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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贝珈]英雄

2023-05-18 22:43 作者:牛牛小兔w  | 我要投稿

    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生活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

——罗兰·罗兰

全文约四万字,供各位看官闲暇时慢慢品读。


    明月高悬,夜风怒吼。

    尽管已是深夜,但金沙市的官邸周围依然灯火通明。夜风吹过,路旁灯笼的火苗也随之闪动了几下,但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身影。

    一位身着黑衣的侠客,正在宫殿的飞檐翘角之间上下翻飞,快到看不清踪迹,只有袖口一把红白相间的利刃若隐若现,反射着寒冷的月光。

    “美人——好美的月亮!”

    官府的大院里,一位衣着华丽的男人正放下酒杯,醉醺醺地抱着一旁同样衣着华丽的女子。女子却只是一脸愁容,眼中闪过一丝麻木。

    “美人——笑嘛——跟了我西门大人,以后荣华富贵——应有尽有——你看——”

    男人迷迷糊糊地在身上翻找着什么,不一会,就从绫罗长袍里掏出一个精致的木匣,醉醺醺地对着女子打开了。里面是一块圆润的玉饰,在月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闪着翠绿的光。

    女子扭过头,故意不去看那位贵公子手里的玉饰。男人笑眯眯地,又把捧着匣子的手向前挪了几分,不断地前探,已经让女子无处可躲。她忍无可忍,直接伸手打翻了匣子,玉饰掉在地上滚了几圈,清脆的声音在夜色中被无限放大,还夹杂着女子的啜泣声。

    女子本是平民,过着布衣蔬食的普通生活,虽无大富大贵,却还算安定。可这一切都在这位新官上任后化为乌有。这官乃是金州知州西门月的堂弟,一上任就仗着官威横征暴敛,不仅到处抓人服役,将其家中珍奇异宝据为己有,还盯上了这位普通人家的女子。威胁她如果不从,就将父母发配边疆。

    想到这里,女子悲从中来,趁着男人去捡玉饰的功夫,她终于可以放肆地流下眼泪了。来到官府的她如此不自由,甚至连发自内心地哭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泪眼朦胧之际,女子透过泪水看到庭院的竹柏之间传来了月光。她瞪大眼睛,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男人此刻正无力地跪倒在地上,隐隐还能看到衣服上涌出阵阵暗红,其面前是一双灵动的紫色眼眸,比玉饰更加通透明亮,在一席黑衣下显得神秘又迷人。

    裹着黑衣的神秘人凝视女子片刻,转身准备离开。离开前,女子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你是谁!”

    “贝拉。”在简短的自我介绍后,神秘人立刻消失在了夜色中。

    天亮后,金沙市的众人议论纷纷,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惊天大新闻——恶霸西门征被神秘人暗杀了!



    圆珠笔尖在纸上划过沙沙作响,夹杂着窗外细雨的声音。

    穿着宽松睡衣的紫发女孩突然长舒一口气,把笔放在一边,用力靠在垫子上伸了个懒腰。

在这间三十平米的小出租屋里,珈乐正在写着她所谓“惊天动地”的小说。

    二十年的日月交替,没有给这个年轻人留下什么特别的印记。她不像那些怀着梦想来大城市闯荡的青年一样拼了命地工作,只是拿着一点微不足道的积蓄,在这个仅能容纳一人的小出租屋里度过青春。

    珈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上写小说这条路,能想起来的也就是初中时玛丽苏上头写过的青春偶像小说吧,还被语文老师没收了。当时她还期待着老师能夸奖她写得好;或是很生气,直接撕掉了——这样也好,反正她也不太想写了,撕掉了干脆直接写下一部。

    每节语文课,珈乐都抱着这样忐忑的心情去看老师,似乎想得到一点回应。但老师从来没在课上提过,也没有因此找珈乐谈过话,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直到快毕业了,珈乐才在收拾办公室的时候从一堆旧资料里发现了自己的小说,没有什么批阅痕迹,甚至似乎都没翻开过几次,上面满满的全是灰尘。

    珈乐心中没有什么波澜,反正也是随随便便写的,没人看也好。她翻了翻,写的确实够烂,就随手丢在废品堆了。

 


    长相平平,成绩平平,性格也并不出彩,珈乐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度过了整个学生时代。

    除了大学时参加过小说社团加了几个好友外再无朋友,回想起在社团活动的日子,也不过是招新时去加了个群,写过一段小说接龙,就没有下文了。

    毕业之后,珈乐没有回到老家,因为老家的父母又是催着工作又是催着结婚,听得珈乐耳朵要长茧子了。她带了点大学时攒下的钱,随随便便买了张火车票就去陌生的北方城市生活了。

    大城市的生活并不如意,虽然珈乐并不去花天酒地的消费,但仅仅是简单的吃住,就花掉了她的大部分积蓄——尽管她租的房子仅仅是一间离市区很远的三十平米小出租屋。

    珈乐这才意识到得找份工作养活自己。

    有一天,珈乐在小区楼下贴的广告里看到一张出版社的广告,已经被风吹雨打得破破烂烂,但上面的电话号还完整地留了下来。她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打了过去,要是问起有什么创作经历的话,就说大学小说社的经历吧,反正别的什么问题也肯定答不上来。

    但没想到只是简短地聊了几句,甚至连面试都没安排,他们就同意签约珈乐作为出版社作家了,还说会给她“包装”一下。至于作品,定期送去审查就行,最终没问题就可以出版。他们还给了珈乐一个网址,可以查到自己签约的信息。

    签约出乎意料的轻松,第二天珈乐果然在那个网站上看到了作家一览里的自己,被冠名为“新生代天才小说作家”,还挂名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著作”,连查都查不到。当然,珈乐也不在乎,起码网站看起来挺正规的,可能包装炒作就是他们常用的手段吧。对她来说,能出书,有钱赚就好。

    写点什么才能对得上自己“天才小说家”的称呼呢?珈乐看了看堆在墙角的漫画书,最上面是一本《浪客剑心》,好像是自己小学时候就买的,内容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里面一头红发的“拔刀斋”很帅。漫画书破破烂烂的封面上还有铅笔画的几个小人,好像是她小学同桌画的。

    珈乐想起她了,和珈乐一样的紫色头发,长长的,眼睛又大又漂亮。她是为数不多喜欢和珈乐玩的同学,经常跟她互相在纸上画画写字,只是没多久她就转学了,连名字都记得不是很清楚,只留下了这本漫画书上的小人画。

    珈乐回想着她的样貌,凭借着自己仅有的美好回忆写起了这部“惊天动地”的武侠小说。

 


    倾盆大雨伴随着阵阵雷声,她在泥水中醒来了,身体无比疼痛。

    她足足反应了好几秒才想起自己此刻的处境,于是立刻爬起来,不顾身体的剧痛向前跑。这位女孩衣衫褴褛,裤子已经被刮破了,腿上的血正顺着雨水不停地淌下来。

    她刚刚从地狱般的恐怖景象中逃离出来,此刻,她的身后又传来了喊声和跑动的声音,是他们,他们又追来了。一群身着黑衣手执利剑的人,正在为首一个披头散发的剑士的带领下迅速向前推进。

    少女已经濒临体力的极限,但她不敢停下,咬紧牙关没命地往前跑,突然,眼前出现了一个人影,少女躲闪不及,一头撞了上去。

    没想到被撞到的人纹丝不动,只是伸出一只手就扶住了她,少女有些诧异地抬头,看见了同样疑惑的男人的脸。男人一头银白色的长发梳理的整整齐齐,身穿一件蓝白相间的长衫,干净的一尘不染。

    “孩子,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样狼狈?”

