是错的，但目的不是达到了吗？真正的恶人不是已经灰飞烟灭了吗？啊？哈哈哈。”
叶月恋突然开始狂笑，表情变得有些扭曲。
“叶月恋你……。”
笑声骤然停止，叶月恋的表情僵住了，嘴还在张着，慢慢倾向一侧，跌倒在地上，她的表情变得很痛苦，呼吸有些颤抖。
彼方赶紧扔下手上的笔记本跑到她面前。
看着彼方紧张的神色和关切的眼神，叶月恋的心里竟有了一丝可惜的感觉，她强忍着疼痛，慢慢张开嘴，小声的说。
“警官……。”
彼方为了听清楚，把耳朵凑了过去，恋的手则悄悄搂住了彼方。
“警官，你……还是太善良了。”
当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彼方只感觉被人从侧面用什么东西重重的砸了下去，两眼一黑，晕倒在地上。
叶月恋丢掉了手上沾满鲜血的一只小巧精致却沉重的奖杯，一脚把彼方踹开，她出乎意料的平静，就像那天亲手杀掉千砂都一样，她捂着腰站了起来，刚刚倒下的时候，藏在身后的奖杯在她倒地的那一刻重重的磕到了她的腰。
“疼死了。”
她揉着腰，走到了彼方面前。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
与此同时，唐可可根据香音留下的线索也查到了叶月恋身上，她也明白了，杀害她的挚友，一直威胁着她的人就是叶月恋，她在以前卧底的时候被对方盯上，每次都向她索要一些案件的信息，倒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直到跨年夜那天，她当着唐可可的面，杀死了千砂都，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错了。
不知不觉，她已经走到了叶月恋家的门口，夜晚的乌云遮住了月光，偌大的别墅显得有些恐怖。
站在门口，唐可可有些犹豫，但她还是按下了门铃。
“请问是谁？”
可可犹豫了一下，缓缓的张开了嘴。
“唐可可。”
“啊，是可可呀，门已经开了，快进来吧。”
她轻轻推开门，这通往别墅的小路感觉是那么的漫长。
可可压了一下门把手，门打开了，她往里走，走到了客厅，这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让她有些不适，叶月恋坐在正中间的地上，身穿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屋内没有开灯，只有月光从窗口照射进来，照在她的身上，此时的叶月恋显得是那么的安静，唯美，她微笑着看向可可。
“小恋……。”
“嘘，别说话。”
叶月恋起身走到了唐可可身后，打开了挂在墙上的电视，里面并不是什么精彩的电视节目，而是一个人，她被绑在椅子上，胸前有一个倒计时牌，周围放满了炸弹。
“彼方前辈！”
可可她认出来了，那个人正是近江彼方。
“不要急嘛，我们来玩个游戏。”
叶月恋扔给唐可可一个文件袋。
“这里是一些政府官员的资料，把你知道或者是认为做过有违道德的事情的人挑出来，全都挑对了我就会放了她。
“你……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泪水不争气的从她的眼角流出。
唐可可拿着袋子的手忍不住的颤抖，如果不是对方有人质，她恨不得冲上去给她一拳，水蓝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叶月恋，没有一点善意。
而叶月恋却毫不在乎的笑着按下了手机上倒计时开始的按钮。
“开—始—咯。”
倒计时牌开始倒数，彼方不断的挣扎，可无奈绑的实在是太紧了，叶月恋把她带到了她所住的公寓，这里是警视厅统一分配的，眼睛被蒙上，只能听见叶月恋那边的说话声和倒计时器的声音，她渐渐停止了挣扎，从她去找叶月恋开始，或许都是错误的做法吧，被自己的情绪所打败，她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表现的异常平静。
可可已经没有时间去抱怨了，她仔细的看着每一个人的资料，时间渐渐流逝，原本屋子里并不热，但可可的头上却有了汗珠，一滴滴的滴落在地上，她神色紧张，眼睛不停的看着每一分资料，心跳越来越快。
“怎么样？找完了吗？”
唐可可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把手里的三人的资料递过去。
“她们三个，我都有接触过，多多少少的都有一些不正当的交易。”
叶月恋看了看手上的资料。
“你快点说话啊，赶紧把倒计时停下来！”
叶月恋把东西扔在地上，对着可可温柔的笑了笑，眼睛几乎眯成了一道缝。
“你赢了。”
倒计时停了下来。
叶月恋走到了大门口，转身看着可可。
“哦，对了，我忘了，她知道的太多了，这一切也仅仅是个游戏罢了，我也不需要你找出来是谁，所以……。”
她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和近江警官告别吧。”
“不！”
这撕心裂肺的一声仿佛要把嗓子喊哑，泪水、鼻涕和口水顺着下巴低落下去，形成了一条透明的细丝。
随着电视那边一阵电话声响后，画面里出现了火光，信号就这样掉了，而另一边的公寓，巨大的爆炸声打破了这座城市宁静的夜晚，从炸毁的楼层里不断冒出浓烟，从叶月恋家可以看见月亮被升起的黑烟遮住了。
“叶月恋，你……。”
可可咬紧牙关，手上紧紧的攥着拳头。
她不顾一切的向叶月恋跑过来，叶月恋不慌不忙的掏出了手枪，对准可可的大腿，枪声过后，可可应声倒地。
“你……你究竟是谁，我感觉……对你越来越陌生了。”
叶月恋丢掉了枪，解开了自己的马尾辫，柔顺的黑发犹如瀑布般流下，她理了理头发，琥珀色的双眼变得暗淡无光，可脸上的表情还是那样温柔。
“我……我是叶月恋，但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叶月恋了，现在的我究竟是谁，我也不知道。”
“小恋……你收手吧，我……。”
“你不用说了。”
叶月恋打开门，月光照射进来，地板上反射出一些光泽。
“可可，祝你好运，我们……还会再相见的吧。”
门关上的那一刻，别墅的二楼发生了爆炸，火焰很快就蔓延下来。
“果然……是汽油吗？”
可可靠着墙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向门口，她走出了别墅，就这样眼看着房子被火焰所吞没，发生了一次又一次的爆炸，火光照亮了这个平静的黑夜，使它变得不再平静。
“恋恋，你……真的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