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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尼拔战记 ——军神是怎样炼成的(中)

2021-06-30 23:03 作者:牧岛先生  | 我要投稿

汉尼拔. 巴卡的童年,是在仇恨中度过的。虽然他从未经历过第一次布匿战争,但是自他记事起,双亲便无时不刻不在向他灌输针对罗马人的仇恨教育,他的邻居街坊,亲朋好友,每个人的内心都充斥着对罗马的憎恶。在童年的嬉笑打闹中,罗马是捉迷藏中的鬼,是木剑劈砍的标靶,是混账的代名词。

迦太基曾经是地中海的霸主,但第一次布匿战争的失败改变了一切,罗马人用厚颜无耻的奸计,击溃了迦太基的舰队,也让迦太基的黄金时代瞬间落幕。

汉尼拔发自内心地坚信,罗马的存在是迦太基衰落的根源,罗马人是迦太基全体国民的敌人,第一次布匿战争是荣耀的迦太基的历史污点。

已经过去了40余年,现在命运终于又让汉尼拔站在了罗马人的面前,迦太基人在汉尼拔的带领下,再次站在了历史的十字路口。现在开始,汉尼拔即将崛起,罗马即将陨落,迦太基将重回巅峰。

公元前218年12月22日,特雷比亚河岸边,汉尼拔和科尔涅利乌斯的大军摆开阵势,准备开战。

其实,按照罗马人的习惯,冬季是不会进行战事的。但是汉尼拔显然不会因为冬季的寒风而停止对罗马的进攻。

而且,这一天的天气,也确实不适合作战。处于地中海气候的亚平宁半岛,瓢泼大雨,电闪雷鸣,在冬天都是非常常见的气象,这天也不例外。从凌晨开始,狂乱的暴风雨,如倾盆一般泼洒下来,密集的雨点让战士们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御寒用的毛衣被雨水浸湿,既沉重又冰冷。双方将士都在瓢泼大雨中冻得瑟瑟发抖。

汉尼拔取出了宝贵的植物油,分发给将士们,让他们涂抹在身上用来御寒,还把自己的白狼皮衣送给了身边的战士。所以总体来说,迦太基军的情况,比罗马军团更好一些。

罗马军率先发难,公民骑兵和轻步兵协同进攻迦太基侧翼,重装步兵摆成横阵,如一面移动的墙壁一般向前推进,敌人的箭矢被大盾挡住,敌人的骑兵在轻步兵和公民骑兵的联合攻击之下,且战且退。迦太基的战士们面对披坚执锐的罗马军团兵,似乎产生了一丝动摇。

他们退却了。

科尔涅利乌斯仿佛看到汉尼拔面如死灰的表情,迦太基且战且退,很快就退到了河边,再退下去就要被罗马人推进河里了。

迦太基已经无路可退,罗马胜局已定,科尔涅利乌斯将在此战胜这个不可一世的30岁年轻人,再次维护罗马共和国的荣光。

然而,情况似乎有些不太对头了。

不知何时,汉尼拔的骑兵们已经退进了自家的步兵方阵之中,而追击的罗马骑兵和轻步兵们则立刻与迦太基的重装方阵打了起来。在重装步兵面前,骑兵和轻步兵不堪一击,顷刻间便被击溃。

汉尼拔的布阵和罗马相反,他把最为脆弱的轻步兵和高卢雇佣兵摆在中央,而两侧是最为精锐的努米底亚骑兵和重装步兵。

罗马人的骑兵部队被击溃之后,两翼就暴露在了迦太基人面前。于是汉尼拔命令两侧士兵们发起进攻。骑兵们迂回包抄,切断罗马人的退路,重装步兵一拥而上,从左右两侧袭击罗马军侧翼。中路的轻步兵也停止了后撤,调转矛头扑向罗马军团。

汉尼拔的副将,马可尼率领最为精锐的西班牙重装士兵,从罗马人背后的小树林里杀出,4万罗马人已经被包围了。

包围圈在一点点缩小,罗马人引以为豪的方阵被撕碎,盾牌被洞穿,长矛被折断,精心打造的盔甲被利刃刺穿,身经百战的将士被战马踏碎,他们曾经是丈夫,是儿子,是兄弟,是父亲,是公民,而现在他们成为了一具具毫无意义的死尸,如同被送入绞肉机一般成片地倒下。

