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幕：城市之光
前情回顾：
“陈夜呢？陈夜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出来？”
枫雪抓住泪流满面的龙天，焦急地问道。
“枫雪，你冷静一点……”
“是是是，冷静，我很冷静！马上给我接通这个混蛋的通讯。”
“我猜，你们现在应该平安到外面了吧？”
还没等枫雪主动接通，众人的通讯耳机里就传来了陈夜有些虚弱的声音。
“你什么意思？把别人送出来自己还留在里面，你什么意思？是想当英雄吗？你个混蛋！”枫雪有些焦急。
“都别进来！这是我这个现场指挥的命令！”陈夜的声音里多了一分威严。
“你！”
“对不起，”陈夜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歉意，“当初我说的另一套方案，就是这样执行的。”
“在陷入危机的时候，运用心魔产生的能量，凭借对驭魔的控制，形成一个可以穿透物体的防护罩，将除了我以外的人从内部环境中解救出来，这就是我的最终计划。”
“你这家伙……”舞水明冲着通讯耳机怒吼，“等着我，我和龙天马上就进来救你！”
说完，舞水明和龙天就准备再向洗浴中心里冲去，但奈何脚上使不上力，两人跑了两步就摔倒在地。
“可恶可恶可恶！”舞水明奋力地捶着地。
“水明大哥，你之前受了伤，体力早就耗尽了，天哥虽然没受伤，但在制作防护罩的时候吸走了天哥的大部分体力，抱歉啊天哥，让你虚弱了。”
“陈夜……你真是个混蛋！”龙天一边流泪一边向洗浴中心的方向爬，“我本来以为自己有蛮混蛋了，没想到你比我更混蛋！”
“嘿嘿，能听到你这个混蛋这样的评价，我居然还有些得意。”陈夜轻笑。
“枫董事长，麻烦你执行一下最后的步骤，咳咳，”陈夜突然咳嗽起来，“这里撑不了多久，麻烦安排爆破组将这里炸毁！这是我身为守夜者部门现场指挥和这次行动总指挥所下的最后一道命令！”
“这……你真的没有办法出来了吗？”枫木咬咬牙，一行泪水从他的眼角流出，滴在了通讯台前。
“没办法，我之前就说了，这里被心魔完全控制，整栋洗浴中心就像是它的身体一样，我之前引发的爆炸已经让它陷入疯狂，贸然进来一定会被它轻易杀死，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这里炸毁，以绝后患。现在通讯随时都有可能掐断，不要浪费时间，快执行最后一步！”
“爆破组，”枫木长吸一口气，“开始准备！”
“不！”枫雪冲进作战车，抓着枫木的衣服，“爸爸，我们一定还有办法的对不对？除了爆破之外一定还有其他办法能救他的对不对？！”
“枫雪，”耳机里再次传来了陈夜虚弱的声音，“别为难董事长，方案是我提出来的，命令是我下的，要怪就怪我吧。”
停顿了一下，陈夜缓缓说道，“之前回家妈妈给我做的肉酱我把它分好了，到时候你去我房间拿了分给他们，我知道你喜欢吃我妈妈做的菜，有瓶最大的我留给了你，嘿嘿，可别吃胖了哦。我父母那边麻烦你们多照顾一下，不要说我死了，就说我被公司派出去出差深造，要几年才能回。几年后再告诉二老我在外面出意外而死，切记，不要告诉他们真相，能瞒多久瞒多久。”
“就这样吧。”陈夜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狠了狠心，挂断了通讯。
“行动。”枫木无力的说出了这两个字。
随着枫木的命令，全服武装爆破组开始给这座已经走向自我灭亡的洗浴中心安放定时爆破装置。
各单位的作战车同时开始向后移行半公里，以免受到爆炸的冲击和粉尘的侵扰。
等五分钟的倒计时结束，这座被心魔占据充满罪恶的洗浴中心将永远消失。
洗浴中心内部，某处房间里。
陈夜挂断通讯，靠在墙边，看着面前由黑雾幻化而成的欲望心魔，露出一丝苍白的微笑。
“为什么不阻止我跟他们通讯？”陈夜向黑雾问道。
“……为什么，你不怕死么？”欲望心魔的声音居然清脆婉转了起来，就像是百灵鸟在歌唱。
“怕，但是我必须将我的兄弟救出去，必须消灭你，一想到这些，我也没那么怕了。”
“为什么非要消灭我？我做错了什么？我只不过碰巧被人种在这里，碰巧成为了欲望。我跟你们人类一样，都是出身在这个世界上的孩子！我做错了什么？”
“你没有生命，你也不是这个世界上的孩子。”陈夜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你只是我们人类心中诞生的欲望而已，是我们人类犯下的罪。”
“可是，欲望有什么错？”欲望心魔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哽咽，“人活在世上，因为有肉体，就会产生许多许多欲望。吃的欲望、穿的欲望、名利的欲望、权力的欲望、对异性肉体的欲望、为了自己不惜出卖他人苟且偷生的欲望。这些都是你们人类在这个世界上的欲望，我只不过为了满足你们才幻化出你们内心真正需要的东西，遵从内心的欲望才是人类真正的生存法则，我没有错！”
