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NAF：阿夫顿家庭【144】
【144】观点转变
戴斯被夏洛特、克里斯搀扶到街边的长椅，长椅上方还挂着“亚瑟之剑”牌霓虹灯公司的剑形灯广告。
“感觉像是刚从拳击台下来一样。”戴斯的眼前天旋地转，胃部因疼痛而间接收缩、膨胀。迈克尔或许没像雪诺那样受过专业训练，但被这一拳打到腹部也有够受的。
夏洛特帮戴斯轻揉腹部，同时还不忘向克里斯抱怨一句：“迈克尔的生日礼物，难道是几小时的自由搏击速成班吗？”
克里斯没能思索出这之中的笑点，不过，现在的“迈克尔”绝非自己的哥哥，这种如傀儡般的非本能活动，这种冷漠无情绝不是迈克尔能做出来的事情。
埃纳德以这种方式回来了，从本属于她的地狱下爬出。克里斯此刻深知这一点，在夏洛特的衣兜中，一小段金属手指开始在她胸前快速蠕动。
那段手指刺破衣襟，蠕虫归巢般跳向地面，“迈克尔”俯下身后张开手掌，将那段手指捧到掌心，神情像是阿兹特克祭司在欣赏新剖出的鲜活心脏。
“终于，我不用再待在这儿受苦了。”
埃纳德在这些天的最大收获，还远不止“迈克尔的躯体”这一样。这些金属细胞吃的很快，但它们进化的速度更快—自己的躯体可能受了重伤，只要自己的意识存在，只要她的心中还有仇恨尚存，那些细胞便不会抛弃自己，它们会尽其所能地修复宿主，它们不是非洲草原上的动物，更不知道迁出这具宿主后会发生什么。
因此，不断从外部吞噬生命，修复宿主的伤口，之后努力维持这种互利共生的关系；这才是它们的最高求生本能。
为了适应更复杂的环境，更多难以预料的变故，金属细胞的分化、变异与重组也是时间问题。可惜，伊丽莎白的内心没有它们所需的大量仇恨，那个小女孩太过善良，得知自己被注射血液后的恐惧、内疚仅够勉强饱腹。
伊丽莎白用自己的良知与理智压制着它们，那批细胞很不幸，没能捕获到充足的养料，也无法发生现在埃纳德体内所进行的异变。
比起异变，埃纳德更喜欢称之为进化。与血肉之躯的生物一样，电子金属生命也需要不断演化、适应，现在，自己断指中的那些细胞是幸运儿，它们抛弃原本的躯体四处流浪，最终寻找到那根断指。
至于搜寻过程如何，这对埃纳德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够感受到它们。它们是升格过后的，它们是全新的。它们想要与她联合。
“来吧，孩子们—”
埃纳德将断指插入手心，巨大的缺口之下竟没有一滴血液流出—是断指中的细胞，它们在吸食血液，比饥渴的饮血水蛭更加贪婪，它们进食的速度，远高于迈克尔血液流出的速度！
“—是时候去咬人了！”
在这疯狂的一瞬之间，迈克尔的意识牢狱，连同牢狱外的无尽黑暗都破碎了。碎块边缘的裂痕为白色—亮到刺眼的纯白
之后，迈克尔眼前的一切开始成像，由模糊开始实化，物体边缘变得光滑，他的四肢也恢复自由活动，脊背的烫伤也传来灼烧般的刺痛。不过，这对迈克尔而言都是好事：至少他的身体又属于自己了。
迈克尔扫视四周，只有慌乱惊恐的人群，以及自己身边的另一位。
另一位的身影，没人能比他更熟悉。她依旧留着那美丽到违和的银色波浪卷发，挂着铃铛的白舞裙凸现出其姣好的身材，洁白的双臂与肩膀隐隐露出散热缝隙。她笑了，一对修长的条纹丝袜与舞鞋从餐桌上跨下，重塑躯体的埃纳德来到迈克尔身前。
