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耶之忆Ⅱ：《他是：十五岁》
「“之后，我看着他们把尸体处理完，我就打算离开了，但村里士兵的行动比我更快，迅速封锁了入口， 城墙上、哨塔上都有武装着的士兵，整个村子已经进入了监视之下。”」
「“而我也不能就这样直接逃出去，那样不仅自己会危险，竹林的妖怪们也会危险，而村里与我接触过的人类，将会更是危险。”」
「“所以，我和茨賀在天色未晚时，找了家酒馆暂且住了下来，待夜晚到来...。」
————「插曲」————
掀起布帘，竹耶警戒地看了看左右两边，没威胁，但却有她讨厌的味道。刺鼻的酒味挑动着竹耶的神经，若是按常识，此时应该是几个酒鬼刚打了一架，把酒撒的满地都是。
不过，眼前只是一位女服务员正拿着抹布擦地板，收拾着地上各种扎人的碎片，柜台没有人，店内也没客人，但服务员却在将桌椅调回原位
“啊？！欢迎光临”在竹耶站了将近五秒钟后，服务员终于注意到了这边，微微鞠躬，走至柜台后，身后的茨賀也走了进来，四处看了一圈
“两个房间”竹耶走到柜台前说道，服务员微笑着回答：“非常抱歉，只有一间房了”
“一间？”
“是的”服务员再次鞠躬，解释道：“因为宵禁的关系，人里的居民都回不了村，有几位就在这住下了，而且，也因此...”服务员说着，脸上露出了无奈，叹了口气：“就在刚刚，几个士兵把客人们全赶回去了，这下，今晚的生意没了...”
“今晚？”茨賀转过来，脸上露出了些许惊讶：“晚上开店...真的会有人来吗”
“每晚都有啊”服务员回答
【那怕不是人吧...】竹耶心里吐槽道
“就不有有妖怪吗？”茨賀也如此说道，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而服务员的回应很是淡定：”妖怪...有害怕的必要吗？”
此话一出，馆内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静，竹耶也瞪大了眼睛，震惊着看着轻描淡写说出这番话的服务员
每位妖怪都知道，失去恐惧意味着什么，而竹耶她在想着：
【不至于吧？！不怕了？！】
“你认真的吗？！”茨賀突然大声说道，双手抬起，又要落在柜台上，差点猛拍了下去，但服务员不论合适依然淡定着，她说：
“当然了...欸...？”话没说完，她瞪大眼睛看了看茨賀与竹耶，眨了眨眼，顿时语气高调了起来，说道：“二位是从人里来的吧？难怪不了解，既然如此的话....。”说着，走出柜台，手上拿着一本书，就近选了张椅子坐下，输放在着实，竹耶与茨賀坐在她的对面
随即，她开口了
“我跟你们讲讲吧，关于这个村的事，毕竟村子也要封闭起来了...”
————「内容」————
「“实际上，她所讲的大部分内容，我都一清二楚，我就简述一下吧」
「水谷村，以当时的时间来说，五十年前逐渐建成的村落，坐落在迷途竹林与人间之里之间，是以当时外来的水谷名门带头建立的，也因此，管理者便是水谷名门。”」
「“一开始，他们还是一个正常的村落，与人间之里的发展方向一致，甚至更开放...到了建立村落的第二十时。竹林附近的妖怪、妖精与人类一起在村子里进行着各种活动，喜怒哀乐被诉说，分享着。当然，这一切都在巫女的那令妖怪瑟瑟发抖的眼睛下...」
「“而这样的好景，也只持续了不到十年；」
「“一种，或是数中致死极高的疾病突然，以水谷村为中心爆发开来，那些疾病，一些对人类有效，一些对妖怪有效，但最主要的是其中一种，对人类与妖怪都有效。而这种疾病，在妖怪与人类的携带下传到了人间之里与迷途竹林」
「幸好，稗田家的人更早的注意到了消息，并要求封锁入口，而竹林因本身的地形，有没有传播开来。但水谷村就此，人口，一蹶不振了。」
「“在那之后，水谷村开始拒绝与妖怪接触，并开始训练卫队与阴阳师，寻找知识并学习以进步，并第一时间武器化，之后还进行了更多的改变，大部分都是内部的优化。”」
「“之后，村子因各种原因与竹林的妖怪们发生了各种冲突，双方不再来往，而且与人里的交流也变得尴尬起来，双方的来往减少了 ”」
「“而这，估计也是人里主动派使者前来的原因，为了化解这层关系，甚至没带护卫。但妖怪的进犯是谁都没想到的”」
「“而随着服务员的讲述，天照大神也开始准备自己的休眠，遁入了地平线，宵禁也即将开始，我在支付了一晚的住宿费后便径直走向二楼，但却被茨賀他叫住了”」
「“一开始，他有点支支吾吾的，不过还是说了自己没钱吃完饭的事实...【好心泛滥，真是个不对自己负责的人类...】我当时这么想着，便给了他钱财，让他今晚能饱餐一顿”」
「“然而，当我将钱财交予他的那刻，一股不妙的，违背自身内心的感觉充满了全身上下，我感到了后悔...」
「“某些念想，正在往上涨...”」
————「夜」————
茨賀忽然醒了过来，逐渐感觉到周围冷了起来，这很正常，毕竟这里的被子也不是那么厚...
