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之死
“你听说了吗，那位大侠死了！”
“听说头被挂到洛阳城上，放了好几天也没人管。”
一个路边的小茶摊上，几名刀客的话吸引了李詹的注意。
“哪个大侠？”
“现在江湖除了他还有谁敢称大侠。”
李詹手中的茶碗一顿，他不可置信的朝几人问道：
“怎么可能？”
刀客也没有丝毫不满，反而是认真对着围观的几人说道：
“现在江湖上都传开了，大侠被人杀死了！”
“头在洛阳城上挂了三天，尸骨扔在了十方集的荒漠里，就连佩刀无名都被插在大雪山的峰顶。”
“你们不信可以去打听打听。”
“咔嚓！”
随着刀客说完，一道闪电突然刺破了天空，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众人眼见雨越下越大，纷纷离开茶摊寻找避雨之地，只有李詹不可置信的站在原地。
“大侠死了，大侠死了，大侠死了。”
口中喃喃着，李詹背起自己的书篓，跌跌撞撞的闯入了大雨之中。
李詹从小就向往着那座江湖，但他并未习武，而是被爷爷强逼着读起了圣贤书。
只可惜读了这么多年，今年的科考依旧是榜上无名。
心如死灰的李詹，在返乡途中又听到了一直敬仰的大侠死去的噩耗，这让他的精神彻底崩溃。
天色渐暗，李詹浑身泥泞的走过黑风岭，宛如一只恶鬼般回到了灌溪村中。
他借着天上的雨水洗了把脸，轻轻的敲响了村长的房门。
“爷爷，我回来了。”
村长颤巍巍的打开房门，欣喜道：“小詹回来啦，快进屋，外面雨大。”
李詹一进屋便再也忍不住，双膝重重的跪在地上哭道：
“爷爷，我，我未能考中。”
村长拉起狼狈的李詹做到床上道：“没中就没中吧，不碍事的。”
可李詹再次跪下，将头埋入土地中说道：
“爷爷，我不想再读书了。”
“我想去江湖上闯荡。”
李詹本来已经做好了被责骂的准备，谁知村长叹了口气说道：
“唉，当初本想让你读书，再现李颌大人当年的风光，没想到头来竟是害了你。”
“去吧，去江湖上看看也挺好的。”
李詹不敢相信的抬起头问道：“您，您真的答应了？”
村长泡了壶茶水递了李詹，反而说出了一段李詹不知道的往事：“那年你刚去赶考的时候，爷爷差点死于苗蛊之手。”
李詹心中一惊，连忙查看爷爷的身子，果然比之前虚弱了很多。
村长摆摆手说道：“现在已经好多了。”
“那时我只能躺在床上，等着蛊虫将我这把老骨头拆散。”
“我就在想啊，要是当初没逼着你读书，你现在的成就会不会更高点。”
“那个时候我就下定了决心，不管你有没有上榜，这次回来都让你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毕竟，生命只有一次啊。”
李詹却担心的问道：“爷爷，是谁给你下蛊了？”
村长笑道：“听说是什么巫蛊教的人，不过还好，都被大侠给打跑了。”
“大侠？”李詹惊奇的喊道。
“是的，那时我已经是油尽灯枯，却正巧碰上大侠在村中经过。”
“他不仅将我治好，还将下蛊之人一并引走，我这才得以存活下来。”
李詹急忙追问道：“后来呢？”
村长捋了捋白须摇摇头，“后来下蛊之人再没出现，想必是被大侠杀死了。”
李詹眼中闪闪发光，没想到崇拜的大侠居然救了自己爷爷一命。
但随即他的眼神又黯淡下来，大侠已经死了，自己又如何去还这份恩情呢？
村长瞧出李詹的失落，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我听说大侠死了。”
李詹浑身一颤，“您都知道了？”
“我托人在附近镇子上打听你，没想到得到了大侠的消息。”
李詹神色一暗，低落道：“外面都在说大侠死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村长却笑道：“你不是要去闯荡江湖，正好去打探打探。”
“您真的同意了？”李詹激动的问道。
村长点点头道：“嗯，不过我有个要求。”
“别说一个，十个都行。”
村子没说话，反而是从木柜中掏出了一个空白的本子放到李詹手中：