    还不及少女解释,身后一群黑衣人立刻就追了过来,为首的剑士一声令下,众人立刻将男人和少女围得严严实实,一柄柄闪着寒光的利剑指着他们。

    “不许动!把她交出来!”剑士杀气十足的声音令人恐惧。

    “冒昧问一下,你们这群拿兵器的大人,就这么追着一个手无寸铁还受伤的小女孩,不公平吧。”男人的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甚至还有几分嘲讽,少女看了看自己的小腿,依然在源源不断地流着鲜血。

    “跟你有什么关系!不交人就受死!来人!”

    话音未落,一名手执利剑的黑衣人一跃而出,快速地挥剑冲向两人。男人看准步伐,果断地向他的膝盖踢去,黑衣人登时失去平衡,被男人用肩膀顶着摔飞出去数米,手中的利剑也被夺去。男人轻巧地挥了几下,连连摇头。

    “劣质钢打的劣质剑,和你们拙劣的水平一样。”

    “可恶的家伙!杀了他!”

    人群中乱作一团,立刻从不同的方向杀出了三五个黑衣人,各自拿起短剑飞奔出来。男人不慌不忙,手中的剑如风中落花一般上下游走,高接抵挡轻松化解了所有攻击,又如穿针引线般精准地砍伤了他们拿剑的手腕。少女捂住双眼的时间里,一个又一个失去战斗力的黑衣人正倒在地上哀嚎。

    眼看剩下的黑衣人畏畏缩缩不敢上前,那名披头散发的首领勃然大怒,双手紧握那柄闪着寒光的长剑,压低身子一个飞跃冲刺而来,速度之快令少女瞠目结舌,甚至来不及尖叫。

    男人原地站定,同样压低身子,待剑士飞来的瞬间大喝一声,片刻之间数道刀光如闪电般炸开,连地上的积水都激起了一层层涟漪。少女震惊之时,剑士已经半跪在地上,手中利剑断为数节,其余黑衣人见状,惊恐地四散而逃。

    然而巨大的喊杀声早已惊动官府,很快,官府的人就将散发剑士和黑衣人一一逮捕,为首的那位官员还向男人问了个好。

    “欧阳兄,不愧是你。”

    “哪里哪里,不过相比这群喽啰的拙劣水平,我更关心的是他们从何而来,为何要抓那位少女?”

    官员低下头沉默不语,不敢看向少女的方向,片刻后才对男人缓缓道来。男人听完,轻轻走到少女身边,蹲下来抚摸着她的额头,安慰她已经没事了。

    少女刚刚惊魂未定,如今暂时安全,之前地狱般的景象立刻如恶鬼般挣脱束缚,迅速占据了她的大脑,她颤抖不已,眼泪夺眶而出。

 


    珈乐停下笔,灌了一口桌边放着的可乐,稍微顿了顿。

    她感觉用文字来描述打斗太无力了,完全写不出脑海中快速闪过的画面的感觉。当然,珈乐也并没有读过什么武侠小说,并不知道那些名家大师们是如何解决这种问题的。

    珈乐又翻开了那本《浪客剑心》,想从中找找灵感,这才发现目录的下面写了好多歪歪扭扭的小字。珈乐的回忆突然涌现了出来,对了,她的同桌叫贝拉。这是她有一次在课上和贝拉争夺这本书的“所有权”的时候,两人把手埋在课桌下,一边互相掐一边在书上写下的自己的名字。

    由于看不见桌子底下,珈乐的名字写得歪歪扭扭的,和贝拉工工整整的字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后来贝拉突然转学了,这本书也这样不明不白的留在了自己手里,这么多年来一直躺在旧书堆的一角。

    珈乐还蛮怀念这位同桌的,于是她又拿起笔,把同桌的名字写进了小说。

 


    少女正是贝拉,当地传奇剑客东方海的女儿。

    说起东方海,在金沙当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十五年前,金沙附近曾经诞生了一股无比强大的山贼势力,其中的贼首力大无穷,手持巨剑无人能敌。不仅杀得金沙地方军闻风丧胆,还屡次击败了朝廷派来的官军。自此之后,金沙便陷入了无休止的混乱当中,山贼们洗劫、屠杀百姓,让无数人家破人亡。

    这时,来自外地的游侠东方海和他的好友欧阳常思两人来到了金沙,见当地形同地狱,不禁悲愤交加。于是在一个月圆之夜,东方海手执宝刀“月华”,和他的伙伴一起前往了贼窝。虽然中间的战斗过程无人知晓,但第二天天刚亮,两人便意气风发地提着贼首的头下山了。

    就这样,为害一方的山贼一夜之间作鸟兽散,百姓们的痛苦生活终于画上了休止符。作为击败山贼的英雄,东方海和欧阳常思两人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选择了留在金沙定居,保护这群平凡的百姓。

    后来,东方海厌倦了打打杀杀的日子,选择了退隐江湖,回到柴米油盐的日常生活中。他娶了一位温柔的妻子,两人共同育有一女,正是贝拉。

    东方海没有教女儿习武,也从没对贝拉讲起自己的传奇经历,更没有凭借着财富和名望让自己的女儿过这锦衣玉食的奢华生活。她就和其他所有平常人家的小孩一样,穿着麻布衣服,在家里学诗读书,在外面下河摸鱼、上树抓鸟,回来吃饭时如果搞脏了衣服,也会被妈妈责备。

    这样平凡的生活,对她来讲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只是有两件事,年幼的贝拉一直搞不清楚。

    一是家里的仓库的墙壁上挂着的那把长刀,刀柄处有一个大大的弯月符号。自贝拉记事起,它就一直在那里“沉睡”着。每次贝拉问自己的父亲关于刀的事情,父亲总是一脸微笑,并不回答。

    直到有一次,贝拉出于强烈的好奇心爬上凳子将其取了下来,没想到这把刀如此沉重,贝拉一个不小心就从凳子上摔了下来,巨大的声响也立刻吸引来了父亲。本以为父亲会很生气,没想到他并未责怪贝拉,只是问她有没有受伤,之后便把这把刀放在了贝拉也找不到的地方。

    二是、自己的跳跃能力十分惊人。每次和小伙伴比赛跑步的时候,贝拉总是能在起跑的瞬间一跃出去很远,让小伙伴既惊讶又嫉妒,最后不得不哭着找贝拉的父母“告状”说贝拉“耍赖”。贝拉的母亲也只是笑嘻嘻的,蹲下来安慰那些跑不过贝拉的小孩子们。

    然而,这般平静又美好的生活却在一场浩劫中毁灭了。

 