但与之矛盾的是，自己现在却感觉被什么压着，而且，脖子处似乎碰到了什么
他决定睁开眼睛
“嗯...？啊——”
虽然房间内乌漆麻黑的，但还是有月光从窗户照了进来，借助这点点月光，茨賀见到熟悉的身影正卧在自己的身上。他尝试动起来，却不知道为何动弹不得，手臂也被压的麻木，腿不知为何也是如此，
面对此情此景，茨賀只想飞速逃窜，但他抑制住了这种本能，而是去控制住自己的呼吸、情绪、动作，也不敢出声，因为对方的头正贴在自己的脖子上，鼻子呼出的气磨蹭着皮肤，却有有一丝寒意，唇与舌也是如此，在嘴中的时不时舔舐着，如小孩是在享用着糖果那样，舌尖与嘴唇在表面来回磨蹭，细细品味...
但茨賀并没有感觉到心跳加速，也没有慌神，依然在控制着呼吸以装睡，并判断着周围的状况，很快意识到了对方是谁，便压低声音问道：
“白...小姐？”
话静悄悄的说出口，对方动作也缓缓停下，场面也彻底安静了下来，直到竹耶的身体收了回去，随着衣物与被子的摩擦声，她的身姿立在了茨賀之上，二人身体的之间，只隔着两层衣物与一层被子
茨賀从下至上扫视了竹耶，除了之前看不出的略有起伏的苗条身材，和那一层轻薄的衣物外，最后注意到的，是一对冷淡却闪着星光的眼睛
“白小姐你...想干嘛...”
移开心中的犹豫，茨賀发问道，但对方依然沉默着，抬起那雪白的手臂，手背对着茨賀，维持这样的姿势片刻后，缓缓张开了嘴：“我饿了...对不起...”
话音刚落，手的拇指与中指指甲突然张长半寸，对向了茨賀
但奇怪的是，他脸上只是有些惊讶，且平静的开口问道：
“你是...妖怪吗？”
“当然，而且，我...现在要吃了你”竹耶说着，忽然伏下身子压在茨賀身上，脸也几乎要贴了上去，但表情与眼神依然冷淡。而那两尖锐的指甲已经支在了茨賀脖子上，却没有直接刺入
然后又是一段沉默，直到茨賀闭上了眼，面部也放松下来，低吟了一声：“嗯”
【为什么...】
这完全出乎竹耶的预料，对方没有出现一丝的恐惧，而现在看来，是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自己的死亡
“你不害怕吗？”竹耶低声问道，指甲也稍微往脖子上刺了点进去，这会造成一点刺痛，也是为了警告对方，而对方也是以平常的语气回应：“至少...我死的有意义...”说着，嘴唇忽然颤抖了几下，声音也带起了一点哭腔：“反正...我什么都没有了...没人会在乎我的死...”
在这深夜中，在这房间内，二人共处在一床上的第一次亲密接触，竹耶知道，自己只需轻轻一划，让血从脖子处流出，便可以不用再忍受饥饿的痛苦，转而将他啃噬干净，一滴血都不流下，没人知道会是她杀的
然而，她却一直保持着鸭子坐的姿势，坐在茨賀的肚子上，一次次的进行权衡利弊，但结果都是压倒性的，现在吃了他，即为最好的选择
“动手吧...”茨賀说道，全身都放松了下来，表现出了任人宰割的姿态，他已经准备好了
然而，脖子处的痛感却褪去了，其他部位的感觉也逐渐恢复，茨賀觉得奇怪，向自己这种什么都没有的人，理应是最受妖怪欢迎的，对方却没有下手，也没有其他动作。
带着这些疑惑，他睁开了眼并问：
“白——？呜啊！”竹耶却突然抓住他的衣领，一把拎了起立在自己面前，略嫌弃地说：“你这家伙是变态吧！你这种人最难吃了”说罢，一推把他扔在床上，自己下床走到窗户旁边，身子探了出去，深深吸了口气，还感叹了起来：
“呼...还是夜风最舒服啊...”
