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浪钉剧场～朝迟暮归71
71.螳螂、蝉与黄雀（中）
中军帐本为主帅所住的指挥所在，汐王暂代主帅，一直在此处；如今凌王回营，赫连汐便告辞出了军帐，去了自己之前的副将营地，他怕再多呆一会儿，凌王那双眼会杀了自己。
现在，帐内只剩下凌王一人在账内慢慢的踱步。帐外脚步声响起，冷炎进来帐中，赫连凌头也没回的开口道：
“刚才五弟提起毒伤还有木屋伏击之事。对了，十一现在如何了？”
“殿下一直昏睡。”
赫连凌叹了一口气，十一，只能等平兴郡之事完毕后，才能去看他了。
方才汐王的问话令他起了疑，自己中了毒箭，在木屋疗伤，后又受袭，这两件事，知道的也就是冷炎与自己，还有几名卫长征留下的亲兵，这老五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那人？
赫连凌想起木屋受袭的时候，有名护卫手持长剑，剑法凌厉，杀了大半黑衣人，可待他查看兵士的时候，却在兵士中找不到那名护卫。不，不对，那人剑法卓越，且身法精妙，绝不是卫长征给自己留下的那几名兵士中任何一位。
究竟会是谁？还有，自己的毒伤是怎么好的？
凌王心里迷雾重重，他想起自己醒来后询问冷炎。冷炎说是自己运气好，于山中采到的药草起了功效，他醒来起身看的时候，确实右胳膊有着药草。只是老五这话问的，似乎是，知晓内情。
凌王心中本就怀疑自己于木屋中见到的那一道似有若无的背影有问题，当下他的心中，又因汐王的话，更增一丝疑惑。
他心下思索着近日发生的事情，看来自己这位五弟有自己的心思，玄甲军，他觉得有些难受，说话的声音黯然而低沉：
“他们不是死在敌人的手上，是死在自己人的手上。”
冷炎略一沉吟说道：
“可身为皇子，他怎么会勾结敌军陷害手足？”
赫连凌也没打算隐瞒冷炎，直白的说道：
“此事有可能牵扯到殷家，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简单。”
赫连凌对于朝堂非常清楚，之前在与湛王调查天舞醉坊的时候，通过韩英了解到凤家为陇西世家，而这殷家则是陇南门阀；凤相如今是权倾朝野，莫不是这殷相见着眼红，也想着伸手？他还在心中思索，就听到冷炎问道：
“殿下，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赫连凌暂时放下心中所想，开口道：
“作为主帅，我必须给玄甲军兄弟一个交代，至于五弟，他的确背叛了。”
“生在皇家，能有几个人可以逃出权利的斗争。我只是想知道，他们接下来，又将如何行事。”
冷炎愣了愣，被凌王这直白说辞听的呆住片刻，立即回神颔首答“是”。
周子舒跟随着窃听之人悄然来到了一处荒草丛生的无人之地 ，待他藏好身形，稍稍运起内劲，便轻易听得荒草中传出两人对话：
“凌王竟然没有死，若是对方一心追究，势必会牵出殷家。事关敌国军情，就算是贵妃娘娘，恐怕也无法处理，还是早做打算。”
“事关重大，务必要立刻善后，要彻底免除后患，看来不得不舍弃汐王了。你自己动手吧，碧血阁会暗中相助。”
“属下明白。”
碧血阁？殷家？周子舒觉得有些诧异，怎的这里也有碧血阁？还有殷家掺和？天都那边被剿灭的碧血阁，会和这个是一起的么？殷家是想杀了凌王取而代之还是有着其他的目的？他听的草丛中脚步声渐渐消失后，也转身离去。
平兴郡地形复杂，地势多变，天气更是昼夜温差变化大。
日里尚且暖风熏人醉，月上中天后，却又是露重水寒，空气冷冽。
赫连凌打发冷炎在帐中等候，独自招呼着老五来到军帐外右侧树林中临时搭建的草屋间，他看着远处巡逻的兵士，开口道：
“今天我们玄甲军，夜袭敌营，你觉得我们可以生擒萧续吗？”
赫连汐听的一脸的惊喜，说话就是一阵赞誉：
“这么快便查知萧续大营所在，四哥果然是料事如神啊。从小到大，我最佩服的就是四哥这一点。”
“可是军情可查，人心难猜。”
他的笑容在赫连凌看过来的时候微微有些僵硬。
赫连汐硬着头皮听完后，脸上的笑容立刻兜不住了，他撇了一眼凌王没有表情的面容说道：
“四哥这是，话里有话啊。”
赫连凌并未有接下解释，他上前一步，看着自己这位兄弟问道：
“如果五弟是萧续，你觉得，他会用什么策略？”
赫连汐早在白日问话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可能露了痕迹，现下听到此处，也就收起了笑容回道：
“看来四哥，果真是对我，起来疑心呐。“
他觉得有意思，夜袭敌营的话，四哥怎么会在这里，只说给自己一个人听呐；既然都这么问了，他也就不打算装下去了。想到此处，他开口道：
”今天晚上玄甲军根本不会夜袭敌营，四哥不过就是想看看，是不是有人走漏军情罢了。”
赫连凌的怒火一压再压，他，还想给老五一个机会：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为什么不将计就计？你愿意放手，我选择相信你。”
赫连汐听的凌王这话嘴角轻扬，他心里觉得好笑，自己这四哥看来还是非常重情的，可重情之人，通常都很麻烦。他心里笑着，偏头看向一侧笑道：
“以四哥的性子，一旦起了疑心便不会善罢甘休。“
”四哥可能会放过我，但你一定会查出，到底谁在幕后操纵。所以，我别无选择。”
赫连凌听到“别无选择”这句的时候，心头火再也压制不住，高声怒声叱问：
“身为皇子，谁可以利用你？！“
”你要用我的生命当做你谋取劝慰的垫脚石，有本事，便来拿！“
”但你不该行通敌卖国之事，更不该设局陷害玄甲军。”
赫连汐就看着凌王激动不已，自己则一脸的平静，听罢反问道:
“为谋大业岂能不狠？！既然四哥想成全我，那我，便不客气了。”
赫连凌只听的心中一片冰冷，他看着眼前漠然的老五，有些痛心的开口：
“你到现在，一点悔意都没有？”
“悔意？”
赫连汐仿佛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笑了起来，
“悔意！这么多年来，你我一起南征北战，出生入死。可父皇却只对你恩宠有加，步步晋封！举国上下都称你为战神，我呢？”
赫连汐的声音突然低沉起来，像个孩子没能得到心爱的玩具一般，声音带着点儿颤抖说道：
“伤，一样受；血，一样流。可谁在乎过我？！“
”在他们眼里，我不及你万一。”
他说完缓缓的平稳住心绪，看着凌王那张脸，一字一顿的说：
“所以，今天晚上，你、我，只能有一人，可以离开这里。”
说话间，赫连汐左手抬起自己的剑，右手抓住剑柄，却没有第一时间将之拔出来。
他在握住剑柄的时候顿了片刻，心里想着，已然是没了退路了，他狠狠的吸了一口气，将长剑拔出，一把扔掉剑鞘，剑尖直指凌王左胸，左脚踏地，借力前俯，一点寒芒刺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