战斗还没开始多久,就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特雷比亚河都被罗马人的鲜血染成了暗红色。

科尔涅利乌斯在手下亲卫的分离拼杀之下,突出重围,带着他17岁的儿子,未来的西庇阿,逃了出去。

这一战仅是阵亡的罗马士兵就超过了2万人,还有1.5万士兵在绝望中选择了投降。汉尼拔没有下令追击,他命令处决俘虏中所有的罗马人,而非罗马公民的俘虏则直接释放。

罗马军只有不到4000人幸存,而汉尼拔方面阵亡了500余人,死的基本都是雇佣兵。唯一值得一提的是,汉尼拔损失了他从西班牙带来的所有大象。而这些大象没有一头是被罗马人击杀的。事实上,战斗刚开始没多久,迦太基的大象们就开始发疯,失去了控制,没多一会儿就跑得没影儿了。

历史也多次证明了,大象确实并不是理想的战争机器。大象太过聪明又太容易发狂,很容易失去控制。这也是几乎所有古典名将都不喜欢使用战象的原因。

经此一役,汉尼拔打出了名气,他首战告捷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亚平宁半岛,吸引了更多的雇佣兵和追随者,他手下的军队也迅速扩充到了近5万人。

发回罗马元老院的战报,让罗马人们意识到,就算再给科尔涅利乌斯10个军团,恐怕也很难与汉尼拔一战。不过,罗马并没有惩罚败将的传统,吃了败仗的将领通常会被解除职务,回家反省,一年以后继续录用。不过现在情况危急,科尔涅利乌斯可没有回家反省的余裕。罗马又组织起了两个军团,他被任命为军团统帅,奉命前往西班牙。

事实上,最初在马赛和科尔涅利乌斯分道扬镳的两个军团,进入西班牙以后的作战异常顺利。虽然西班牙也有1万余人的守军,但显然不是罗马军团的对手。面对强悍的汉尼拔,罗马决定改变策略,避其锋芒,派出主力进攻汉尼拔脆弱的后方,从而切断他的物资补给。

时间来到了公元前217年,这一年也是汉尼拔在亚平宁半岛上度过的第二年。

汉尼拔率领大军走到了博洛尼亚,按照常理,他接下来应该会沿着弗拉米尼亚大道,一路南下,翻过横亘在亚平宁半岛中部的亚平宁山脉,进攻罗马城。

因为汉尼拔此时手下有5万人马,直接沿着已经铺好的罗马大道行军,自然是最方便的。不过这只是“常理”,而汉尼拔是一个不喜欢按常理出牌的人。

罗马执政官赛维利乌斯亲自率领两个军团,共2.5万人,顺着弗拉米妮亚大道北上阻击汉尼拔,而另一位执政官弗拉米尼则率领另外两支军团前往阿雷佐,按照计划,他们一旦发现敌军动向,就立刻汇合,共同迎击。

然而,汉尼拔并没有南下,他去了托斯卡纳。

几乎所有罗马人都以为汉尼拔会强攻罗马城,然而他的目的并非如此。40年前发生的第一次布匿战争让他明白,罗马的可怕之处既不是罗马军团,也不是罗马战舰,而是罗马众多的盟友。这些盟友们会四处出击,协助罗马军团完成战略目标。

所以为了消灭罗马,就必须先瓦解罗马的同盟。

汉尼拔决定先去托斯卡纳,这里是伊特鲁尼亚人的城邦,而伊特鲁尼亚人在数百年前就已经是罗马的同盟了。汉尼拔把这里选为他下一个战场,他要让伊特鲁尼亚人明白,罗马已经衰落,迦太基正在冉冉升起。

就在汉尼拔走到托斯卡纳城下时,他的斥候发现了罗马军团的踪迹,那是弗拉米尼的两个军团,正驻扎在距此不远的阿雷佐。

于是,汉尼拔下令全军自由劫掠。他们一边走,一边烧杀掳掠,不需要俘虏,不需要战利品,年轻的少女们,享用之后就立刻处决,搬不动的财物,就地销毁,霎时间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军队所过之处,都是血流成河,一片狼藉。