“倒是你们守夜者，真的十分有趣，”心魔的声音里多了一分戏谑，“你明明很喜欢那个叫枫雪的女孩，却不敢对她说出来，在你内心深处，始终忘记不了那个叫康莱的女孩，因为她为你而死。你真矛盾，人死不能复生，你应该遵循你的欲望，跟这个叫做枫雪的女孩好好表白才对，之前我幻化出来的枫雪，是不是很合你胃口？”
陈夜没有吭声。
“说中了吧，我果然没猜错！”心魔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兴奋，“你真是个矛盾的人类，既不怕死，也不遵循欲望，还有能操纵我们同类的能力，你该不会是个怪物吧？”
“不，我不是怪物。”陈夜看向欲望心魔，面色平和，目光纯净，宛如初生的孩童，“我叫陈夜，我从来都不是什么怪物。”
“是吗……”黑雾幻化而成的心魔开始慢慢消散，“陈夜，你的名字，我记住了。临走之前，告诉你我扎根在此发生的事吧。”
“有个男人将我种在了这座洗浴中心，让我在这里吸收各种各样的欲望，加快生长。他告诉我，还有五个跟我类似的心魔种在了枫叶市不同的区域，他们会在各个节气陆续醒来。”
“那个男人，有没有告诉你他叫什么？”陈夜问道。
“没有，”心魔叹了口气，“那人做事很谨慎，我只看到他带着面罩和手套，不留一丝痕迹。”
“轰！”洗浴中心开始颤抖，碎石瓦砾不断落下，陈夜明白，爆破已经开始了。
“再见了陈夜。”心魔人性化的摆了摆头，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陈夜目送着心魔离去，随后躺在早已破败不堪的按摩床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他真的很疲惫很疲惫，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这一觉也许再也醒不来，也许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变成了婴孩，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无论怎样，自己已经非常满足了。
“哐当”一声。一块巨大的盾牌从天而降，落在了陈夜脚边。
陈夜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将盾牌勾在自己身边，连忙向上看去，一道黑影转瞬即逝。
“轰！”爆炸带来的巨大气流和沙尘席卷着大地，名为“倾瑟”的罪恶洗浴中心终于化为了一块块废墟。在它崩塌的过程中，在场的所有人似乎能听到一丝悠远深邃的哀嚎。
然而，这场战役的代价却是一位年轻人的生命。
当听到陈夜如此淡然的宣布最后一道命令的时候，所有带上耳机执行任务的警察都流下了泪水。
残酷的暴力，可以催毁肉体，邪恶的信仰，可以摧毁灵魂。无谓的牺牲，则可以拯救一切。
守夜者部门的成员早已下车，感受着爆炸所带来的余温和巨大气浪，泣不成声。
那个戴着眼镜、相貌普通、善良、有些抑郁气质、多愁善感、时刻为别人着想、爱听歌看动漫、有时候喜欢开玩笑的陈夜，就这么活生生的从他们眼前消失了。
“陈夜！”枫雪泪如雨下，浑身颤抖，“是我是我是我！我就是个带来不详的人，是我的不详让我身边的人总是遭遇不幸，而我却没有力量保护他们！妈妈也好，康莱姐也好，陈夜也好，都是因为我才会……”
“枫雪，冷静一下，这不是你的错……陈夜，他……”谭灵淼和上官玥在枫雪身旁扶着她的身体，不断安慰着她。
还没等谭灵淼说完，枫雪就掩面蹲下，不停的抽泣着。
“滴滴滴，滴滴滴。”作战车里的生命显示仪上，居然还在产生波动。
“这是……陈夜可能还有救！快，各部门行动起来，陈夜还有救！”
枫木突然兴奋得叫了起来。
“他的基本生命体征还在运转，这小子可能被埋在了下面，快，他还有救！康局，快让消防和救援人员行动，快！”
还没等枫木说完，守夜者部门的成员和听到枫木声音的警察，不顾爆炸产生的高温和粉尘，就冲进了还有余温的废墟里。
“这边找找，看看那边。”
“别用挖土机和重型机器，会影响到下面的结构！”
“搜救犬呢？快让它过来！”
倾瑟洗浴中心的废墟上，警察、消防员、牵着搜救犬的救援人员、守夜者，不断寻找着那埋藏在地下的年轻生命。
“汪！”
“这边有动静！我的狗闻到了！”
一位牵着搜救犬的武警奋力地搬开一块巨大的墙壁，就看到了躺在按摩床上，躲在盾牌后已经昏迷的陈夜。
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明明整栋楼已经变成废墟，但是陈夜所躺的那个地方居然完好如初，仿佛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在保护着他。
