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我不是你的替代品（中）
太糟糕了，一切都太糟糕了。
欧根把自己沾着鲜血的衣服放入盆子里，鲜血迅速地占领了整个水面，照应出少女姣好而妖艳的面容。
那天的画面如同默片一样循环播放，唯一的声音盖住了男人的嘶吼，在欧根的脑海中回荡。
身为舰娘，脑海里出现了很多陌生的词汇，难以一一理通。
今天矛盾的一切，在脑海中难以说明，如同缠在一起的线团，理不出头绪。
坐在椅子上，看着清澈的水已经变成了淡淡的红色，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缠绕着欧根的鼻尖，想要将她的思绪牢牢地抓住，脑中的画面一直停留在那一天。
但随后，水倾倒而下，随着艳红色的液体从少女素白的脚边流过，那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似乎已经烟消云散了。
对，似乎已经烟消云散了。
后来的后来，那个男人似乎没有了声音。
欧根将所有的情报传递上给了海事部，而那一头似乎没了回声。
“只能另寻他人了，看来寻找指挥官的路程，很是艰难啊。”
欧根坐在迪士尼的长椅上，看着那一个断口处。挥之不去那个含泪的拥抱。
不知为何，似乎有些扎心般的痛，很难受，但是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握着咖啡的双手，似乎也有些无力了起来。
除了此时，一声感叹人类的脆弱，别无其他可以吐露的心声。
“叮铃铃！”
手机响了起来，手中的咖啡不自觉的落下，距离地面还有几寸时，被欧根握住，虽然洒出来不少，但是也算是最大程度的止损了。
刚买的咖啡，还有些许烫手，但是，更为烫手的，似乎不止这一个。
“什么？”
欧根躲到了阴暗的角落处，收到了一个让她头大的消息。
“你确定，是他吗？”
“每一个受伤的男人都需要一个女人来抚平伤痛，尤其是在经历双重打击之后。”
电话那头振振有词。
“更何况，你在琢磨男人心思这一块应该是出神入化的状态啊，现在这家伙练职务都已经辞去了，你不想有一个忠心耿耿的爱人吗？”
“我似乎没有理由去帮助一个活在阴影中的男人吧。”欧根回想起了那天的“偷窥”，似乎并不是很乐意去完成这件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下。
“呐，如果不可行的话，那我们就从海军学院里挑选一个来当做你的指挥官。但是很简单的，经验和水准都不稳定。”
欧根也是沉默了并没有继续说什么。
抬头，又是那一块空荡荡的轨道，在她的眼中回荡。
“我去吧。也算是，”
“拿可真是太好——”电话那头还未说完，就已经被挂断。
“为了她们两个人的愿望吧，至少不希望她们最亲爱的人，陷入这么久的阴影之中。”
又是那个地方。
周围的树木已经枯黄，大片的落叶堆积在道路上，踩起来发出清脆的响声，停在路旁雪白丰田，此时已经被些许落叶覆盖，，偶有几只鸟立在雪白的丰田车上，抖抖自己的尾巴。似乎很是神气。
到了门前，贴着一张告示。
“外卖放在门口，其他事情请不要打扰。”
欧根迟疑地看了看周围，除了几瓶空酒杯，什么也没有，而且酒杯内部已经沾满了细小的虫子，在里面贪婪地分食着里面的液体。
欧根只是叹了叹气，轻轻捂住了鼻子，轻柔地，试探性地敲了一两声。
但似乎没有任何回应。
再敲几下，还是没有声音。
一声门铃声，是最后的通告。
对方，依然没有声音。欧根亲王活动了下有些站僵的身体，身上的骨节咔咔直响。
如果和电视剧一样的发展，此时间女主角应该愤愤离去，留下几句抱怨。
但是这毕竟不是电视剧
终于，门开了，如料想的一样，刺鼻的气味充斥着整个鼻腔。
熟悉的酒精味，意料之中的颓废，但是唯一出乎意料的是，眼前的男人似乎并没有过多的惊讶，虽然经历了重大的打击，但是似乎还能在这个男人的身上看到一丝风度与从容。
“进来吧，我把屋子收拾了下。”
一个相当让人瞠目结舌的答案，但是有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欧根有些不是很能理解松田的所为，但还是跟着他进入了这个小屋，在早已布置好的简陋座位上，松田拿来一壶热水，开始泡了一壶清茶。
“如果我不开门，我要经历的不只是痛苦和折磨了，还有像你这样美丽的女士想尽方法地撬开我的空虚内心。”
松田沉浸于泡茶的事业中，缓缓地，小心地叠放好装着纸袋的花茶。
颇有些眷恋地吻了吻手中的纸袋，一股清新的芳香萦绕在松田的鼻翼，先是嘴角微微翘起，但是眼睛明显地用力眨了眨。稍微吸了一口气。放回了自己的抽屉里。
“夫人自己手工的茶吧。”欧根看着眼前这个表面上维持着平静面容的男人。
“你跟了我多久了？”松田并没有先表达自己的态度，反而是抛出了一个问题。
“有一段时间，自从你一下不知是否有意的闪光，就开始了。”
欧根泛起了一丝微笑，看了看这个男人。自己的阳光一直似乎都不赖呢。
“舰娘计划是吧，我在海军学院的时候听说过这个计划，被塞壬打压这那么久，终于有可以反打的基本吗？”松田轻巧地拿来两个小杯子，给两人道上，一层水雾腾起，在空中打着旋。
