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拜年祭 夜的第七章后日谈(五)
“你的辖区上又死人了。”
“我知道，犯人，就由我来抓住。”
要命的是，塞巴斯蒂安并没有逞英雄的机会。
好不容易下决心赌上周末自由支配的时间，换来的一头冷水能把无辜的卡特琳娜也淋个全身湿。
‘不好意思，感谢您的好意，犯人已经抓住了，不烦劳心’
带着拯救点什么的意志闯进休业剧院的两人被这么回复、劝返。
以至于，刚进门的两人只是远远地看了眼舞台上的惨状，便又返回，不想就这么毫无收获地回家，一味不顾场合地显眼在剧院门口。
“我的心被运气伤透了。”
“说什么呢小李，你的运气好着呢，有我陪着你——这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超过我给你带来的价值。光荣吧，庆幸吧。”
说是这么说，卡特琳娜像是不认可自己刚说出嘴的道理，轻轻地抚摸着塞巴斯蒂安的脑袋。她站着，他坐着。
“那德高望重经验丰富的您能给我唱一首《夜的第七章》吗？”
这个要求到是难倒了自信的千年吸血鬼。她手上的动作立即停了下来。她不知所措，找不到继续安慰这个男人的方法。
“你就这么喜欢？”
“喜欢。”
“哎，没办法，那我复活她？”
轮到塞巴斯蒂安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虽然他只是在掩着脸不让自己的呻吟过于明显。
“复……活？”
“嗯，该说那个死掉的歌手是幸运还是不幸呢，她，可不是被一般手段残害的。”
此言一出，职业嗅觉立马让塞巴斯蒂安来了兴趣。
这和他们刚处理过的案件有着莫名相似的地方——魔法阵。
歌手躺下的地方有着用白色的粉末画出来的神似魔法阵的圈圈符号。
按照刚刚剧院的工作人员介绍，那只是最近一列席少女失踪案的模仿犯干的好事，犯人用的只是随处可见的石灰，‘作品’极其简陋，死者的死因也是简单得过于‘良心’，连目击者都不明白杀人犯怎么能那么愚蠢——事实的真相总结起来就是企图潜规则歌手失败的剧院老板在恼羞成怒失手杀人后，想要伪造案发现场家伙给另一个案子凶手的企图被员工无意撞破之后直接结案。
塞巴斯蒂安没去多想，但卡特琳娜这么说的话，他意识到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
“难道又是血族？”
“机灵！但是说对了一部分，这件事情的背后肯定和那些个年轻的血族有关，但是凶手毫无疑问就是你们警察抓到的人，没什么，看似凶恶的事件有这种低水平的结果不算意外，我以多年的经验给你确定地说。”
“这和你说的‘复活’有什么关系吗？”
“大了去了，来，就让我这个老师傅带带你这个新人。”
卡特琳娜的手有了新的工作，这次由她牵起塞巴斯蒂安。
她带着他，再次往里闯。
“等——”
“不等。”
和塞巴斯蒂安尚有礼貌地推开门不同，她不打算给任何人敬意，她一挥手，门自己就开了，开到了极限，重重有响地砸在墙上。好在是全角度，不然轴就该断了，今晚的剧院就该和穿堂的冷风作伴了。
“喂你们……”
“滚，别碍事。”
迎上来赶人的员工只是看了卡特琳娜的眼睛便像被催眠，不说愿意欢迎光临，至少也不挡着两人了。
“您以前和爷爷都是这样办案的吗？”
“你可以感谢我，赞美我。不用害羞的。”
跳过互相挑刺的阶段直接宣告了自己的行为是不容质疑、且必须被表扬的，如此心高气傲，倒是符合了她吸血鬼的气质。
塞巴斯蒂安无可奈何。唯有沉默低头，对剧院的人表示了抱歉。
“我自己可以走。”
塞巴斯蒂安表达了小小的抗议，他不想被小鬼牵着走，尽管这里已经不会有人注目他们。
“呼呼，小时候一直吵着要姐姐抱抱的小鬼现在都会拒绝人了。”
“少废话，快告诉我您到底想干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刚好趁着这个事件和你解释一些事情。”
“这个事件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嗯，我说地上画的魔法阵是真货，你怎么想？”
“什么？剧院老板画魔法阵不只是想转移警方的视线吗？”
“他是这么想的，他背后的人可不是这么想的。”
“什么意思？”
“看！”