“大侠救我一命，我这把老骨头是没法还了，所以让你替我还掉这份恩情。”
“我要你在江湖上打听大侠的消息，撰写一本大侠生平的书。”
“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烟雨大侠传。”
李詹只觉得手中的空白书籍沉重无比，他郑重的说道：“爷爷你放心，我一定会写出这本书的！”
村长笑着点点头，“还有件东西要交给你。”
说着从一个隐蔽的角落里掏出几张粗糙的纸张道：
“这是李颌大人所著的文皇经。”
李詹震惊道：“文皇经！”
村长将文皇经的抄本递到李詹手中说道：“大侠不知从哪个山洞中寻回了失传已久的文皇经，交于我一份抄本。”
“现在也交给你吧。”
李詹颤抖的捧着文皇经，似乎不敢相信天下人垂涎的文皇经此刻就放在自己手中。
村长这时又说道：“不过文皇经的后面似乎缺少了一些东西，还得你去江湖上打听打听。”
“是，爷爷！”
摇曳的烛光下，村长看着激动的李詹，他似乎看到了多年之前，同样将要踏入江湖的自己。
“一代江湖一代人啊。”
翌日清晨，李詹背上行囊告别了村长，迈出了江湖之路的第一步。
“呦，詹娃子回来啦！”
李詹一个踉跄，差点没栽倒在地上，他有些尴尬的看着来人道：“王婶早上好！”
王婶看到李詹背后的行囊诧异道：“怎么又要走了。”
李詹拱拱手道：“去江湖上闯荡一番。”
王婶哈哈一笑道：“哈哈，年轻人多出去跑跑挺好的。”
“来，这是婶子做的“响油泥鳅”，拿着路上吃。”
一番推让之后李詹还是收下了王婶的好意，这时同村的李海拿了一包“当归”塞到了李詹手中，同时喊道：
“詹小子，最近春陵古城地动，别从那边过啊！”
李詹拱拱手道：“王婶，李叔，多谢啦！”
踏过摇摇欲坠的悬空木桥，李詹终于是来到了衡山之中。
“吼！”
刚踏入衡山境内，一直吊睛白额猛虎便向李詹扑来，李詹吓得脸色一变，躲过老虎的猛扑后便朝树林逃去。
扭头一看，一张牌子上写道：“此地有猛虎出没，切勿带生肉入内。”
此处正是令人闻风色变的黑风岭，李詹来不及多想，抱起一个大树便爬了上去。
“怎么到黑风岭来了，坏了，老虎一准是被王婶的“响油泥鳅”吸引来的。”
如今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李詹也只能祈祷下面的老虎早早离开。
可老虎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就地一卧，在树下跟李詹对峙了起来。
“吼！”
不多时，一声凄惨的虎叫声从黑风岭深处传来，不由得让人一阵胆寒。
树下的老虎竖起耳朵一听，抛下李詹仓皇逃窜进茂密的树丛之中。
李詹等了许久，见没了动静才敢从树上爬下来。
刚跑两步，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传来，李詹小心地拨开叶片，只见黑风岭上几头猛虎已然倒在了血泊之中。
李詹倒吸一口冷气，哪位侠士居然有如此武功，能杀死如此猛兽。
不仅如此，其中一头白色巨虎的尸体更是让李詹双腿发软。
“这是。。剑法？”
虽然不会武功，但剑伤李詹还是能认出来的，不过在黑风岭他也不敢多待，辨认下方向后就径直向山下跑去。
“呼！以后我武功有成，定让几头大虫见识下我的厉害。”
许久之后，终于走出黑风岭，气喘吁吁的李詹还不忘放下一句狠话。
但他刚说完，几名匪徒突然跳出来吼道：
“此山是我开，此路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李詹吓得连连后退，这岂不是刚出虎穴，又入贼窝？
但没有一点武学功底的他，又怎能敌得过武艺高强的山贼，眼前一闪，李詹就被刀剑架住了脖子。
一名眼疾手快的山贼抢过行囊翻找起来。
“头领，这家伙是个穷书生，身上根本没几两银子！”
首领大手一挥道：“兄弟们不用丧气。”
“大侠已死，以后我们的生意绝对会好起来的。”
但一名小喽啰却突然说道：“头领，刚才那名女子为什么不拦，她一看就很有钱。”