    写到这,珈乐的脑海中又浮现了无数种悲惨的背景故事。

    珈乐对自己笔下的人物并没有什么感情,也不会因为主角遭遇了什么悲剧而心疼,因此她十分喜欢给主角安排各种惨案。

    早在大学社团的小说接龙时,其他社员就领会到了这一点。

    小说的开头本来是一个青春偶像校园故事,结果到了珈乐接龙的时候,她突然给女主安排了一场目击黑恶势力杀人被追着灭口的情节,直接导致其他人都不会写了。

    珈乐本人更是不会写,她好像只会搅局,但是又有什么所谓呢?只是个接龙罢了,又没接多少,大不了重开一个呗。

    于是在新的接龙开始时,珈乐被禁言了,整个社团群上下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珈乐本人倒是不在乎,后来再也没参与社团活动也是因为摆烂了,而不是生社员的气。

 


    那是一个阴沉的不能更阴沉的中午。

    贝拉的父亲不在,院子突然来了很多穿着黑衣服的人,包围了小院后,为首那个披头散发的黑衣人直接把门砸开了。

    母亲神色凝重地过去和那个人交谈。他一直在问东方海在哪,母亲连连说不知道。没想到突然闯进来了三个带着剑的家伙,直接砍向了母亲。在近乎绝望的大喊中,贝拉的大脑一片空白,她记忆里的画面停留在了母亲用尽全力将自己从窗户推出来的瞬间。

    “快跑!别回头!”

    还有母亲声嘶力竭的呼喊。

    天空突然惊雷大作,下起了暴雨,家里的房子也瞬间被火海吞没。贝拉带着最后一丝求生的欲望,一路没了命地奔跑,跑到伤痕累累、双腿流血不止,这才撞到了这位男人,幸免于难。

    这位男人正是欧阳常思——贝拉父亲的故交。

    他也不会想到,当年与退隐江湖的东方海辞别后,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面吧——东方海本人失踪,妻子死于不明杀手的袭击,家也在大火中毁于一旦,只有伤痕累累的女儿侥幸逃脱,遇到了自己。

    出于悲痛,又或许是出于对好友出事时自己却不在身边的自责,常思就这样作为叔父收养了贝拉,同时不断地派人去调查事件的真相。

    许多年就这样过去了,父亲东方海一直杳无音信,那场袭击和大火也被金沙的人们渐渐淡忘,贝拉也只是在欧阳家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整天郁郁寡欢,尽管欧阳像对待亲女儿一样,对她的关照无微不至。

    贝拉始终觉得当年的悲剧别有隐情,而欧阳又一直在瞒着她。

    一天上午,常思正在后院的一片竹林中练刀,两把长刀在他手中来去自如,在穿林打叶声之间起舞。在察觉到贝拉在外面偷看后,常思停了下来。

    “贝拉,书读完了吗?如此闲情雅致来看刀法?”

    贝拉低着头,半晌才缓缓开口。

    “叔父,我也想学刀法。”

    常思收起双刀,走了过来。

    “侄儿何出此话?这刀无比锋利,伤到自己可不好啊。”

    “我要复仇......找西门月复仇。”贝拉咬紧牙关,脸上是从未见过的坚毅神情。

    读过书认字后,贝拉才渐渐看懂了堆在欧阳常思桌上的一堆资料,是他这么多年来派密探收集的。上面讲了金州西门月杀掉上任知州上位以及派人袭击东方家的证据。

    常思沉默不语,默默拍了拍贝拉的肩膀,他心里也清楚,这一天早晚会到来的。毕竟这是贝拉,她注定会成为和她父亲东方海一样的英雄。

    于是欧阳常思委托铁匠为贝拉打造了一把名为月晕的短刀防身,又将自己在东方家的废墟中找到的,东方海最爱的长刀“月华”交给了贝拉。这一次,贝拉才真正感受到了这把曾躺在仓库墙壁上的宝刀的分量。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贝拉拜了自己的叔父为师,刻苦练起了刀法。

 


    “竖起耳朵,张开眼睛,战斗开始了。”

    欧阳常思一刀在前、一刀在后,踏着大步飞奔而来,这两把刀乃是“风花”和“雪月”,刻着简约清丽的花纹,刀身如白桃花一般洁白明亮。欧阳的战斗风格就如同刀名一样,两把双刀如风中落花一般凌乱地快速斩击,令人眼花缭乱无法抵挡。

    待常思前刀进入贝拉视线,贝拉立刻将刀从左下挥出抵挡,同时身体侧转将刀刃立起,格挡的同时闪过了后刀,两刀在空中相撞,火光迸射。

    常思调迅速整步伐,两把长刀同时左右出击,贝拉也不含糊,反应迅速地后撤了一大步,一边蹬步前进一边挥刀迎了上去,三把刀电光火石一般空中乱舞,互有来回。

    在一次次的对刀中,常思的气力更胜一筹,渐渐将贝拉的刀微微压下,贝拉立刻原地跃起,带着刀在空中转了个圈垂直劈了下去,巨大的冲击力让常思双刀齐迎才挡住,常思左刀调整力道,稳稳架住后右刀立刻旋转了一个角度从贝拉面门旁刺了过去,贝拉躲闪不开,长发被切断了几丝,如柳絮般飘了下来。

    战斗的胜负以常思点到为止的方式分了出来。

    “还是要多多注意。”常思把刀利落地收了起来。“不过能架住我的那么多招式,已经很厉害了。”

    “可是,刚刚的招式该如何化解呢?”贝拉心有不甘。

    “世上没有无根之水,只要出招就一定有先决动作,如果反应够快,你完全可以调转刀头,在我撤刀之前就砍伤我的右手。”

    “可是最好的办法却不是化解,而是让这一切在源头上就不要发生。”

    贝拉刚刚有些恍然大悟,听见这句话又不懂了。

    “这是什么意思?”

    “招式切忌大开大合,从你一跃而起用全身力量劈下来时,就是孤注一掷、试图用力量决胜,让敌人难以招架的同时也放弃了自己的退路。殊不知,这样会暴露很多空档,如果敌人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打手,那么他可以有很多种方式化解攻击......如果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让自己家暴露在危险之中。”

    贝拉若有所思。

    尽管贝拉又一次在和叔父交手时落败,但彼时十八岁的贝拉,已经成为了世上相当优秀的剑客。贝拉步伐灵活,跳跃力惊人,颇有东方海当年的灵气,让欧阳一次次感叹不已。于是欧阳通过回忆东方海的招式,给贝拉设计了一整套完善的“月兔刀法”,即刀法与步法结合,快速进退出其不意,再用独特的走刀方式击败敌人。

    恰逢这几年西门月的堂弟西门征上任知县,横征暴敛为害百姓,同时关于其上级西门月杀人的证据也越来越多,包括当年派人灭门东方家的证据。欧阳常思认为贝拉的水平已足够出山为民除害,于是,在一个月圆之夜,贝拉走上了向西门月复仇的道路。

 


    下了半个月的雨刚刚停下,天边久违地出现了太阳。

    珈乐用了十来天写好了贝拉的身世,又花了三天时间写了刺杀西门征的过程,放在了小说开头,这样开篇的部分差不多就完成了。恰好雨也停了,今天是周一,珈乐打算去出版社,把写好的部分送去审查。