两人畅通无阻地穿越空荡荡的观众席，光明正大地从舞台下方往上走去，这可是在剧院排练的时候才能有的行走路线，塞巴斯蒂安有些抢劫了本该付费的某些东西的感觉。
但他不至于过分的不快，因为有更吸睛的事情在眼前发生着。
卡特琳娜对着还没有被擦拭掉的魔法阵一跺脚，其本体的粉末位置便发出了白色的光芒，亮度之高，照亮整个舞台，在台下几乎看不清上面的一切。
难道是魔力很强的玩意？塞巴斯蒂安有些担忧。不由得抛下尊严，放下了挣开卡特琳娜的想法。他或许就没有变过，想要依赖的对象依然是同一些人，只是那些人大多老去，只有卡特琳娜还能陪在他身边。
“我的上——di……”
魔法阵的白光散去，原本空无一物的地上多了一具尸体。塞巴斯蒂安忍不住好奇凑上去一看，只觉更加不可思议了。
地上出现的居然是歌手周婕纶的尸体？她明明已经被赶赴现场的其他警务人员带走了才是。
他看向卡特琳娜，用眼神央求她解释这个状况。
“哼哼，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把这个魔法阵原本的功能发挥了出来而已。”
“原本的功能？”
“你以为那些年轻血族弄的这些连名字都没有的魔法阵是来扮酷的吗？这些啊，全都是用来炼成眷属的！”
如果卡特琳娜可以不要如此轻浮的态度说这么恐怖的事实，她还是能凭借自己的外形一样在塞巴斯蒂安心理留下最后一丝可爱。
对她的美好幻想已荡然无存。
“为什么之前不说？”
“因为严谨，毕竟之前都是专业的人在操作，没留下多少炼成的残留痕迹，我不好确定，这一次不同，是个外行，而且还被抓了现行。这不，我都直接把人给你变出来了嘛。我想一定是那些个年轻血族偷偷把魔法阵的画法告诉很多邪恶的人类，真是恶毒，居然想到用人类的手来炼成新的血族，嗯，不得了，不得了。”
“啊，我有点头疼，所以说，其实这并不复活？”
“说什么呢，当然是复活咯，只是复活过来的模样可能和以前稍微有些不一样了。”
“哪里是‘稍微’，您说了炼成眷属对吧？那这个人？”
“没错，我把剧院老板杀死的歌手变成我的眷属了。高兴吧，你喜欢的歌手，或者数天，或者数年数十年，一定会在各种意义从‘舞台’上复活。你就祈祷她在你的有生之年复活吧。”
塞巴斯蒂安难以接受这不完美的复活。
世界太残酷，对自己的死活一无所知的歌手而言，对知晓一切却无能为力的警察而言。
塞巴斯蒂安蹲了下来，抱着头沉思。
这样，他刚好比卡特琳娜矮些许。
这个高度正好适合这个形态的卡特琳娜把他抱在怀里，而从来包容大方的她也正是这么做的。
“告诉我，卡特琳娜，为什么炼成眷属，有了眷属会变得哪里不一样？他们想要增加种族的数量？在为战争而动员？这，还是我一个小小的警察能处理的事情？告诉我，我从来还没有恐惧过如此未知的事物，我们人类，原来是这么胆小懦弱的生物？还是说只是我太没用了？我呼吸好困难，好难受……”
“安心吧，我亲爱的可怜的小孩，有我在，什么都不怕。我一定会保护你。”
大人在孩子的怀中发抖，孩子慈祥地看着大人。
在舞台上，像在表演滑稽的剧。
对当事人而言，这却是一生中最动容的时刻。美好的事情，到底是只有自己能知道。
吸血鬼的目的为何，卡特琳娜不知道。她知道的是，新的眷属除了能增加种族的数量，还有另一种用途，那就是能将身体献给自己的主人，不论主动被动，衰弱的、年老的血族可以直接吞噬年轻的、新鲜的血族身体，用他们的身体、他们的脸皮‘脱胎换骨’，这是完美的复活套路，千年前就不乏行使者。
谁知道谁要用这位可怜歌手的肉身呢，反正，现在能做这个事情只能是这位埃·卡特琳娜。
“谢谢你，卡特琳娜。”
“不用谢，我们谁跟谁呢。对了，在她复活之前，由我来给你唱这首《夜的第七章》怎么样？别看我这样，虽没有在历史上留下名字，但年轻的时候我可是当过货真价实的歌手呢。”
“啊，嗯。”
难得，正经严肃的塞巴斯蒂安会同意卡特琳娜的浮夸。
关系，是否又深刻了一些？
舞台上：埃卡特琳娜
观众席：周婕纶、沃尔夫冈·塞巴斯蒂安·李
她不需要麦，她不需要伴舞。
她一挥手，凭空出现的鬼怪开始跳舞，她一唱，声音穿透整个剧院。
她唱到
如果邪恶
是华丽残酷的乐章
它的终场
我会亲手写上
晨夕的光
风干最后一行忧伤
黑色的墨
染上安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