头领用力的拍了下喽啰的头吼道：“你是活腻歪了吧。”
“那人在黑风岭上待了两天，山上的老虎被杀的都不剩几只了，这是我们能惹的人吗？”
“是是是，头领你轻点。”
李詹站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想趁着几人不注意时偷偷溜走。
但没想到异变再次发生，一名头戴幂篱的女子突然出现树杈上，有些惊奇道：
“是山贼啊。”
几名山贼一惊，急忙向女子看去，发现幂篱女子与黑风岭上杀虎的女子并不是同一人。
几人这才放下心来，其中一人上前大叫道：“此山是我开，此树。。。”
“扑通！”
话没说完，山贼便倒在地上没了声息，剩下几名山贼惊慌之下没跑两步，也都一一栽倒。
“真弱，就这还当山贼呢。”
女子从树上落下，李詹连忙拱手道谢：“多谢女侠救命之恩！”
这时李詹才发现，女子竟身穿的竟是一套烟罗裙，这种裙子听说只有在杭州地区才有出售，且价格十分高昂！
女子点点头，理所当然的受下这一拜，随后说道：“既然救了你一命，那你是不是该拿点东西给我。”
李詹一愣，他身上除了文皇经再也没其他珍贵东西，难道她是看中了自己的文皇经不成？
见李詹发愣，她好心的提醒道：“比如你包里的“响油泥鳅”。”
李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面前女子还是个美食爱好者，他急忙掏出“响油泥鳅”递给女子，同时说道：
“还望女侠不要嫌弃。”
女子接过，塞进幂篱之中便大快朵颐起来，一身的银饰随着她的动作叮叮作响。
李詹看她的衣着不像是中原人士，反倒是像村长所说的苗蛊之人，于是他小心的试探道：
“敢问女侠，在此何事？”
女子吃着美食，口吐不清的回道：“出来买吃的。”
李詹心中一阵发笑，刚想再问，却见女子已经将一盘“响油泥鳅”消灭殆尽。
速度之快，简直令人咋舌。
“喂，小书生，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地？”清冷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好奇。
李詹连忙正色道：“小生灌溪村人，前往双王镇打探消息。”
女子一听灌溪村，开心的说道：
“我去过灌溪村，还救了你们村长呢！”
李詹大惊失色，他万万没想到眼前女子就是那名与大侠一起，救了自己爷爷性命的女侠。
正了正衣襟，李詹毫不犹豫的双膝下跪道。
“我正是灌溪村长之孙李詹，多谢女侠救命之恩。”
女子也是一愣，随即捂嘴笑了起来，一身的银饰也随着她的动作叮叮作响。
“哈哈，起来吧！”
“说起来你爷爷也是巫蛊岭之乱的受害者，不用多礼了。”
“再说，当年救你爷爷的主要是大侠，我只是协助罢了。”
说着说着她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是陷入了当年的回忆之中，嘴中也不自觉地勾起一道弧线。
“真怀念啊，已经过去好久了，你也不来看看我，知不知道我在巫蛊岭多想你。”
瞧着女子自言自语的模样，李詹也没有打扰，立于一旁静静等待起来。
许久之后女子才恢复过来，失落的继续问道：“那你去双王镇打听什么消息？”
李詹顿了顿，还是说道：“听说大侠死了。”
“什么！”
女子猛的一震，烟罗裙无风自动，精纯的内力不受控制的汹涌而出，瞬间将李詹掀飞开来。
“不可能！不可能！”
“他绝对不会死的！”
李詹此时也明白两人肯定是旧识，但还是从实回道：
“江湖上都这样传闻，我也不太相信。”
这些年来，灭七刹门，平天一教，战燕王府，哪一件事情不是大侠亲手所做。
武功如此高强的大侠，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呢？
女子幂篱下的表情无法看清，只见她捂住心口，身子也开始摇摇欲坠。
她身形一闪，踏上树梢就此消失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