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的天使-第十一章 天使与地狱画卷（中）
7月31日的异空间，残阳如血。
在冲天的黑色蘑菇云之下，不断溅落着高度辐射性的尘埃。在漫天飞舞的碎片之下，我父亲所属的后勤部中国支部参训队员冲进了这座不具有名字的城市的西南角工业区。由于这座城市完全是陈泰司令根据自己意愿创造的，所以工业区倒有些和我们地球上的工业区相似。由于远离两次核爆的中心点，这里的建筑物损坏较低，但正因如此，这里的敌方抵抗才尤为激烈。
“我们需要分头行动。”在突击开始前，刘喜兰中将分配了战斗任务。“林正安的中国支部负责夺取最外围的钢铁厂，我带领加勒比支部攻打这里的化学工厂，刘华上校的西欧支部去攻打正西的轻工业工厂。”
“明白。”
“我们的备用撤离据点就在这里。”刘喜兰指着旁边一座摇摇欲坠的大楼，“它的地下室还是安全的，如果有必要，我们就首先撤到这里。我将安排人员留守。大家明白了吗？”
“明白了！”
“出发！”
下午17点30分，经历两小时激战，我们终于杀入钢铁厂区。在这里，敌方的守军，仍然不惜一切向我们开火抵抗。而我们的人员只有8个人和8个天使，看到这里，父亲决定保持人员集中。
“我们从内侧向外侧清剿。”他指着地图说，“内侧厂区和化工区、轻工区有接壤，有着背后刘喜兰部和刘华部的支援，而外侧随时可能得到敌人的增援。我们首先要攻入这里的水压机车间，然后向轧钢厂推进，最后攻陷外侧靠近铁路专用站的高炉和矿石输送带。”
“明白。”
“我们按双四人作战小组推进。”父亲说：“我，刘窝迪，张有才，马占德和我们四个人的天使为一个小队，田立，你带领刘俊章、史一龙、孙宝林在我们后面推进，掩护我们。”
“明白。”
“那就开始行动！”
随着父亲一声令下，我们迅速从掩蔽物中冲出来，刘窝迪和史一龙拿起HSR-17（重枪管的HAR-17）对准房梁上的火力点精确压制，而我和黄凤蝶则使用M320的高爆弹对准射击孔进行射击。凭借我们天使内置的火控系统，我们能够在100米内把枪榴弹射入任何一个20cm见方的洞，有效击退了对方火力。不久，我们便攻入车间内部，敌方守军不多，但他们利用地形优势，在天车架、水压机顶部和控制室等地架设了火力点，还有一些无人车徘徊在楼顶铁梯上。而且最大的问题是，房屋相当黑暗，不利于我们攻击者找到敌人具体位置。父亲他们讨论了一遍，对我们说：
“现在分兵两路。我们天界人一方利用远程火力对暴露的敌人进行打击，你们天使担任主攻，用你们灵活的身体进入天车和房梁等空间，但不要忘记安全绳。”
听到这，我顿时感到激动起来，毕竟这是我们第一次要独立承担一项主攻任务。“明白，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很好。”父亲拍了拍我的肩膀，“你们注意，对于强敌一定不要莽撞。你们携带的弹药和威力都不足，要注意指示目标给我们，而不是一味乱冲，就算自己是机器人，也不要冒险。”
“明白。”我立即把M320收起，拿出我们专用的57手枪改卡宾枪组件，插上57手枪作为主武器，反正厂区内作战这足够了。
“三，二，一，冲锋！”
霎时间，父亲他们架起步枪，对准远方的火力点进行了短点射火力压制，就在他们压制住敌人火力后，我们立即沿着铁架爬了上去，沿着天车轨道跑向天车，再爬上起重机大梁。这时候，我便看到了有个机器人正趴在起重机小车上对准地面主人的位置开火。
“黄凤蝶！EMP手雷！”
“是！”
我们切断了身体的电子系统，只留下魔法核心运行，然后一枚EMP手雷丢了过去，顿时那个机器人头部控制系统爆出一片电火花，机器人失效了。我立即回头看向地面的父亲，他对我举了个大拇指，然后快速向着水压机跑去，而我们也离开了攻下的天车，继续从顶部大梁冲向下一个地方——水压机顶部。
“宇航，小心！”
