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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春天》:往返港陆,空游无依

2019-03-16 02:01 作者:Dear_Cosmos  | 我要投稿

BILIBILI WARNING SPOILER ALERT 剧透预警

提起国产青春片,相信大家想起的永远是:早恋、打架、撕逼,空洞匮乏的剧情,狗血不断的恋爱,桥揉造作的台词,苍白无力的表演——国产青春片大概是仅次于国产恐怖片的烂片标签吧,因此我一向是对它们敬而远之。

但在去年的多伦多电影节的开幕展映上,出现了这样一部被誉为“年度华语最佳处女作”的青春片:《过春天》。导演白雪用她细腻灵动的镜头气质、精准独到的主题选择以及丰富而立体的人物刻画,为我们奉献出了让人眼前亮得不行的佳作,获得了平遥电影节费穆荣誉最佳影片并参展柏林电影节新生代青年单元。

《过春天》【中国大陆/香港】白雪(2018)

女主角佩佩(刘子佩)是一名生活在深圳、上学在香港的16岁少女,因为每天上下学都要经过陆港关口,她被走私手机的“水客”们盯上并要求她协助带货。父母离异、家境清贫却又对生活满是憧憬的佩佩,在家庭、学校和闺蜜之间都找寻不到自己的位置,却逐渐在“水客”群体中间遇到了归属感,在这种自知危险却不愿挣脱的处境之下,佩佩越发意识到自己将要直面自己的身份迷失。

黄尧 饰 佩佩

影片聚焦于一个来自“单非家庭”(父母双方有一方不是香港户籍)的青春期少女,将她的懵懂迷茫在一次次的“走水”(意即走私)中逐步展露出来。父母分居关口两侧,一个说着粤语,一个讲着普通话,父亲是住在简舍的工头,母亲是整日以麻将度日靠男人过活的待业者,佩佩同父母内心的隔阂和外在的关隘一样难以逾越。他们支持不了佩佩作为少女对生活的企盼,而佩佩也无法在他们中的任意一方找到慰藉。

只有佩佩的闺蜜Jo能够让她泛起笑颜,她们一起撒谎逃课,一起在街上飞奔,一起在在阳台上展望,一起穿成熟的衣服化妖冶的妆,还相约一起去到日本看雪。但是Jo的优渥家境使得佩佩有些自卑,在朋友聚会上也不太合群。在一次生日会上,佩佩认识了Jo的男朋友阿豪。

佩佩与阿豪(孙阳 饰)

阿豪平日里的工作是大排档的店员,而背地里却是“水客”的一员,他看中了往返两地畅通无阻的佩佩,决定要让她来夹带手机“过春天”(不用安检地过关)。“走水”的利益让一开始胆战心惊的佩佩成为了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过关少女,也让她存好了买机票去日本的钱。水客组织的大姐头花姐非常喜欢这个伶俐的小姑娘,佩佩也因为优秀的业绩为大家所尊敬。阿豪也逐渐对佩佩动了感情。

关于这两人的流言蜚语终于被Jo听见了,最终姐妹俩反目成仇。而阿豪在看见花姐拿仿真枪开玩笑之后也警告佩佩趁早收手,但好不容易找到归属的佩佩岂能罢休。阿豪只好与她合计干一票大的,然后离开组织自立门户。

但这计划已被花姐探到,早早地来到收货处守株待兔。紧要关头,追查货源的警察赶到,为这场青春冒险彻底画上了句号。

《过春天》多伦多电影节海报

导演白雪为了这部处女作,在深圳和香港走访两年有余,写有笔录两万字,并且在没有任何投资保障的情况下潜心打磨剧本两年,因此才有了完成度如此之高的作品。白雪坦言,自己生在大西北,但自幼在深圳长大,她常常观察到往返两地的人们,对人对城她都十分熟悉。她找到了祖籍河南却在广东佛山长大的黄尧担任女主角,从导演到主演,地域身份的两重性与作品想要表达的都无比吻合。