    她从坐垫上站了起来,想找件能穿出门的衣服,这才发现小屋的地面已经被各种包装袋和外卖餐盒堆满了。下雨的这半个月里,她一直宅在家里吃着各种方便食品和外卖,不过这样的生活早已见怪不怪了,她本人可是一个合格的宅女。

    珈乐翻开衣柜,里面只有几件半截袖和棉衣。珈乐并不知道什么季节应该穿什么衣服,只知道夏天要穿半袖,冬天要穿棉衣,除此之外她也什么都没有。她看了一眼天气预报,12度,于是随手披上一件蓝色的大棉袄,带着一堆垃圾袋下了楼。

    “目的地已设为‘太阳出版社’,全程约四十分钟。”

    珈乐不认路,只能跟着导航走。她的穿着与这个天气十分不匹配,事实上,无论什么天气,都不会有人上身棉袄下身七分裤的,以至于每一个从珈乐身边经过的人都不由自主将目光投向她。

    珈乐对四十分钟的路程也完全没有概念,走了一会就气喘吁吁,这才叫了一辆出租车。十几分钟的功夫,珈乐就到了出版社。

    出版社在二楼,下面是一个狭窄的楼道,珈乐低着头往上走,突然一个急着跑下楼的家伙直直撞在了珈乐身上。

    “哎!”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珈乐抬头一看,是一个长相奇怪的家伙,穿着和瘦弱的身体极其不符的宽大外套,画着很夸张的大眼牛图案,上面还有很多口袋。

    “吱!”

    珈乐看到她的口袋突然动了一下,接着从里面探出来一个小兔子的脑袋,白白的,正不停地对着珈乐嗅。

    “见笑见笑见笑......快回去!”

    那个人压低声音对兔子说着什么,接着把兔子头用力往下按,没想到兔子生了气,直接一口咬向了她的手,女生瞬间狼狈地哭着跑开了。

    “真是个怪人。”珈乐没有多想,直接上楼进了出版社。

 


    今天是周一,出版社的台前排起了长队,看来今天来送审的写手还不少。

    排队的功夫,珈乐向四周望去,一眼就看到了一个两手各拿一台笔记本电脑的人,正焦头烂额地敲着键盘,没一会,两面屏幕上就各自出现了一张图画,简直像魔法一样。

    不过珈乐仔细看去,发现图里人的手全部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画图的人也因此叹气,无力地倚在躺椅上闭上了眼睛。

    “噫嘻,啊哈哈哈哈!”

    珈乐看到排在自己前面两个位置的人刷着刷着手机突然开始大叫,慌慌张张地问着前面的人什么东西。

    “咕啊,不许你骂我的贝佳!叽!”

    “可是贝佳早就be了啊。”

    “唧唧叽......呜呜!”

    那个人神色凝重,过了两分钟,突然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出版社顿时乱作一团,来了两个人立刻把那个晕倒的人抬走了,其中一个腰里还别着一个巨大的“狮子之瞳”变身器,一边走一边闪着七彩的LED跑马灯;另一个戴着鸟头面具,一手抬着人,一手提着一个金丝雀鸟笼,里面装着一只肥大的老鼠,正抱着一块大玉米啃个不停。

    刚把人抬走,工位里就爆发出了吵架声。

    “我是贝佳的孩子!”

    “我才是!”

    “啊啊啊啊!”

    两人突然缠斗在一起,踢翻了一旁的凳子,发出的巨大响声让边上一个穿着老款美式军服的人瞬间跳了起来,一边扯着脸一边尖叫,同时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不一会,一个四肢不协调的家伙从桌子下面阴暗地爬了出来,一脸不情愿的样子顺着桌角咬断了电线,瞬间就停电了。

    “咣咣咣!”一个兽耳德鲁伊写了一半的文档突然黑屏了,气得变成了一只飞天大蟑螂,飞到了对面工位的饭盒里。

    那个人只是坐着,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全然不顾饭盒里的大蟑螂。

    “啊......贝佳......长发少女......白河......诶嘿......”

墙角的一位女鬼这才发现自己被一个颓废的家伙直勾勾盯着,不好意思地从墙角飞走了。

    在一旁目睹这一切的珈乐......流汗了。

    “额额,这出版社......还真是人才辈出啊......”

    不知过了多久,轮到珈乐送审了。珈乐很少跟人打交道,面对一脸微笑的服务员有些不知所措,慌里慌张地把写小说的本子从包里掏了出来。

    在服务员和众人的沉默中,珈乐才意识到已经没有人写纸质版的小说了,大家都是拿着电子版发过去的,只有自己拿着一个乱糟糟的本子,像个刚出土的文物。

    “额......不好意思,我只写了纸质版的......”

    “啊,没关系的,我们可以帮您整理成电子版。”

    “啊好的好的谢谢谢谢谢谢......”

    珈乐仿佛一头冬眠中的熊突然醒了过来,立刻就要逃离现场,突然听见柜台那边喊着什么。

    “女士,还没付审查费呢!”服务员耐心地用手指着扫码收款的机器,珈乐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她并不知道来审查要交费,犹犹豫豫地掏出手机扫了码。

    “欢迎使用微信收款!”伴随着机器清脆的声音,珈乐发现自己的余额少了三百。

    “哇,这么贵的吗!”

    “当然,因为还有整理成电子版的费用。”

    珈乐立刻魂飞魄散地从现场飞离了,甚至连出租车都忘了打,行尸走肉般走了一个半小时才回到家。

    “出版社真是太可怕了,全是怪人呜呜呜......”

珈乐摸到了写字的笔,慢慢恢复神智,继续在本子上写起小说了,她要写一个怪人的桥段。

 


    太阳还未完全升起,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

    贝拉刺杀西门征后,刚回到欧阳家,就听书童说了欧阳常思有事外出的消息。

    不过比起叔父外出,贝拉更担心的是自己杀了知县,官府一定会派出相当大的阵仗来搜查。尤其是贝拉竟然告诉了那个女人自己叫什么,那找到自己头上简直就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于是这两天贝拉一直在家闭门不出,暂避风头。

    “砰砰砰!”外面突然响起了重重的敲门声,贝拉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眼神示意书童去开门,自己则躲在屋内悄悄观察。

    书童开门,贝拉看到了许多穿着灰白色制服的人,阵仗十分整齐。为首的一个人问书童:

    “这里是欧阳常思家吗?”

    “是的,不过先生于几日前外出云游了,请问找先生有什么事吗?”

    “几日前?具体是几日前?”