“谢谢！”幸亏负责盯防脚下的玛利亚的提醒，我躲开了一处陷阱——这是在天车架的设置的一个绊发雷。天知道怎么会有人把这东西放在这里，恐怕是陈泰早就预想到我们会这么进攻一个场所了。我们避开地雷，从天棚上的修理架跑过水压机，顿时看到了敌人正在控制室对父亲他们开枪，由于他居高临下，而且有着巨大的设备作为遮挡，父亲们的火力被他压制住了。但是，由于我们比他位置还要高，那么我们就有办法了。
“凤蝶，玛利亚，把绳子给我！”
“好的！宇航小心！”
我把配给天使的三段安全绳连在一起，然后学着父亲在地面突袭的样子，把绳子丢过横梁，垂到控制室后方，然后我在确认了背后没有敌人时，便顺着绳子爬到横梁顶部，再落到控制室背后，把改装手枪伸进屋里，对敌人后背连打三枪，顿时那个家伙喷出一身血，和一串电火花。“……可怕，又是一个半人半机械的家伙……”
没等我感慨完毕，一排子弹突然对我打来，我不得不反过来利用控制室遮挡。这时候我才发现居然是有敌人藏在水压机背后，负责提防绕过来的我军，只不过他们漏算了我们会从房顶顺绳下来的问题，但幸亏我还有地方避开火力，同时他的开火也暴露了自己，被刘窝迪一个手榴弹炸烂。
“干得好，宇航！”
“谢谢夸奖！”
和主人配合歼敌后，我沿着绳子爬回顶梁，然后继续从那里向前推进。我们通力合作，又歼灭了配电房10多个敌人（我指示出它的位置后，被黄凤蝶一枚M320端了），紧接着父亲等人利用HSR-17的光学瞄准镜，狙掉了最后两个设在房顶的无人炮塔，完成了房屋的清剿。就在此时，陈泰的声音突然传来：
“做的不错，果然天使和人类通力合作效率很高。好好做吧！顺便一提，攻下工业区后我将空投补给品给你们！”
“谢谢司令！”
我们攻下了水压机车间后，顺着顶部的供电线爬上了轧钢机车间，从顶部对车间进行了攻击。而与此同时，敌方也不甘失败，从远处的高炉车间喊来了援军，但这正是我们希望的。
“来吧，多来吧，省的一个个进去清剿。”父亲戴上了夜视仪，在日渐黑暗的环境中搜索目标，翻起了HAR-17全息镜后的辅助望远镜，结合成了一个简易的4倍瞄准镜，配合史一龙和刘窝迪HSR-17的光学瞄准镜，一个个狙击冲过来的敌人，而我们则利用夜视功能协助寻找目标，并立即用激光照准指示目标，交给主人们解决。不一会，我们便击毙了30人，使得对方高炉区的防御大幅下降。见到这种情况，父亲立即下令田立的小组直接跨过我们的轧钢机车间，扑向已经防守空缺的高炉厂区。而我们则留下刘窝迪在楼顶警戒，其他人从顶棚钻进轧钢机车间，利用夜视仪成功摸到敌人背后，击毙了5个人，但这招对于半人半机械的敌军士兵和机器人并不有效，他们很快便集中火力对我们开火。此时，我们由于奋战了一日，弹药相当紧张。
“得把他们聚集起来。”父亲压低声音说，“我冲出去，把他们吸引到轧钢机的出口处，你们就用EMP手雷收拾他们！”
“父亲——太危险了吧！”
“这没什么。”父亲露出了令我安心的笑容，“大丈夫立于天地间，必须要站出来承担使命。”他随即从皮卡丁尼导轨拆下全息瞄准镜，翻起备用机械瞄准具，也拿下了通话器和夜视仪。
“你们听好！不要随意开火，直到我扔出红色信号弹！”
“是——”
父亲立即一个箭步跨了出去，随着他的奔跑，枪声顿时大作。父亲对准每一个地方还击，子弹打在墙壁和轧钢机上不断反弹，爆发出一阵火光。渐渐地，我们能够听见枪声开始冲着一个方向移动，看来父亲躲在了我们对侧的墙角，把敌人的火力吸引了过去。
“该我们上了。”我启动热成像视觉，爬上了顶棚，此时在完全黑暗的背景下，我能利用热像仪跟踪到每一挺开火的枪械，很快我就确认，有3台移动式机器人战车，12个机器人（或者是半机器人）向缩在另一侧墙角，以钢材堆放处为遮挡的父亲开火。父亲不断从一个墙角向着另一个墙角移动，对方打不中他，便移出了原先的隐蔽地域，向着他藏身之处移动。渐渐地，敌人的包围网缩成了一个圆环，半径也缩减到了15米，强烈的火力打得父亲几乎难以反击。
“还没有发出信号……但是，这个范围在EMP爆弹杀伤范围之内。”我摸出了EMP手榴弹，缓缓移动到它们的顶部，此时他们并没发现没有体温的我。就在包围圈缩减到只剩10米时，我扔出了EMP手雷，随即关掉了体内的电子系统，我的视觉也因为热成像关闭而陷入了一片漆黑。几秒钟后，我的面前爆裂出一串金属火花，体内的EMP计也迅速达到了峰值，随即枪声消失了。