影片从题材上而言视角就十分独特,将犯罪与青春两大类型元素结合得非常好,犯罪影青春懵懂而生,青春的迷茫则融入进了犯罪的过程中。由此贯穿的剧情主线和人物弧光,足以让那些言之无物的国产青春片汗颜。

导演 白雪

真正让影片脱颖而出成为当代华语青春片优秀代表的,是导演成熟的镜头语言。手持跟拍与固定机位分工明确,前者用来表现少女浮动的情绪后者用来表现冷漠的隔阂与疏离。开头佩佩和Jo爬上校园天台畅想日本之行的戏码,镜头随着女孩身体的运动趋势灵活地运动,少女的天真烂漫跃然可感;奔跑时镜头也随着她们一起上下晃动像是喘着粗气,看见货掉的时候镜头左右轻微抖动像是打了个冷颤。这种以运动的长镜头(相对而言较长)调度设置影片的方式,让整部影片的视听更“洋气”(偏向欧洲的镜头设置)更高级(郭敬明应该是学不来的)。

佩佩与Jo(汤加文 饰)

固定机位使用相对偏少,但设计意图十分明确,出现得最密集的一场戏是佩佩来到Jo的姑母的别墅里。佩佩看到如此宽敞的带游泳池的豪宅,免不了赞叹和嫉羡,再加上Jo和阿豪的亲昵互动,让佩佩更觉孤独无靠,她只能盯着一条在大缸清水里摆尾的小鲨鱼出神。整个场景都是固定机位,冷静地注视着、疏远着,站在鱼缸前的佩佩和在后厨嬉笑的两人产生隔阂便是不言而喻的了。

影片的构图则是以二分法为基础,常常配合镜子(包括玻璃、电视屏等反光面)来营造分明的界限:屋里屋外、关里关外、心里心外,这是将心理距离外化的优秀范例。有几处镜头中人物的影子消失在二分的中轴线上,真是惊艳的妙笔。同时,镜子不止用在呈现两人之间的鸿沟,还用在表现一个人地域身份上的双重性和对抉择的不知所措。

全片采用的是长焦镜头,主要聚焦于人物活动上而虚化前后周遭,使观众能够更集中地去体会人物。长焦镜头也能在镜头纵深上拓展电影的调度空间,前后景的对比互动随处可见,清晰与模糊的变化也更能展现人物的心理。让我印象深刻的是站在飞鹅山(香港九龙最高峰)眺望香港夜景,从聚焦远景到聚焦人物,清楚闪亮的灯光逐渐变得眩目惶惑,台词恰好到了“最后还是孤身一人”。

片中的香港街景

另外,灯光设计让整部影片气韵生动,紧挨着的霓虹灯牌和***管就是香港这座城市的气质来源。佩佩与阿豪两人互绑手机的那场戏,铺漫的红色撩拨情欲,虽有身体接触、气息急促,但发乎情止乎礼,呈现出含蓄克制却又无比赤裸的情爱戏。

片中的佩佩游走在学校、家庭、朋友、恋人与水客之间,甚至到接货的“水哥”家里做客聊天,她一度以为自己的生活终于找到了依托,自己的存在感终于被证明,但随着“过春天”的次数不断增多,友谊破碎、恋人生隙、组织分裂,最终佩佩又回到了孤身一人的状态。

这时她想起了那条空游无依的鲨鱼,她偷偷地把它带到海边放生了。唯一与她产生共鸣的,竟然是一条鱼。她将自己对自由、最美好的向往都赋予了那条鲨鱼,让它带着这些游向了深处。

“春天”本是美妙的花季,却需要偷偷渡过、狠狠闯过、慢慢挨过。影片到最后也没有让佩佩找寻到解决的方法,而是让她在能够眺望香港的山上触到了梦寐以求的雪。

春天,又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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