    “三日前。”

    “见过这个人没有?他叫杨牧,目击者称他是刺杀西门征的凶手。”

    书童仔细看着上面的画,是一个目光迷离的男人的画像,连连说不认识,事实上,他真的不认识。

    躲在暗处的贝拉看到这一幕也险些笑出声,果然那位女子没有将实情和盘托出。待众人离开,贝拉才放心地走了出来,长舒一口气。

    不过倒是有一点让她注意,那就是这群人穿的制服并不同于金沙本地官员的制服,是她从没见过的样式。

    “难道是西门月派来的人?”贝拉决定去街上一探究竟。

 


    清晨的日光一如往日般耀眼,但熙熙攘攘的大街此刻却格外压抑。

    路边的人纷纷低着头,一大群人正围着告示板议论纷纷,大路上突然传来了整齐的跑动声,一队灰白色制服的人正在小跑开路,十分整齐。队伍中间,一位身材高大的军官正身着深灰色的甲胄,骑着高头大马缓慢地巡视。那人一头银色长发,用一条黑色发带绑了起来,腰间是一把闪亮的宝剑,并没有剑鞘,看起来十分威风。

    此刻的贝拉正穿着一件平时上街时常穿的红色长裙,左右手各拿一个小笼包,看起来与正常的少女无异,见军官扫视的目光很快从自己身上移开,贝拉也松了口气。

    “你听说了吗?上头很重视这件事,那个军官可是雾夫!”

    “那个诡秘多变的雾夫?”

    “西门大人亲自派来的,说是势必要捉拿凶手。”

    围观群众的窃窃私语传入了贝拉的耳朵,贝拉心头一颤。

    雾夫的“名声”她早有耳闻,在西门月上任之前,金州附近也闹了山贼,当地的士兵对此很是苦恼,直到雾夫上任,三下五除二就从内部直接瓦解了山贼势力,没费一兵一卒。

    雾夫和他那神秘的主子西门月一样让人捉摸不透,人们很少见到他到处活动,但是关于他杀人的传言却从没停过,据说他是搞情报出身的,行动十分隐秘,西门月上任期间除掉敌对势力也都是他亲自操的刀。

    “可是雾夫为什么会大动干戈在街上巡视呢,不会惊动目标吗?”贝拉想。

    贝拉继续走着,终于穿过拥挤的人群看到了告示板,是早上她看到的那张通缉令,上面画着不认识的男人的画像。不知怎么的,贝拉看着他迷离的眼神突然笑出了声,好在人群说话的声音足够大,掩盖住了她的笑声,没有惊动那群士兵。

    可以确定的是,西门征之死对西门月影响足够大,以至于他不惜搞如此大的阵仗,以及通缉令上的人确实不是自己,显然雾夫也对自己没有注意。看来危机暂时解除了,今后的事可以等叔父回来再做打算。

    贝拉把右手吃了一半的小笼包塞进嘴里,三两下就咽了下去,悄悄从人群中离开了,回来时,她的脚步明显轻松了不少。

    她一路往回走,一边盯着巡逻的士兵们。雾夫骑着高头大马走到了大路的尽头,带着队伍又回去了,自始至终也没有多看贝拉一眼。贝拉回头,却瞬间感到一股寒意,如同藏在山林中的狼盯着猎物的寒冷目光,但贝拉回头,没有发现异常。士兵们早已走远,这里只有几个老百姓在小摊前买茶叶。

    贝拉看过去的一瞬间,目光消失了,但贝拉刚刚转身,立刻感到同一位置又传来了目光。

大路人群混杂,贝拉难以察觉是谁在跟踪自己。保险起见,她转过身去,从一条小巷子穿了过去,绕到了城外。不能被人跟踪到自己回欧阳家,否则叔父也会受牵连。

 


    四月的城外芳草青青,远离城区的地方有一座废弃很久的巨大拱桥,桥面的红漆已经褪了色。

    贝拉在桥下站住脚步,用尽可能平静的声音说道:

    “老婆婆,再往前可没有人家了哦。”

    贝拉回头看去,一位穿着粗麻布衣服的矮小老人,正提着一个装着茶叶的大竹筐,一步一拐地挪着脚步。那股寒意正是来自于她,这位老人明明腿脚不方便,却能一路跟着自己从城里走到城外。

    “老婆婆,如果找不到路的话,我可以带您回家哦......如果您有事找我的话,那就另说。”

    贝拉话音刚落,老人佝偻的背渐渐挺直,原本矮小的身体瞬间变得变得高挑却纤细,银白色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贝拉也看不懂他要干什么。

    “干得不错,贝拉,不愧是杀了西门征却能全身而退的人。”。贝拉心头一颤

    “什么贝拉,什么西门征,我听不懂......”

    “你的刀漏出来了。”老人指了指贝拉的腰间,贝拉下意识伸手一摸,立刻想起自己今天并没有带刀出来。

    老人的嘴角露出谜一样的微笑。

    “你是什么人?”

    “西门月直属武官,雾夫。”老人松开了发带,扯下麻布外衣,贝拉这才看到了他的全貌,银色长发,深灰色外衣,和刚刚骑马的军官十分相似,但身材十分纤细,远远不如那位军官魁梧。贝拉这才明白,那个人是替身。怪不得敢声势浩大的巡逻,原来真正的雾夫另有其人。

    “你是怎么盯上我的?”贝拉的声音开始有些低沉。

    “小腿肌肉远远超出常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刺杀西门征的人是飞檐走壁过去的吧。”

    “我......我天天跑步锻炼身体不行吗?”

    “见到通缉令上不是自己就笑出声来,正常人也会这样吗?”

雾夫把手向腰间宝剑伸去,贝拉见势不妙,立刻跑向桥洞,那里有她藏起来的备用刀,看来今天是免不了一场恶战了。


 

    贝拉刚刚拿起刀,雾夫就已经赶到了桥洞下。贝拉原地站定,双手举刀,紧紧盯着男人的动作。

    说时迟那时快,雾夫突然离弦之箭般冲了过来,同时手放在腰间准备拔剑,贝拉看准时机,挺刀来迎。却不想雾夫离自己一步之遥时,贝拉才真正看清他的动作——

    ——雾夫右手拔出的是剑鞘,用挥剑一般的动作打在贝拉的刀上,真正的剑却在腰间左手的位置,顿时疾风从贝拉耳边吹过,闪着寒光的剑锋已经从贝拉前额刺出,幸亏躲闪及时,贝拉逃过一劫。

    雾夫左脚向前一伸,做出一副继续进攻的态势,贝拉立刻将刀转了过来准备格挡,却不想雾夫突然重心后撤,原地鬼魅般地转身,把剑移交右手的同时转身打向贝拉左侧。贝拉听见挥剑的风声呼呼作响,立刻弯腰躲了过去,同时向前一跃迅速拉开了身位。

    雾夫原地变换着脚步,同时不断地左右转身,步伐一虚一实,看得贝拉眼花缭乱。贝拉看准雾夫转身的时机,立刻飞跃刺了过去,数米之遥,只在一瞬。

    没想到雾夫是故意卖个破绽,在缓慢转身的时候突然一只脚支撑住,立刻加速反向转了回来,身体移动到贝拉的另一侧,宝剑直接顺着贝拉的刀身游龙一般走了过去。慌忙之中,贝拉立刻上挑,雾夫转了个身侧向砍来,两人的武器在空中登时打出了火花。

