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夫勒梅斯的耳语
14XX年,一颗陨石划过天际,突破大气层时的摩擦把陨石的大部分都烧成了灰烬,最后它只剩下一点残渣,于白昼之间坠落在了美洲茂密且幽深的丛林之中,当时没有任何一个土著注意到了这件事,他们还是过着往常一样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社群进行着祭祀,而国家间也时有冲突。直到西班牙人坐在他们的船上,远渡重洋发现新世界,把痛苦和杀戮来到了美洲。
某日,正当一个身着铁甲留着卷曲胡子的西班牙人追赶着逃跑土著跑进了密林之中,远处高大的树木和翠绿的植被对土著来说是最好的掩护,而对西班牙人来说就像是落入了碧绿的迷宫之中。转眼之间周围的景色已经从矮小的灌木变成了遮天蔽日的树木,让他刹那间迷失了方向,密集的绿色和不绝于耳的动物的鸣叫之声让他晕头转向,再加上闷热的天气和沉重的铠甲带来的疲劳让他不得不决定找块大石头坐了下来。正当他坐在石头上一边喝水一边看着手里的指南针时,他发现指南针正在自顾自地不停旋转着,而他的脑中也突然出现了一些若有似无的呢喃声,他越是想要无视这些声音,它们就愈发响亮,甚至从无法听懂的语言先变成了他听到过的当地土话再变成他所熟悉的西班牙语。
正当他以为自己终于受不了这个地方而发疯了的时候,那个声音用毫无生气的语气问他:“你的愿望是什么?”想到了灯神传说的西班牙人大喜过望,心想着这就是飞黄腾达的最好机会了。于是他不假思索地说:“我想要数不清的财富!多到可以让我回到西班牙以后再也不用为生活担忧!还有女人!各式各样的女人!我要让国王都对我眼红不已!”他只听到声音说:“真是单纯的欲望,你想要的就在眼前,有我的加护在,用自己的双手去掠夺吧……”后面的东西他什么都没听见,因为他发现自己身边的景色一变,突然从绿意盎然的森林变成了一个他从没有见过的原住民村落。当原住民们看到了白皮金发蓝眼还带着羽毛装饰帽子的西班牙人,他们误以为是他们传说中的神明降临了,当他们拿着为神明准备的祭品向他走来的时候却没想到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只觉得自己如有神助,宛如天兵下凡,仅凭一己之力就荡平了一个村子。当他沐浴在金子和鲜血之中的时候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皮肤上冒出了几个小红点。
百余年后,那个西班牙人的一切都早已无人知晓,但是那个在他脑中诱惑他的声音却随着不停寻找新天地的舰队和各国间的战争出现在了越来越多的地方。在维也纳的街头,一个头发毛毛糙糙、眉头紧蹙、目空一切的青年正在寻花问柳以达到人生大和谐的瞬间,直冲脑天的除了他所谓的灵感以外,还出现了由无法描述和理解的语言构成的呢喃。又一次与百余年前一般这个声音机械地询问青年:“你的愿望是什么?”
青年大笑着:“你能给我什么?钱还是地位?这些我都不需要!”