“父亲！！”
“宇航！做的好！”
EMP消失后，我启动热成像，顿时找到了父亲。我立即扑了下去，抱住了他。
“父亲……我太担心你了……”
“做的非常不错。”父亲摸了摸我的头，“敌人的火力比我想的精准的多，我都没腾出手放信号弹。但你抓的时机真的很准。”
“谢谢——”
“看来这些小天使们还很厉害呢。”张有才赶了上来，“她们虽然经验还有些欠缺，但机器人毕竟是一次学习就够的家伙，她对EMP手榴弹掌握和我们老兵真的相差无几。”
“所以说带上天使作战安心很多呢。”父亲重新戴上夜视仪，用通讯器和攻打高炉的田立沟通后，对我们说道：“高炉区还有些残余敌人，我们冲过去。”
“明白。”
我们杀出轧钢厂已是天黑时分，这个“人造的”星球并没有月球那样的高亮度卫星，只有黯淡的夜幕。但这正好让我们在夜色中潜伏下来，由我们这些没有体温的天使打头侦查，为主人们指示火力。在我们头上，两种不同样式的飞机正在激烈空战，父亲看了一眼，便感慨地说：“老大真是厉害，居然用魔法重现了奥尔特时代我军和敌军飞机的空中搏斗啊。”
“是啊。”没等我们说完，一队敌机突然俯冲而下，我们立即冲进旁边一个变压器室躲避，伴随着强烈的呼啸声，一排炸弹落进了我们刚刚奋战的厂房，把它炸的发生了大爆炸，火光照亮了夜空。
“幸亏打完了，要我们还在那里的话，会被掩埋的——等等！刘窝迪还在！”父亲立即接通了刘窝迪的信号，幸亏他已经转移到新的地点继续警戒。我们通过爆炸的废墟，向着下一个区域——高炉区挺进。
高炉区敌人大多数都在和我们的人激烈交火，由于对方占据了高炉架子上的制高点对下面射击，这让我们的仰攻相当吃力。最终我们两个组合流后，父亲决定继续分头行动，由人类射手进行远距离射击，我们天使们爬上去利用EMP手榴弹和高爆弹击败敌人。
“真疼啊……感觉这样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住啊。”
“但是正因如此我们才能避开敌人的侦查呢……”
“是啊。”
我撑着浑身疼痛的身躯，爬上了20多米高的高炉架子，看到了几个对下面开火的机器人。但我明白，如果我们立即攻击它们，我们的位置也会被暴露。父亲特地提醒我们，考虑到对方也是机器人，他们很可能采用“同归于尽”的手段来抵御我们，因此我们一旦暴露他们可能就会立即炸掉整座高炉。于是我和天使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摸清楚一共有多少人，标记完毕后，再告诉主人们将其同时击毙。经过十分钟的渗透和摸排，我们找到了10个机器人的位置，并且在3D作战地图上标记出来，主人们也根据我们指出的目标移动到新的射击阵地，随着父亲一声令下，我们同时从敌人的后方和下方突然对暴露的敌人展开齐射，很快解决了所有的敌人。
“太棒啦！”
但是，还没等我们庆祝完，马上就听到了脚下传来了爆炸声。敌人果然装了炸药，整座高炉立即被炸出几个大洞，幸亏天使们体重很轻，我们立即挂上安全绳索降下来，在坍塌前回到了地面上。
“天使们，真棒！”
父亲也点点头，“这一来，在地面作战，尤其是小分队特种作战中，确实是可以考虑让天使和小型无人机担当渗透侦察角色，为我们开路的作战。回去就写在报告里吧。”
张有才也笑着说：“这么说，我倒是想起了陈泰司令员开发的‘前线隐蔽侦察，后方主力舰远程歼敌’的战术啊。”
“说到底，咱们在当炮兵时候不也做过间接射击了吗？”刘窝迪道：“看来无论是什么战术，优先派出侦查力量获取敌人实时位置的情报，都是有意义的啊。”
“可不就是。走吧，一鼓作气，把整个钢铁厂攻下来！”
由于后方之敌已经全部歼灭，我们没有了后顾之忧，分成左右两个梯队对最后的铁路换装站和矿石堆放场开始了进攻。我们充分发挥刚刚学的经验，天使们侦查，人类后方远程压制，很快就击败了敌人。当最后一个敌人倒毙的时候，天空中传来了陈泰赞赏的声音：