    诡秘多变的雾夫名不虚传,眼前这人的节奏十分诡异,步伐和出击时正时反,每次行动也完全无法预料,应对起来十分棘手。

    十几回合不分胜负,但贝拉已经渐渐有些不支。即使她集中全部注意力,也只是勉勉强强能够挡下雾夫的每一次出击,此时的她已汗流浃背。

    “散漫一点,随意一点,要是每次打架都这么用力的话,也太无聊了。”雾夫摇了摇头,竟开始原地小跳起来,左右脚交替跳步,让原本就变化多端的步伐更加错综复杂。

    贝拉有些发愣,雾夫又说道:“别光盯着脚步,盯不过来的。”同时瞬间举剑出击,这一次他的出击更加出乎意料,竟然是跳步的同时侧身单手握剑来刺,快速的连续出击搞得贝拉眼花缭乱,左右抵挡,连连后退。

    师傅并没有教过自己如何应对这种打法,不过也是,世上的流派那么多,不可能所有应对方法都要提前学一遍,贝拉开始思索破敌之道。

    “别光盯着......”雾夫刚刚的话又一次在贝拉脑中回响,虽然不知道具体要怎么做,但贝拉还是试着把目光从雾夫的步伐上移开。在看到雾夫原地跳步的身体的瞬间,贝拉明白了。

    雾夫身材纤细,在来回的跳步中重心不断地摇晃,难怪他要用那么多手段来掩人耳目,原来是因为自己的基本盘不够稳定。

    贝拉迅速出刀,雾夫轻松地用剑架住,但这并不是贝拉的本意。贝拉在对方架住的一瞬间原地跳起,高抬腿向下劈去,雾夫见状,立刻跳步后撤,可这也不是贝拉的本意。原来贝拉的踢腿也是虚步,在落地的一瞬间,贝拉立刻转为扫腿,瞬间将雾夫的两只脚全部扫倒,失去平衡的雾夫登时后仰,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贝拉正要追击,没想到雾夫立刻放下了武器。

    “不错不错,你赢了,我不玩了。”

    贝拉有些出乎意料,但出于警戒,贝拉还是拿着刀保持着迎击的态势。

    “不打了不打了,算你赢了,真的。”雾夫慢慢从地上坐了起来,一边拍打着身上的土,刚刚还意气风发的家伙此刻竟这么狼狈。

    “说实在的,我不想逮捕你,西门月也不想。就到此为止吧,你也把武器放下,怪吓人的。”雾夫举起双手,仿佛贝拉才是逮捕他的武官。

    见雾夫确实没有反击的意图,贝拉这才慢慢收起刀,瞬间无数的疑惑占据了她的大脑。

    “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多想问的,问吧,我都回答,不过涉及机密的事你可别乱传!”

    “真奇怪,你真的是那个杀人如麻的雾夫吗?怎么这么弱不禁风?”

    “当然是雾夫,不过哪里有那么多传言,我可没杀过人,不过就是个打工的而已,替西门大人跑跑腿罢了。工作嘛,开心第一位。”

    见贝拉将信将疑,雾夫又补充道:

    “这次抓捕行动也是,西门月不是真的想抓你,只是打着抓人的幌子派我过来跟你打个照面罢了。”

    “那你们是怎么知道人是我杀的,又怎么知道我是贝拉?”

    “我可没说人是你杀的,是你自己承认的。”

    贝拉想起刚刚自己慌忙摸刀的一瞬,皱了皱眉头。

    “至于你叫贝拉嘛,是西门月告诉我的,她好像知道不少关于你的事。”

    “果然是他,我非亲手杀了他不可。”提到西门月,贝拉牙根气的直痒痒。

    “你们之间有什么仇吗?”

    “你身为他的手下,难道还不清楚他为了上位杀了多少人,灭了多少口吗?其中就包括我的......我的......”

    说到这,贝拉的声音突然有些嘶哑、哽咽,又渐渐转为沉默。片刻后,雾夫才缓缓开口。

    “节哀顺变......但我真的不知道她杀过什么人,我也只是她手下的一个小跑腿罢了,你说的这些......我不懂,有机会还是你亲自找她问问吧。”

    “亲自?”

    “西门月半月后会亲自来金沙,宴请侠客贝拉吃饭。这就是我来得真正目的。”

    贝拉震惊。

    “当真?”

    “真,四月二十日,晚上八时雀楼见。”

    贝拉呆呆地站着,震惊地说不出话。见贝拉迟迟没有回应,雾夫也识趣地离开了。

    贝拉慢慢走回家中,路上的士兵已经陆续撤离了,据说是“捉到了真正的凶手”。但此刻的她并没有因为得救而感到轻松,反而在她面前的谜团越来越多了。

    为什么西门月似乎对自己了如指掌?又为什么要派这么一个奇怪的人来打探情报?当年那件惨案到底是怎么回事?西门月亲自约见自己有何阴谋......但无论如何,贝拉认为,自己正离揭开真相,为父报仇的目标越来越近了。

    与此同时,西门府中,雾夫带着一身泥回去复命了。

    “该传达的都传达了吗?”厚厚的幕帘挡住了里面人的身影,只传来了阵阵厚重沉稳的说话声。

    “是。”

    “那孩子怎么样?”

    “剑术一流,可惜临场差了点,还是我卖了破绽才让她赢的。”

    “不愧是东方家的孩子,长大了啊。”那个人的语气中夹杂着几分赞许。

 


    三月的初春还带着几分寒冷,尤其是这座身处北方的小城。

    珈乐前不久收到了出版社邮件,说第一章的初审已经过了,有机会可以去接着送审。正好,珈乐刚刚赶完第二章,今天又是工作日,干脆出趟门也送审算了,顺带把这些天积攒的垃圾也丢掉。

    珈乐打开窗试了试温度,比上次冷得多,这下可以放心地穿棉袄和长裤了。

    这次她直接打了出租,外面的寒冷超出她的想象,呼出的热气在空中化成水雾,很快又散去了。风也很大,在外面行走的每一步都冷得直打颤。

    来到出版社,或许因为今天是周五,出版社里的人不是很多,只有柜台前一个男人在全神贯注盯着电脑,同时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

    “AQA,Q呢?Q打断别人的E啊!”男人突然情绪激动地一边大喊一边敲着鼠标。看来他在上班打游戏,不过看这样子今天没什么人,也没有领导来查岗,换作自己的话估计也会在那个位置打游戏。

    珈乐知道如果打断他的话,一顿暴躁输出是免不了的,她还是很耐心地等男人打完这一把。

    “上路三人越塔,盲僧不在我怎么去?啊你告诉我。”珈乐看到男人的电脑屏幕里基地爆炸了,但男人还是一直骂骂咧咧,同时不断在一个聊天框里打着字。

    珈乐走上前想去提醒男人,没想到他带着大大的耳机,对珈乐不闻不问,而且利落地又开了下一把。珈乐有些懊恼,刚准备上前理论,立刻被座位当中一个又瘦又高的小哥叫住了。

    “哎哎,别着急,姐你也是来审查的吧,这个家伙脾气可不好,等他打完,我去帮你叫他。”

    珈乐将信将疑,眼前这个小哥贼眉鼠眼的,说起话来也一股街溜子气,实在让人不放心,但此刻除了等还有其他办法吗?

    十几分钟后,珈乐抬头,看到小哥刚扯下男人的耳机,正吵得不可开交。

    “不想活了?今天刚连跪三把,好不容易排到个大佬就让你给关了,你赔我段位?”