淡紫色的金属双瞳中，散发出一种亡命徒般的幽默气息，如果这气息有气味，那应该是混合了派对纸屑的血腥味。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亲爱的，”埃纳德托起迈克尔的脸颊，调戏而又挑衅地给了他一个吻，她只是一挥手，身边的众人便伴随杂物一同消失，“他们不会打扰到我们了，再也不会了。现在我们来玩—！”
埃纳德的身体，变得轻灵而失真。迈克尔看过《太空漫游》与《星球大战》这类科幻电影—全息影像，是的，现在的埃纳德就像是一道全息影像！失真但存在，被投射于空气之中，与迈克尔面对面相见。
迈克尔也根据埃纳德的行为做出判断：这里还不是现实，只是埃纳德在自己意识中创造的又一层梦境，但如果他死在这儿，恐怕现实中的自己也会永远属于埃纳德。
可是，克里斯他们现在怎样了？想到这里，迈克尔感觉头皮发麻到酸痛，他用手掌拭
过额头，却发现那里没有一滴汗珠—这更验证了他的猜测。
“呐，看来被你发现了，”埃纳德将左眉挑起，头部向右肩缓缓倾斜，“不过，有一点你得注意，在这里死掉的话—”她的手上多出一把长刀，“—可是真的会死的哦！”
迈克尔也试着想象出什么武器，可自己想象中的枪械、交通工具与电锯之类连个影子也没有。他闪过埃纳德的长刀，躲到空无一物的柜台之下。埃纳德点了点头，现在老鼠和猫的游戏变得有趣了。
“真可怜啊，”埃纳德从另一只手中拿出一把匕首，将匕首随意扔到柜台后，“拿去用吧，迈克尔！让我看看你能撑多久！”
迈克尔•阿夫顿，一个机械师，一个事业有成的餐饮企业工作者，克里斯与伊丽莎白的哥哥。同时也是个惹事精，麻烦大王。他是个用谎言麻醉自己的骗子，现在，真相将让他付出代价！
迈克尔举起匕首，从柜台后站起。没有眼泪，没有逃避，只有对埃纳德的悔恨。匕首的确已被举起，但匕首尖部所对准的目标，是他自己的胸口。
“已经，没有必要再打下去了。”迈克尔开始回忆，回忆起埃纳德的初次登场，那时她还是个只会唱一首儿歌的机器，之后是起舞，再之后是自由活动，在一个下着雪的寒冷夜晚，是埃纳德为夜班中的自己送来饼干与热茶…
迈克尔才是莉兹所说的坏种与恶果，他对谁而言都是个损人利己的家伙，即使是对自己一块块拼搭出来的孩子，即使是对他自己。
“埃纳德，”迈克尔将匕首刺入心间，看着自己的血液喷薄而出，他竟无法感受到湿润与疼痛，“你一直都是英雄，是你帮了那个受伤的女孩！我…我抛弃了你…可是，这与其他人无关，我本可以解释，我本可以坚持的…”
埃纳德坐上柜台，迈克尔，他可真是个傻瓜。现在，他又想试着用什么感人肺腑的忏悔来打动她？迈克尔当然不会死，你见过哪个人因为在梦中被划伤、溺水而亡的吗？这里也是同理，只不过，这里与现实的距离，比梦要短一点儿罢了。
梦中很少有人能感受到痛，而现在二人所处的意识位面，则介于梦境意识与现实之间。只要给迈克尔一段时间，他就会发现这是梦，是幻觉。梦醒之后，这里的伤口与痛觉也会一并消逝。
“可是你没有，”埃纳德又将迈克尔扶起，长刀直刺对方的腹部，“为什么？你说过你爱我，你说过我对你就像孩子一样！你说过我们是朋友！为什么？”
“因为…克里斯，”迈克尔吐出一大口带着血丝的混沌液体，可能是胆汁与胃液，“他当时在接受治疗，我们需要钱，可没人愿意相信你…再坚持下去的话，马戏团会倒闭，我自私地选择了…牺牲你…我，没能坚持下来…”
埃纳德将长刀与匕首从迈克尔的伤口中删除，那些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愈合，不留伤疤。之后，机械舞女的五指伸向迈克尔，开始读取4年前的记忆。