“所以，您的态度是什么呢？” 欧根亲王右手拖着腮，，一双褐色的瞳孔倒映着男子琢磨不透的神情中。
“所以我去或不去，其实都是一样的，只是现在，我的状态似乎明白不好吧，这个相当于冲锋在最前的战线，我这个一无是处，颓废度日的老男人，似乎一点也不合适吧。”
松田笑了笑，笑容看似平静，但目光缺从未直视过欧根，只有杯中的倒影，能看出他眼中的犹豫。
“可是，像这样子的老男人，却在如此大的伤痛下如此理智，那么单凭这一点，就已经值得人来称赞。不是吗？”欧根亲王笑了笑，在三言两语中察觉出来了松田的动摇。
“您现在还算年轻，精力有限，难道您要将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屋里，浪费自己最为光辉的青春，实现自己的价值么。”
“如果我去花天酒地，就此享乐，不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吗？”
松田笑了笑，为自己这个灵光一闪的念头而庆幸，只是这个借口，实在劝说欧根，还是在劝说自己？
他迟疑了，对他来说，越明说，越不会去做。
欧根看出来他的迷茫，只是轻描淡写地喝了一口清茶。
“看来你想选择了一条不错的道路呢，松田阁下。”欧根亲王拿出自己的手机，红色的，带着血的手机外壳，那一把黑色的剑似乎在指着他的内心。
欧根翻开了自己准备的资料。
“这可跟您年轻时不一样啊，难道岁月这么快就把一个处在黄金时段的男人消磨了棱角吗？” 欧根亲王不自觉地舔了舔上唇，一双褐色的双瞳似乎能够看穿男人的思维。
“您在当年海军学校可是个异类，本来成绩优良却因为军方的等级森严，实现不了自己的价值，而不想再深造下去，反而赌气地学起了医学。医学方面也是造诣颇深。更是由于一场学术争议而和老教授撕破脸。”
欧根亲王漫不经心地翻看着自己的
“像这样的男人，这么喜欢在某些方面喜欢争执的男人，怎么会就选择了堕落享乐呢？更何况上一个案子，也是您的据理力争下才会公正判决呢。”
欧根笑了笑，咧嘴一笑，像是魅惑人心的恶魔。性感而致命，刀刀切中要害，一层一层地剥开心灵的伪装，一步一步触碰到赤裸的内核。
“欧根小姐，请不要对一个刚刚失去家庭的男人说着一番风凉话吧？”
松田本辰开始感到了危机，语气加重了几分，以此想要掩盖已经沁出冷汗的松田。
“对于您的夫人，我才是最想要敬佩的人。”
欧根放下了手机，褐色的瞳孔直视着松田，随着手机落在桌子上的声音一响，像是击鼓行军的鼓声，发起最后一次冲击。
“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子啊，在这种凑合式的婚姻中选择默默付出啊！松田！”欧根的表情此时真的变了，突然那朵艳丽的玫瑰露出了她的刺，狠狠地扎向松田最为柔软的地方。
松田沉默了，他真的沉默了。
他已经在无理由逃避下去了。
草草的成家，是为了能够逃避。
但是对方，似乎没有在意这些问题但是对方，依然选择担任妻子的身份。
他们不需要互相依赖，都是独立的个体，哪怕今朝共枕眠，明朝陌路人，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而她，没有这么想过。
即使是成天与丈夫产生矛盾，依然会记得丈夫的病情。
即使是困顿憔悴，也依然选择支撑起这个家的一部分。
即使面对生死恐惧，也依然含泪抱紧着自己的女儿。
这是何等的奇女子！何等的坚韧。
松田也不是什么人间渣滓，结婚7年，从没有背叛家庭。
而如今，松田才认识到，自己错了。
松田泪水，混合着那口醇香的花茶，慢慢地润湿了松田的双目。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唯有两行清泪，不知起因为何。不知为何而哭，不知哭而何为。
恍惚间，只看见对面坐着妻子，露出一个缓缓的笑意。
“松田君，是到了该走的时候了，你，不能在躲避下去了。”
松田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他此时感觉，被酒精刺激的伤口，似乎更加疼痛起来。脸上的表情开始复杂起来，是悔恨，是愤怒，是悲伤，还是感动？
似乎都没有那么重要。
他伸出手去，握住了那双纤细的手，亲吻了一下。随后双手捧着，缓缓地落下两行清泪。
欧根感受到了手掌的狰狞，感受到了伤口的痛苦，但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任凭着松田抓住自己的手不放，静静的看着这个男人最为脆弱的内心。
最后的最后。松田从自己的整洁的保险柜中，拿出一个擦得干净亮丽的盒子，打开是一套整洁干净的海军服。
里面还有着淡淡的樟脑丸的香气。
“欧根亲王，走之前，陪我去一趟公墓可以吗？”
“当然，脆弱的老男人。”欧根笑了笑又回到了那一副模样。
公墓前，两座并列的墓碑旁，放着两束白花。
以及一个男人的泪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