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忆

温忆 魏无生 屋里死气沉沉的，窗帘被我拉死，外面虽然被太阳照得亮堂堂，但却透不进来一丝一毫。我有点害怕外面的阳光，就像别人的眼光一样。我喜欢一个人呆在屋子里，虽然白色的墙壁因为太久不见光已经变得灰暗，但它们在我心里还是白色的。除此之外，屋子里的东西虽然杂乱，但我觉得它们排列整齐，并不影响屋子整体的格局。这不是我喜欢屋子的理由，但可能是我反驳父母不喜欢它的理由，我喜欢屋子，是因为我喜欢脏脏——这是我的仓鼠！ 脏脏被我带回家的那一天，也是我和父母彻底决裂的一天。从此，我更爱脏脏了，把它视作我的全部，它简直就像我的小孩一样。第一次见脏脏的时候，我就被脏脏吸引住了，圆溜溜的大眼睛，简直太可爱了！它的皮肤灰扑扑的，这也是它叫脏脏的原因，但它好像不自知，一个劲地往白色木屑里钻，好像钻进去我就找不到它似的，它该不会以为自己是白色的吧。 从那以后，我便天天和它连在了一起，给它喂食，陪它玩耍，买它喜欢的玩具，给它安置更舒适的“住宅区”，虽然它总是把玩具搞的一团糟，但我总会耐心地摆放整齐。 但好景不长，我没办法总和它呆在一起，我要去上学了，像是使命一样，我告诉它每个小孩都要上学，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再后来我就只有放学后才能看到它。 我躺在床上，正回忆脏脏到来后的日子，突然被打断了。 “吃饭！”两个字由如魔音灌耳，震得我脑袋发晕，我整理了一下心情，出门、拿饭、折返一气呵成，回来时还不忘用劲把门拍上，“嗙！”震得我心里发慌，但我知道这是我无声的反抗。 把饭往桌上一扔，我便走到脏脏笼子前，我没什么食欲，不想吃饭，但脏脏不一样，它得按时吃饭，它可是我的最爱。 我把粗粮放在手心，手伸进笼子，它先是惊恐地退了几步，而后似乎是看到了食物，又小心翼翼地过来，一个一个都塞到嘴巴里。我有些气馁，较劲似的把笼子门拍上。自从上学后，我不再能时时陪它玩，它就像不认识我一样，每次都要躲闪。我感觉它皮毛都变黑了，不知道是窗帘遮住了光还是什么遮住了我的眼睛。 你知道我多爱你吗？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为了你，我下学飞奔回家！为了你，我花光了我的零花钱！为了你，我甚至学习成绩都下降了很多！我心底怒吼着，但眼底却储蓄起一方水池，水越来越多，眼看就要没过安全线，马上就要决提。 “嘭！”屋子的门被推开，我惊恐地回头，水池也摇晃个不停，池水最终还是冲破堤坝，在空中聚成一颗水珠落下，砸在松软的木屑上，木屑随之四溅，同样溅起来的还有受惊的脏脏，“吱吱吱……”脏脏不停地叫着，与之而来的还有门口吵闹的母亲，我仔细听着脏脏的话，但我听不懂，不愿意听到的话却冲进我的耳朵。 “我为你付出了多少？因为你，我天天下班就着急回家！因为你，我花光了钱给你治病！因为你，我工作都快没了！你还天天在这气我，你真不是个东西啊！”我听到愤怒慢慢转变成抽泣，但我觉得那不是抽泣，那是恶魔在浅笑，边笑边给我绑上沉重的脚链，边笑边让我背起一块块巨石，边笑边逼我光着脚向前走，在这沉重的笑声中，我倒下了，我好像是真的倒下了，倒在我的脏脏前面，倒在母亲的眼泪旁边。 我做梦了，可能人在外面的世界死去，在里面的世界就会做梦吧，因为这梦是如此真实。我梦到我打开了屋子里的窗帘，阳光照在脏脏身上，它的皮毛好像变白了，屋子里的墙面好像也变白了。我带着脏脏和它的笼子，来到公园，打开门让它走，它警惕地看着外面的世界，没敢走动，但我却走了，因为我知道它迟早都会走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