“那才能呢?”这次的声音仿佛来自钢琴的琴弦一般在他的脑内回响。
青年不屑的表情有了一些变化,这次他心动了:“就要这个!我要成为全世界最棒的作曲家!即使在未来也会有无数人演奏我的乐曲!”留下床上的女子一脸的莫名其妙,青年如同风暴一般冲了出去,甚至都来不及给自己光溜溜的身子上披上一件衣服,当然他也更不可能注意到自己身上居然已经悄悄长出了一些恶心的脓包。
十余年后当初的青年已经变成了头发灰白的,略显神经质的早衰中年,满是沟壑的脸上永远写着不满和愤恨,即使自己已经名满天下,“大师”的称号已经几乎代替了自己的本名即使他的音乐已经达到了妇孺皆知的程度,即使自己的音乐已经被誉为来自天堂的声音。,但是他还是不满足,或者说是他脑子里的声音还是不停地催促着他“还不够,还能更好!不过是这么一点成就你不会就已经满足了吧。”随着他创作速度的放缓,这个声音在他的脑子里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有时甚至当他站在人群之中时或者是在舞台之上指挥或者演奏时,这声音也会出现在他的脑袋里剥夺他所有的注意力和精神。
终于他受不了了这些出现在脑内的大部分由无法理解的语言所构成的呢喃声,他用针刺破了自己的耳膜,弄聋了自己的耳朵。然而这些都无济于事,即使他已经鲜血淋漓、丧失了听力,这些呢喃还是依然会出现在他的脑内,让他绝望的是丧失听力并没有让这些声音消失,反而因为听不见其他的声音而让这些声音变得更为清晰了。更糟糕的是他发现自己身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红疮,以及十分严重的头疼问题,几乎没有任何可以缓解的方法,甚至最严重的时候连用手触碰头部都会让他承受超过忍耐极限的疼痛。无济于事的他选择沉迷于酒精和花柳之间,最终死在了一家小酒吧外的小巷之中。人们在检查他的尸体的时候发现他的头盖骨都已经消失了一半,而大脑也近乎融化了一般都快看不出大脑的模样了。他的身体仿佛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会化成一滩脓水。
码头边的一个红发青年正在画板上努力地画着画,偶尔路过的几个人看到了他画的画也都只是摇摇头就走开了。并不是大家不懂艺术或者欣赏不来他的作画,而是及其简单又残酷的原因:他的画实在很普通甚至可以说是无趣。最后这张画被他实在看不下去的哥哥买了回去。可是就在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里,他的画技得到了明显的提升,虽然还没有到所有人都能够理解和接受的程度,但是他的新作已经受到艺术界的认可。只是让人奇怪的是他再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在外面画过画,在他的脸上还不修边幅地留起了毛毛糙糙的胡子。
在此期间他的画倒是越来越受欢迎,诡谲的画风以及艳丽的色彩让人啧啧称奇。而经常出现在他的画作中的主题向日葵犹如有生命一般,让很多人看完以后毛骨悚然。另一个他很爱绘制的主题便是星空,他所画的星空有着将人的灵魂吸走一般的魔力,甚至很多人在看完后都会做上好几天的噩梦。如此种种,让他的作品虽然拥有了不俗的口碑却鲜有买家愿意掏钱购买。
一天他的哥哥悄悄来到他画画的阁楼上,在楼梯上他听到阁楼里的弟弟歇斯底里似的咆哮着“滚开!离我远点!不要靠近我!”当他以为是弟弟遇到了什么危险,立即三步并作两步匆忙地走了上去。就在这时他却发现自己的弟弟竟然拿着一把满是鲜血、闪着寒光的小刀切下了自己的一只耳朵。弟弟看到哥哥出现在了自己的门口仿佛是想要将其隐藏起来一般紧紧地把被切下来的耳朵捏在了手里,然后用刀指着自己的哥哥口中念念有词,但是哥哥却没有办法听懂弟弟到底在念叨一些什么东西。说时迟那时快,根本没有时间可以思考,哥哥就往弟弟的身边冲去。虽然尽全力抢下了弟弟手里的刀,但是就当时的医疗水平他的耳朵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到原来的位置上了,更何况当他们看到那个被切下来的耳朵时发现那个耳朵已经溃烂不已,满是血污。很难相信这只耳朵是刚刚被切下的而不是已经快要腐烂消解的肉块。
哥哥在弟弟出院以后决定将他送到精神病院中,而在精神病院中弟弟一直不停得哀嚎着“让它停下来,让这个声音停下来!”医生们不管给他用什么药都无济于事,甚至还让他的病情变得愈发严重,最终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在大家都在院内的花园里享受难得的好天气,医生也都放松了警惕的时候,他从天台上纵身一跃,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的头部完美地摔在了地上,脑袋崩裂地只剩一片浓稠的血浆,而医生们在天台的边缘找到了一个看起来已经溃烂多时的鼻子。
终于在近百年后,有科学家利用显微镜找到了这个名为“斯夫勒梅斯”肉眼无法见到的怪物,对他们来说,人类难填的欲壑犹如绝世的珍馐一般的吸引着他们,靠实现人类的愿望,来进一步刺激人类的欲望,再对其加以吸收使自己分裂、繁衍、变强。凭借着人类无限的欲望它们可以不停地扩散传播。无数人轻信了能够满足愿望的声音,却从来没有想过代价是什么。然而“斯夫勒梅斯”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凡夫俗子们又怎么可能知晓与理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