    “不是不是,哥,这不是有人来送审了吗,都等半天了。”

    男人扫视一周,这才看见珈乐,本来骂骂咧咧的态度有所收敛。

    “哦,行吧,刚才没看见,把你写的发过来吧。”男人亮了亮二维码,应该是交电子版用的,可是珈乐写的是手写版,有些犹豫地把本子递了过去。

    “额......那个,我写的......纸质版......”

    男人听罢,立刻翻了脸,大声敲了好几下桌子。

    “不是我说,你傻啊,这是二十一世纪!不会用电脑?还是穷买不起?你写这本上谁看啊?自己脑子有病别赖别人!”

    珈乐憋了一口气,这人从一开始就没搭理自己,现在又这么耍脾气,让珈乐的血压瞬间飙升。

    一旁的小哥又低声下气地告诉男人,“消气消气,纸质小说写起来才有感觉嘛,咱们可以整理成电子版的。”

    “那你自己去整吧,吃饱了没事干的东西。”

    两人又争吵了半天,小哥才一脸微笑地走过来。

    “姐,真是让您见笑了,这人刚来,还不太懂出版社的流程,不过姐放心,审查的事肯定没问题的,您就放心地把本子放在这吧。”

    珈乐这才从刚刚的高血压中恢复了一点,把本子递了过去。

    “那个,审查费多少,纸质转电子?哎呦,您这回写的可真不少......这价格......”

    “八百。”男人又开始不耐烦地敲着键盘了。

    “这么贵吗,上次才两百啊。”

    “我说八百就是八百,爱交不交。”

    可是珈乐没带够钱,这次她只带了五百块钱现金。小哥见珈乐脸色不对,立刻就明白了,走过来帮珈乐垫了三百。

    “出版才是头等大事,这点钱哥们先垫了,等出版卖了大价钱再还就行!”

    珈乐的脸上也露出了微笑,没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哥竟然这么靠谱啊。

    回去的路上,珈乐打开手机朋友圈,映入眼帘的是上次负责给自己审查的姐姐的动态,竟然是被开除后的生活分享。

    “开除?”珈乐感觉有点不对劲,立刻发了消息过去。

    “哎你有所不知啊,出版社很久之前就不景气了,最近更是连几个正式工都养不起,天天雇几个临时工过去装装样子,不过谁知道那群人是不是真干活啊,没准过几天就都跑路了呢。”

    “你说那些是临时工?我今天刚去送审,还交了不少审查费,五百块钱。”

    “你说多少?八百?姐姐你这几天赶紧去官网查查审查信息,别被那群人骗了。”

    巨大的信息量瞬间涌入珈乐脑海,接下来的几天里,珈乐抱着侥幸的心理去官网查了好几遍,都查不到审查信息。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她大概真被骗了,果然那两个人就是在互相配合骗自己的钱,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审查员姐姐又推给了珈乐一个微信,是出版社老板的,她建议珈乐亲自联系老板解决。珈乐把自己遇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发了过去后,老板很快就回话了。

    “放心放心,出版社目前好得很,没雇什么临时工。你的小说我们会尽快安排人处理,放心吧!”后面还带了一个土掉渣的老年人表情包。

    不知道老板靠不靠谱,但有回复总比没有强,珈乐也好安下心来继续写了,这次就写暴躁老哥和骗子的故事。

 


    四月末的晚风已经十分温暖,吹得灯火摇晃,游人如醉。

    欧阳常思还是没有回家,如今又到了西门月约见自己的日子,贝拉决定赴约。

    临行前,贝拉拿起父亲的“月华”,细细捧在手里。这么多年,她一直在思念自己的父母,时长做着一个个有关儿时美好回忆的梦,但梦很快就会在枕边消散,化作一道道泪痕。

    如今自己的仇人就在眼前,贝拉闭上眼睛,坚定了为父母报仇的决心,她仔细地收起刀,挂在腰间,同时又带上了短刀“月晕”。这次她无论如何,一定要找西门月问个清楚。

    街边熙熙攘攘,雾夫走后,小镇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生气。灯火中,卖小吃和玩具的摊子不断地吆喝,引得一群小朋友连连赞叹。

    “哇,这个纸风筝也太好看了。”一群小孩子正在街上来回奔跑,为首的小孩牵着一个燕子形状的纸风筝,十分快乐,后面的小朋友一个劲地追着跑。

    贝拉从小孩面前经过,小孩子太过专注于风筝,一下子撞到了贝拉身上,摔了个踉跄。

    “小朋友,没事吧。”贝拉蹲下,体贴地把孩子扶了起来。

    “没事没事。大姐姐也来放风筝吧,姐姐那么高,能让风筝飞得很高吧。”小孩子仰望着贝拉的眼神闪闪发光。

    贝拉伸手接过风筝,顿时回忆如流水般涌了进来,曾几何时,她也是一个无忧无虑放风筝的小孩子啊,可是如今......

    “姐......姐姐,我们爹娘喊我们回去吃饭了,今天先不玩了,改天再来找姐姐。”

    贝拉有些意外,竟也一时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把风筝还了回去,继续向前走的路上,贝拉听见了孩子父母和孩子的对话。

    “以后记住少和陌生人玩,那个姐姐腰上可是带着刀,保不住是坏人呢!”

    “知道了知道了......”孩子一脸不快。

    贝拉摇了摇头,他们说的没错,自己确实带着刀,也确实杀过人。可自己真的是坏人吗,又或者说,是什么让自己走上今天这条没法回头的路呢?

    或许答案就在眼前,贝拉看了看,已经到了雀楼附近,是一片整齐的小林子。不过出乎意料的,这里并没有因为西门月到来而戒备森严,就和平时一样热热闹闹的。

    “西门月真的来了吗?不会被骗了吧。”

    贝拉站在楼下巡视良久,也没找到西门月的人。她有些意外,又有些失落,或许是因为近在咫尺的复仇没能发生吧。

    正当贝拉转身准备离开时,一个男子叫住了她。

    “贝拉?对吧。”

    贝拉回头,发现是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子,黄色的头发凌乱不堪,看起来格外古怪。

    “你是?”

    “西门大人的门客,伥。”

    “西门月呢?”

    “阁下莫急,西门月临时有些要事要处理,可能晚些来。小姐如不介意,可以先进去喝杯茶。”

    “西门月大概什么时候来?”

    “阁下还真是对西门大人如此关注啊,不过很可惜,小的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回来,我们还是先去厅里一边喝茶一边等吧。”



    西门月定的是雀楼的“松”间,作为雀楼最昂贵的一间,里面的装潢十分清新淡雅,刚进门,一股芳香扑面而来。

    “请坐。”

    “请。”

    房间里的一角还坐着另外一个人,看起来块头不小,一直沉着脸,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介绍一下,这位也是西门大人的门客,魁。”

    那位男人并不搭理两人,显得贝拉和伥有些尴尬。

    “呵呵,让阁下见笑了,魁脾气古怪,不愿和陌生人说话,坐。”

    贝拉理了理长袍,坐在垫子上,一瞬之中自己腰间的宝刀露了出来,上面月亮的花纹反射着火光。

    贝拉端起茶杯,刚准备小酌一口,只听见一声巨响砸了下来,贝拉反应迅速,立刻侧滚闪开。

    贝拉定睛一看,发现坐在房间角落的魁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手中拿着不知哪来的巨剑,足足有一个人那么长,正凶神恶煞地盯着贝拉。

    “东方......东方家的人......我杀了你!”