伴随着迈克尔的急促呼吸声与抽泣，埃纳德进入“意识中的意识”—梦境浅层中的回忆，就好像在看书时遇到另一本书中的引用句一般，迈克尔的口可能在说谎，但记忆本身不会。
是的，迈克尔没有说谎。可他当年到底瞒下了多少？埃纳德只知道自己被遗弃了，却不知原因，也不知道迈克尔为此承担了多少。她只知道，自己不能让迈克尔不开心，因此她只能邀请迈克尔去台上共舞，为他献上热茶与甜点…可她却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倾听。
迈克尔也忘记了倾诉，他没有告诉埃纳德真相。他以为自己可以承担一切，他以为抗议者的游行会快速散去，可实际上，就连带警棍的警员也无法将其阻拦。
没有警察敢用枪去威胁他们，如果打伤黑人或印第安人还好，但若是打伤白人或在唐人街有权有势的亚裔，游行人群的施压重点将从迈克尔转向警方。
没人想给自己揽工作，没人会给自己找麻烦。
埃纳德看到了一切：为什么迈克尔的脸上总是挂满愁容？因为当他走在街上时，人们会用对待怪物的目光去注视他、躲避他，因为当他走在街上时，总会有人向他扔出菜叶、鸡蛋与过期的硬面包。为什么？因为迈克尔决定独自承担所有。
将自己的内心封闭，内心的负面之水早晚会化作洪流，冲散一切封锁。最终，迈克尔的崩溃、埃纳德被拆解也都是必然的。
埃纳德看着过去的迈克尔，走过街道，擦去身上的污渍、血液与蛋液，拔下一片片菜叶，拍掉一粒粒面包渣推开大门，回忆中的欢乐时光马戏团，只有过去的自己还在试着邀请迈克尔起舞。
两行银白色的泪水，在埃纳德的眼眶中落出。回忆的场景快速消失，化为碎片。不，迈克尔才不是自己应当仇恨的人，迈克尔只是对他自己、对埃纳德都感到迷茫，埃纳德知道，无论迈克尔在当时选择隐瞒还是告知，这对埃纳德来说都不是最好的结局。
如果迈克尔选择另一条路，向埃纳德说明真相，埃纳德的结局也不会比现在好多少。她会带着内疚与自责死去，她可能不会像现在这样恨迈克尔，可迈克尔会憎恨自己一辈子！
“为什么…”
埃纳德将迈克尔搂入怀中，让迈克尔的头枕着自己柔软的双膝。无情的冰冷早已被真相融化，狂笑的金属假面下，只有一颗受伤的心。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一切？为什么要瞒着我…”
“我本以为，我很坚强，可我也不过…是个懦夫！”迈克尔又咳出一些血丝，埃纳德将手放在他的腹部，外伤愈合，接下来轮到内伤。迈克尔身体的控制权，还掌握在埃纳德手中。
埃纳德的五指轻轻拂过迈克尔的头发，“不，”她摇了摇头，“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人，如果是我，我不会撑到你那种程度的！”
“我可以…最后提一个请求么？”迈克尔靠在埃纳德身上，他的视线开始变得湿润而模糊。
“不要说最后！”埃纳德将面部转入阴影，擦去眼角的泪痕，“迈克尔，你不能死！你不是应该受到此种惩罚的人。”
“你…原谅我了？”迈克尔露出欣慰的笑容，一种解脱般的微笑。
埃纳德微微点头，她之前做了许多错事，可现在，她知道自己真正要做的是什么了。毁灭要继续下去，可该被毁灭的人不是迈克尔，也不是她自己，而是真正让二人沦落至此的罪人。
心率仪器的屏幕上，迈克尔那近乎平直的心跳读数开始上升。
这让所有人都为之欢呼。
也许，出院派对与生日派对还来得及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