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年,我终于看清了“家”的真相
家
“究竟什么是真实的?什么是虚假的?”
我记得那个午后,我从在床上醒过来,前方不远处躺着两个各自刷手机的人。我怔怔地望着他们,忽然觉得周遭的一切非常陌生。
”
——题记
如果有人问此时此刻的我,你的家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我会回答:“那是个不断颠覆我认知的地方。”
第一次颠覆认知,是小学放学后的某天,我和同学并排走着,她的爸爸妈妈叫走了她。我向她挥了挥手,转身的那瞬间,看到她妈妈提着她的书包,关车门前,在对她爸爸笑。
笑?
我站在原地,忽然产生了疑惑——难道妈妈是可以对着爸爸笑吗……
第二次颠覆认知,是六年级的除夕零点,外面鞭炮声声连天,爸爸照例是没了踪影,妈妈来到我的房间,希望我新的一年也能取得好成绩。她为我整了整床铺,忽然脸色变得凝重起来,继而翻开看了看,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良久,她说:“你爸把你的学费拿去赌了。”
1000元,爸爸全部输光了。
我听见后半夜里妈妈压低声音无比憎恨地骂他。
我盯着棉被上的花纹,安静地流泪。
我觉得自己的希望好像也被输掉了。
第三次,是在高中的假期。一天下午,我和妈妈在一起洗衣服,妈妈晾着衣服,我们随意交谈着。
忽然妈妈对我说:“那个屋的老头有时会在我晾衣服时,过来这样笼着我。”
“是性骚扰对吗?什么时候?”
“你爸不在家时他就这样”
“你没对我爸说过吗?”
“说过。”
“我爸什么反应?”
“他说,‘要不是你主动勾引,人老头能看上你这副猪样子?’”
我忘记那天自己什么具体反应了。
我已不愿回忆。
第四次,大一寒假,我和妈妈在商场逛街。临近中午,我们一边交谈着一边准备找家餐馆吃饭,不知怎么就扯到了婚姻的话题。
我妈:“你爸在外面可能也有女人了”
我难以置信,站在原地等她继续说。
我妈:“有几天,我趁他睡觉看了他的手机,发现他在给一个女的转账,那女的叫他亲爱的。”
“就他那样的?会有女的跟他?怎么会有女的愿意……”
“是出来卖的那种女的”
我慢慢走到扶梯那里,半弯着腰,一言不发地靠着栏杆。
我妈:“怎么不走了,还没吃饭呢?”
我说:“不想吃了,没胃口,回去吧”
我妈:“多大点事,你妈瞎猜的,又不一定是真的”
我蹲下,摇摇头。
“我真的感觉……”
“好恶心”
第五次,是大二寒假,年前国庆,我情绪崩溃,打电话给我爸,控诉了他种种。他在电话那头声音哽咽,说是他不对,会好好对我妈,不会再乱发脾气。我信了,渐渐开始诟病起自己这么多年来对父亲的不理解以及对母亲的偏袒。
我想,我不能老是站在我妈那里了,我也得照顾一下我爸的情绪。
回到他们那里后,似乎好了一点。
我忽略了他们之间的微妙氛围。然而争吵是无法避免的。
有一天,他们吵了起来,我出去了,回去的时候,屋里似乎还有声响,我站在门外等他们平息下来。
然后我听见,我爸在用很恶毒的话攻击我妈,变本加厉。
我站在那里,慢慢想起了以前种种不愿相信的,我妈控诉我爸骂她的话。
我不再信任我爸了。
第六次,大二暑假。我妈想要手术要用钱。一万五,他不肯给,说我上学要用钱。那天下午,我坐在饭桌前,拼命忍着哽咽对他说,
“算我的行吗?我可以把生活费压到1000元一个月,我可以出去兼职,你要觉得不可能,我可以给你写欠条。”
他长叹一口气,说,“你们一个两个就是想逼死我!”
钱是给了,接下来的日子过的更加阴郁,他不停地找茬,发脾气。我看我妈要忍不住了,暗自希望她以治病为重,忍一忍。
我妈还是没忍住,一天下午,他又发脾气时,我妈说,“钱转给你了,你不要再我面前找茬了。”
我看着他,没说话。我想,你不会不知道我妈在赌气吧。
第二天,我妈上班前,把手机给我看,他接收了转账。
“什么时候接收的?”
我仍旧心存一丝希望,不死心。
“我发过去他就收了。”
“当时就收了?”
“是的。”
那一刻,父亲形象在我心中,彻底崩塌。
之后第七次,第八次,第九次……它们出现的太过密集,我甚至来不及收集崩塌的碎片。
我已经麻木了。
只是灰头土脸地站在那里。
静默。
在这世间,我第一个真正厌恶的人,真正对其心灰意冷的人,是我爸。
有一个说法是,恨是爱的对立面。恨说明还爱着他。
我已经没有力气去恨他了。我是不在意他了,不会为他感到悲伤,痛苦,乃至怨恨。我不会再心疼他的辛苦而精打细算,会接他的电话,听他“嘘寒问暖”,看他“为我的前途忙活”。
在心底,父亲已死。无坟祭奠。
我越来越害怕回到那个地方。
所以我不会再回到那个地方。
我越来越清楚地看见,自己在那个“家”里处在的是怎样的位置,是我妈的精神“父母”,是那个人的用来“防老”,逐渐开始讨好的女儿。
我不是我自己,他们看不见我,我只是他们各自的工具人,存在的意义就是满足他们。
一个自小以自杀威胁我,以爱为名不断缠绕我,挤占我精神生存空间的,是我的母亲。
一个傻逼——“父亲”。
他们以爱为名,以留恋为名,试图把我紧紧困在他们身边。每到节假日,都带着那一点“祈求怜悯”意味的口吻,说想要见见我。就像童话世界里的魔窟,门口放几颗糖果,引诱着饥饿的我一次又一次踏入,被过度消耗、被肆意伤害。在“家”里,我非但没有得到任何保护与滋养,反而是献祭般地贡献出自己为数不多的生命能量。
那里从来都不是家,是我妈不敢踏出的“牢笼”,是那个傻逼不当人的地方,那里是我成长中接收的最多的负能量的地方,是我见过的人性最丑恶的地方。那里的爱不是爱,所有的美好的情感都像黑洞一样被吞噬着,每个人变得面目全非,狰狞丑陋。
我被骗了很久,像一场噩梦,我终于醒过来了。
我成了以前的我眼中,最狼心狗肺的人,最白眼狼的人,最不孝顺的人。
但又能怎样呢?
过去的我的价值体系与精神世界早已崩塌。
那些标签,早就被扔到臭水沟里去了。
只不过沾染了一身的脏污。
我不知道何时才能洗干净。
但我坚信我会洗干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