而茨賀则是满脸的茫然，问她：“你这是...为什么？”
竹耶叹了口气，扭过头去盯了他一眼反问道：“我还想问你呢，不怕死吗？”
“我...”茨賀没有回答，而是面色沉重的低下了头，竹耶见此，走到他面前弯腰蹲下，手贴至他的脸上，温暖与柔嫩的感觉逐渐充满了手掌与指头，而他也抬起头来，眼神如死了般
“你几岁了？”竹耶微笑着问道，茨賀沉默了一小会，低下头悄悄说道
“十五...”
“好的，十五岁的好孩子~嘻嘻”竹耶轻声笑了笑，接着说道：“能好好记着自己年龄是好事，我只记得自己，快一百五十岁了，对你来说我该算老太婆了”说完，捂住嘴又笑了几声，仿佛在回应对自己的嘲讽
然而，茨賀的脸色依旧不好，而且又低下了头，竹耶见此，脸上露出了略恼的表情，想了想，打算直戳重点：
“你的父母呢？”
听到这话，茨賀如受惊般抬起头，但眼神依然迷茫，而竹耶见此，微笑这补充道：“放心，我不会吃你父母的，你别担心”
“但你不是饿了吗...”茨賀问道，语气变得有点受气
“那———”带着拖音，竹耶迟疑了会才答道：“那我吃坏人可以吗？”
“坏人？”突然大声了起来，不过竹耶不打算要他降低嗓音，而是放任他说话：“白姐姐你可以帮我赶走那些坏人吗？”
对方对自己产生了期待，这可以争取对方的信任，然而，对于竹耶来说话的内容更让她在意，让她无意识的严肃了下来
“你说的坏人是...”她问道，语气也低沉了下来，茨賀见到，先是愣了一下，才开口：“有人在追我...他们想把我抓去卖——”
“安静！”
竹耶突然手指贴至唇前压声喊道，并面色紧张的看向门口，伏低身子朝那边无声走去，耳朵贴在门上，表情顿时凝固了
“怎么了？”茨賀问道，下了床，走到竹耶面前，她却冷不丁的冒出一句：“来了！”说罢，转身几步跃至窗户上，双手扶着两边，左顾右盼一番，观察着外边的情况
“等等——”茨賀走上来，竹耶扭过头去，二人再次对视，茨賀的眼睛里尽是疑惑，他问道：“怎么回事？发生什么———”
“我被发现了”竹耶打断她答道
“欸？被发现是———”
“阴阳师，他们在寻找妖气的痕迹，他们就在这外边的街上”
“外————”茨賀忽然停住了惊叹，并转身侧着头，耳朵贴上了门，然而什么都听不到
“贴地板试试，妖兽的部分感觉比人类的要强”竹耶说道，茨賀也照做，趴下，侧头，贴着这木质的地板，很快，冷汗从背后出现
一开始，听到的是震动，然后是很小的说话声，但能听出人数
“四人...”
“走吗？*
“嗯...欸？”
茨賀站起来，转过身，见竹耶正向自己伸着手，茨賀见到，只是感到无法理解，竹耶也看出来，便说：
“我和你在一个房间，这里也有我的妖气，你会被连累的，说不定会被冠以「人奸」的罪名”
“人——人奸？！”茨賀惊道，竹耶立马手势适宜安静，但明白已晚，刚刚那声绝对被楼下的听见了，便走到他面前，认真问道：“走不走？！现在没时间犹豫了”
“我...“
但茨賀依然发出了犹豫的声音，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有一日要与妖怪作为同伴，更何况对方刚刚还想吃了自己
“我...”
“...不等你了”竹耶说罢，转过身去，再次跳至窗户上
“稍等！”茨賀忽然叫了声，并两三步接近竹耶，握住她的手腕，竹耶稍稍回头，不耐烦的表情转为了安心，随即再次的伸出了洁白的手掌
二人相握，竹耶点了点头 ，刚想说话，茨賀却先靠近，另一手也伸出，竹耶接过了手掌，却感觉上面到几道明显的疤痕，但她没有去看，只是默默感受着，听着他充满决心的话语
————「茨賀&竹耶」————
“我不想连累白小姐你，所以，拜托了”
“但，我是妖怪哦，说不定你只是备用口粮”
“被作为食物吃掉，至少比被奴役，在折磨中死去的好，有意义”
“那你也可以去人里...”
“追杀我的人不会停下，他们也被用家人裹挟着，为了抓住我他们会不择手段。所以...拜托了在你这留段时间我就走，不会住太长时间的”
“啊...”
竹耶不知道茨賀究竟是什么情况，但这种程度的坚定却让她想起自己诞生二十多年后的，那段愉快又平静的时光，与带给她时光的那位人类
然而，往后想去，痛苦与悔恨却涌上了心头，她下意识的咬了嘴唇，一把将茨賀抱了起来，压着嗓音对他说道：
“跟我来，我会把你带到他们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