阿雷佐距离托斯卡纳并不远,罗马执政官弗拉米尼站在城头就能看到远处的滚滚浓烟,那是汉尼拔的大军带来的毁灭和死亡。于是他立刻写信通知塞尔维里乌斯,准备和另两只军团汇合。

但是,敌人就在眼皮底下烧杀掳掠,年轻的弗拉米尼既愤怒又耻辱。于是他抛弃了事先制定好的战略规划,先行率军前去阻击敌军。

或许有人会觉得弗拉米尼过于鲁莽,但是,古代战争中,四散劫掠的士兵们是很容易失去控制的,因为唾手可得的财富、美人,很快就会让士兵失去纪律性。在敌军大肆劫掠的时候,突然杀出,经常可以取得意想不到的胜利。弗拉米尼只要趁着敌军疯狂劫掠时,突然出击,一定能大破敌军吧。

如果对面的人不是汉尼拔的话。

事实上,汉尼拔的劫掠行为只持续了一天。他在黄昏时便开始收拾部队,向南出发了。他们走到了位于佩贾鲁附近的一处湖岸边,这个地方是阿雷佐到托斯卡纳的必经之路,南边是湖泊,北边是密林,一条羊肠小道在二者中间穿过,非常适合伏击。

汉尼拔准备在这里设伏。

公元前217年4月19日凌晨,浓浓的晨雾笼罩着湖面,能见度不足10英尺。罗马军团急于阻击敌军,所以快马加鞭,一路急行。看着远处冲天的火光,弗拉米尼以为汉尼拔还在远处劫掠,所以命令士兵们在浓雾中全速前进,2.5万士兵很快就走到了佩贾鲁附近的湖畔,他们再过几个小时就能穿过湖岸,翻过托斯卡纳丘陵,与野蛮的迦太基人决一死战。

至少弗拉米尼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就在先头部队即将走出湖畔区域时。左边的森林中突然投出一轮标枪,军团兵们甚至都来不及拔剑就被击毙。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的弗拉米尼来不及反应,便被一发弩箭击中脑袋。

丛林中传来恐怖的喊杀声,身披重甲的迦太基战士倾巢而出,瞬间就冲垮了罗马部队。弩箭、标枪、礌石,各种各样的远程武器,像雨点一般泼洒在毫无防备的士兵身上。而由于浓雾笼罩,走在后面的罗马军士兵们甚至都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他们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军团正面临灭顶之灾。

战斗细节不必过多描述,伏击战很快就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不到3个小时便有1.7万人阵亡。6000多人被直接推进湖里淹死,一时间湖面上浮尸无数,甚至看不到湖面反射的月光。

只有不到2000人成功突围,逃了出去。

而另一边,正在朝着阿雷佐赶来的塞尔维里乌斯还不知道友军已经全军覆没,他一路上不停地遭到汉尼拔的骑兵的骚扰,损兵折将。一直走到了佩贾鲁,才终于得知了友军的厄运。

罗马两个军团还没开始作战便全军覆没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罗马,元老院将战役结果如实告知了全体市民,并且请求市民大会统计阵亡名单。法务官代替执政官,向市民大会演讲,并且向全体阵亡将士家属致歉。

对于罗马人来说,唯一的安慰是,托斯卡纳在得知了汉尼拔的战果以后,并没有屈服。他们依旧紧闭城门,表示要血战到底。毕竟和阿尔卑斯山以南的高卢人不同,托斯卡纳已经和罗马友好往来200多年了,不会因为一时的失利而背弃同盟。

汉尼拔的计划落空了,不过他并没有特别放在心上。他现在有了新的目标。他要用整个意大利所有子民的鲜血染红亚平宁半岛,他要让每一个城邦知道追随罗马的下场。这场远征将如他所计划的那样,达到真正的高潮。

罗马人至今为止,前所未有地损失了6个军团,但是罗马并没有丧失斗志。历史上无数伟大的文明皆是在鲜血的淬炼中崛起,罗马也不会是例外。

一个执政官倒下了,或许还有下一个,两个,甚至所有元老院议员,所有男人、女人、孩子都可能会倒下,拉丁人可能会从历史中湮灭,但是罗马人必须坚持下去,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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