“做的非常好，看来这点小小的挑战对你们不成问题。而且你们探究的‘人和天使协同作战’也非常出色，小林，希望你能写出一篇很好的报告啊。我想，不论是刘喜兰部长，还是你老上司张顺林总参谋长，都会喜欢的。”
“谢谢夸奖。”父亲对空中敬了个礼。
“其他的地方也差不多都拿下来了。”陈泰说：“今晚将按照计划为你们提供空投给养。不过……敌人的反扑可是什么时候都会发生。”
“我们清楚。”
“很好，接下来两天，就让我好好欣赏你们的英姿吧。”陈泰说罢，几个巨大的包装箱带着降落伞被丢了下来，落在了我们附近。我们拆开包装箱，只见有食物、弹药、水和用于维修的材料，一大把地雷和铁丝网，几门迫击炮一样的武器（后来我才知道这种武器是天界独有的迫击炮/无后座炮双用武器），还有天使们使用的润滑油和皮肤修补液。此时刘喜兰的电话也打过来了：
“抓紧时间进行补给，占据适宜防守的地点，迎接敌人的反击。”
“来，我们分头行动。”根据父亲的安排，我们的人分别开始检修武器，加热集体伙食，以及修理我们的身体。虽然我相当不情愿又被拆掉，但身体的疼痛已经让我明白了必须立即接受维护。在完成了对我们的修理后，主人们抓紧时间进食，8个人吃掉了24人份的食物，真不愧是食量和体能都是人类三倍的天界人。
吃完饭后，我们利用还没被炸毁的水压机车间建立了一个小的防御阵地，主人们拉起铁丝网，而我们天使则负责布置地雷。同时我们还架设了一个笔记本电脑大小的多用途雷达，可以警戒炮弹和飞机的靠近。晚上9点，父亲要求所有的天界人抓紧时间换班休息，迎接可能的夜战，而我们天使则围坐在一起给所有的枪预备好子弹。
“真没想到，现实中的战争是如此可怕……”
“是啊。”我一边把5.56子弹插上弹夹条，推进弹匣中，一边想着陈宇翼提醒我们的话。
——天界人都是疯子，比起敌人的武器，他们的疯狂才更加是威胁他们性命的罪魁祸首。
“……是啊……”我看着席地而眠的主人们，看着他们已经被子弹打得千疮百孔的动力装甲和防弹衣，虽然他们的枪伤都已经愈合，但是他们不顾劝阻，迎着子弹冲击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今天父亲在突击车上中弹那时候，我还有机会给他做手术挖出子弹，但下一次呢？如果是他心脏或者头部中弹，而没拖到自我愈合前就牺牲了呢？
“……真得想个办法让他们不要如此卖命……虽然消灭战争做不到，但是一定，一定能找到令他们更安全的手段……哪怕是付出我们的生命……唉……”
想到这，我也不由得心情沉重。虽然我们天使确实是敢于面对危险，敢去替代主人承担伤害，但我们毕竟是有自我意识的机器人，就连被拆卸修理这件事，我们都不乐意接受，自然不可能认同在战场上主动去送命的思想。而且我们也意识到，在拥有我们之前，天界人很可能比现在还要疯狂的多，那么我们出了点问题的话，他们一定会火急攻心而做出把自己置于死地的不理智行为，这反而违背了我们保护他们的本意。
我再次回头看向主人的睡颜。他们一个个抱着步枪，倚在各种能找到的东西上打盹。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刚诞生那段时日，每日都被主人夜里突然喊出的恐怖的梦话惊醒的事情。他们虽然不喜欢谈论过去，但是上千年的战争带来的悲欢离合对他们的伤害是持久而稳定的，他们缺乏亲情带来的慰藉，时刻生活在紧张与恐惧之中，这也导致了他们中泛滥的暴力倾向。我的父亲虽然没那么暴力，但是他经常性进行精神苦修，也表明出他内心也被过去的痛苦折磨，不得不通过肉体的苦修来转换注意力。在我和他生活几个月后，他变得爱说话了，那种自残性苦修也减少很多了，我很清楚这是我给他带来的心理慰藉使他产生了好的心理变化，这当然不能功亏一篑。
“不行……必须要更加详细的思考和计算……一定有个方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