“看，他就在这里，他没事！快联系救护人员！”这位武警向周围大喊示意。
听到这个消息的守夜者成员立马赶赴上前。
“陈夜！陈夜！陈夜！”
枫雪将盾牌移开，将他从按摩床上抱了出来，送到了救护床上，不断呼喊着他的名字。
“陈夜！”
好吵啊，似乎有人在喊自己。
陈夜很想睁开双眼，但眼皮如同灌铅一般沉重。
“醒醒啊，你这混蛋！”
“医生，快看看他怎么样？”
“喂，你这不讲义气的家伙就打算这么睡下去么？”
“快起来啊，夜哥哥，我允许你叫我小名，你快起来啊！”
“不是说好了么？在守夜者部门你当我小弟，我罩着你，现在我命令你快点醒来！”
是他们，是我的朋友，是我的兄弟。
陈夜的手微微颤抖。
“喂，一定要开开心心的活着，不要总板着个脸。”
你是……
陈夜奋力地睁开眼睛。
鹅蛋脸，皮肤白皙，戴着钻石耳钉和项链的女孩在眼前若影若现。
“陈夜！”她还在不断呼喊着自己的名字。
瞳孔聚焦，陈夜这才看清楚面前喊自己人名字的人相貌。
并不是那个喜欢吃日式料理，戴着钻石耳钉的警察，而是那个傲娇善良、名字好听、身上带着好闻的海棠花香、有着绝美容颜和瀑布般黑色长发、在医院里说自己过去的事、陪着自己回家、希望再次吃到自己母亲厨艺的那个女孩。
“枫……雪……”陈夜看着眼前泪如雨下的女孩，艰难地说出了她的名字。
“太好了，太好了，”枫雪擦了擦眼泪，“他醒过来了！”
随后，一个柔软的拥抱将陈夜笼罩。
这一次，不是幻境中冰冷的欲望，而是温暖又让人安心的拥抱。
“咳咳，”陈夜咳嗽一声，“枫大小姐，这里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这样不好吧？”
然而，枫雪却没有放手的意思，反而抱得更紧了。
陈夜无奈，索性就让她这么抱着，就当是享受一下劫后余生的喜悦吧。
“你这家伙真的是命大。”龙天擦了擦鼻子，“医生刚刚给你检查过了，你身体没啥大事。这种情况下你还能化险为夷，你干脆当吉祥物算了混蛋。”
“也不能说是幸运……”陈夜露出他招牌的儒雅微笑，看向舞水明。“正好水明大哥的盾掉了下来，我才能趁机逃命。只是，对不起水明大哥，盾牌因为承受不起我的守夜天赋，被我用坏了。”
“没事没事，”舞水明冷峻的脸庞难得露出微笑，“只是你这家伙真特么不义道，那种情况你居然自己一个人面对，这是不把我们当兄弟啊！”
说完，舞水明在开始揉搓陈夜的头发，弄得陈夜龇牙咧嘴。
“记住，”当把陈夜的头发搓成了鸡窝草，舞水明终于收手，“下次再有这种情况，我可不会轻易饶过你。”
“是啊是啊，”龙天在一旁附和，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看着还在相拥的两人，“不过呢，这次行动也算是圆满结束，我们就先走了？”
“啊……”陈夜有些迷糊。
“对对，我们先走。”其他人心领神会，连忙朝着作战车的方向走去。
“枫大小姐？”陈夜试探性的问道，“我们是不是也要走了？”
没有反应。
“枫大小姐？”陈夜再喊了一次。
“别喊了，我听得到。”
陈夜叹了口气，试着询问道，“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我好害怕。”枫雪的身体有些颤抖，“我害怕你就这么突然消失，害怕之后没办法面对你父母，害怕再次失去一个在我生命中出现过的朋友。”
“答应我，下次不要再这么傻了。”
陈夜点了点头。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道身影牵着一只搜救犬悄悄走向了暗处。
因为废墟的探索并没有结束，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会留意这个逐渐走向暗处的人。
如果龙天他们在场，一定会将他认出来。
他正是刚刚将陈夜找出来的那位牵着搜救犬的武警。
确定没人留意自己，确认自己是安全的状态，这名武警在脸上揉了揉，将伪装卸了下来，一旁的搜救犬化为黑雾消散在了空气里。
法令纹，眼神坚毅，正是之前害死康莱的葛仲鹰。
“喂，你交给我的任务完成了。陈夜，确认生还。”葛仲鹰拿出手机，向电话那头的人说道。
“嗯，很好。”
“我冒昧地问一句，为什么要救他？以前你给我的指令不是要杀了他么？”
“因为……”电话那头的人顿了一下，“他是一枚很重要的棋子。”
“明白了。我大哥……他还有办法活过来么？”葛仲鹰攥紧了拳头。
“这些你不用管，好好完成我交代给你的事，我自有办法让你大哥活过来。现在你被通缉，自己小心点，别漏出什么破绽！”
说完，电话那头的人便挂断了。
怅然若失的葛仲鹰看着已经挂断的电话，有些出神。
大哥……你等着，我一定会让你活过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