    魁举起剑就冲了过来,庞大的身躯手握巨剑,势不可挡的气势让人胆寒。贝拉看准时机,踮脚一跳轻松闪开,同时拔出了手中的刀。

    “怎么回事?”贝拉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搞得不知所谓,扭头准备问伥,发现刚刚还在身边的伥已经不见了踪影。贝拉才明白自己被骗了。

    与此同时,魁又挥起了巨剑朝贝拉砍来,贝拉弯腰一闪,顿时巨剑掀起的巨大气流从她耳边穿过,巨剑所过之处,房间中的立柱均被扫倒,巨大的响声立刻引来了店小二。

    “这这这,几位客官,这是怎么了?”

    “速速让大家都撤离,这里危险,造成的损失都由西门大人承担!”贝拉并不知道西门月有没有这么好心,但眼下让大家都撤出去才是最重要的。

    话音刚落,魁又挥着巨剑从贝拉脚下扫过,贝拉轻轻一跳便闪了开,魁又立刻握着巨剑转了个圈再次砍来,贝拉后撤又瞬间向前一跃,躲过攻击的同时用刀柄重重地敲击了魁的脖颈,没想到魁身材魁梧,一次敲击根本毫发无伤,反倒是贝拉被震得连退好几步。

    “你为什么对我如此大的敌意。”

    “因为你是东方家的人!”魁大声喊叫着,同时挥着大剑左右砍来,被贝拉一一躲过。

    “东方家和阁下有什么恩怨吗?”

    “东方海杀了我的全家!”魁声嘶力竭地大吼,每个字都充斥着十足的仇恨。

    贝拉看准魁扫过来的大剑,一脚踩住,暂停了魁的进攻。

    “此话当真?阁下先冷静,我有话要问。”

    魁突然使足力气,连剑带人把贝拉掀了起来。贝拉摔在地上,魁的巨剑立刻就刺了下来,贝拉连连翻滚,躲开了每一次攻击。

    如果不能停下魁的攻击,就永远无法和他沟通。贝拉在小桌前来回闪躲,看见桌上的茶水心生一计。

    贝拉站在小桌前,故意一脚踢在桌角,蹲下去连连喊疼。魁立刻挥剑从桌子下扫了过去,瞬间桌上的东西被扫的七零八落,贝拉抓住茶壶,打开盖子迅速泼了过去,全泼在了魁的脸上。

    魁一时间睁不开眼睛,由于贝拉刚刚蹲在地上,魁无法判断她的位置,贝拉立刻拔刀冲上去砍伤了魁的右手,待魁的大剑从手中脱落的一瞬间抢了过来,立刻从窗户丢了下去。

    魁被砍伤了手,又被缴了械,气急败坏之下直接朝着贝拉猛扑过来,贝拉轻松地转身闪开,同时用刀柄砸了一下魁的后脑勺,这才让魁倒了下去。眼看无法打倒眼前这位“仇人”,魁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这下有什么话可以慢慢说了吧。”

    “少废话!”

    “你说东方杀了你的全家,此话当真吗?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过这种事。”

    “没听过?少扯了!大英雄东方海‘剿灭山贼’的事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魁突然阴阳怪气起来,贝拉这才意识到了什么。她好像确实听到不少人说过游侠东方剿灭山贼的事,但父亲却从未对自己提起。

    “我没听父亲说过这件事。”

    “我可是亲眼看见的!当时我就躲在花瓶的后面,亲眼看到那个银头发的男人,杀了我的父亲母亲,又杀了我的兄弟姐妹!一刀......又一刀!只有我躲起来才逃过一劫!”

    “我知道,我的父亲是山贼,做了很多为害百姓的事。可母亲有什么错,我的兄弟姐妹有什么错!为什么一个都不能放过呢!”魁声嘶力竭地大喊,越发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直到后来我找到了父亲当年的武器,每天对其发誓,一定要向杀掉兄弟姐妹的人复仇,我才能活到今天。”

    贝拉听完,沉默了良久。她十分理解魁的仇恨,仔细想了想,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的人呢?为了复仇,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可是......我的父亲东方海是黑发。”贝拉不相信父亲会做出杀害无辜的行为,这才从魁说的话中发现了些许不对劲。

    “你能再回忆一下那个人吗?”

    “银发白衣,手拿双刀,我死也不会忘记。”

    贝拉愕然,魁口中的形象和父亲一点也不一样,倒是很像另一个人——欧阳常思。

    “也许......杀害他们的另有其人......我的父亲不仅是黑发,而且不用双刀......你愿意相信我吗?”贝拉又亮了亮刀柄处的月亮花纹。

    “除了相信你,我又能怎么办呢。”出乎意料的,魁突然语气平静了下来,手腕处还在流着血。或许是过于疲惫,魁坐在地上苦笑起来。

    “是西门月告诉你杀你全家的是东方海吗?”反倒是贝拉的语气中涌现了几丝敌意。

    “......不,是我自己打听的,我虽然被西门大人收养,但西门大人从来没对我讲过任何相关的事......说起来,阁下和西门大人有什么过节吗?”

    “实不相瞒,我也是来找西门月寻仇的,我怀疑他害死了我的家人。”

    “你能确定吗?”

    “能。”贝拉清清楚楚地记得叔父搜集的资料,但一想到刚刚魁所说的话,突然有些动摇。事实上,贝拉不止一次感觉欧阳常思在对自己隐瞒着什么。

    魁摇了摇头。

    “也许我早该听你说这些的......说实话,其实我也不确定是你父亲干的,因为你刀上的花纹,我当时并没有看见,而是后来才听说是东方海杀死了山贼。”

    “只是,人活着总得有个目标,正是怀着对你父亲的仇恨,我才能活到今天。如今看来,真是大错特错啊。”

    魁怀着对东方海的仇恨才活到今天,人或许不能一直活在仇恨里,但仔细想想,贝拉又何尝不是呢?

    “你说你要找西门月复仇对吧,大人估计马上就来了,你也仔细找她问问清楚吧。我不相信她会干出杀人灭口的事,要是也像我一样搞错了就不好了。”

    贝拉收起刀,突然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气味,她这才看到窗外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黑烟正不断地从外面冒进来。

    “什么时候着火了?”贝拉扶起魁准备逃出去,这才发现房间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锁死了。

    “可恶,谁干的?”贝拉拿起刀,立刻电光石火般朝着门砍了过去,奈何“松”间的门质量太好了,根本砍不开。

    “我来,我来!”魁突然站了起来,朝着门猛撞了过去,瞬间伴随着爆裂的声音,门被撞开了。客房外已是滚滚黑烟,魁抱着被木刺扎伤的胳膊和大腿,示意贝拉赶紧逃出去。

 


    烟尘滚滚,火逐风飞,雀楼内外连同周边的树林早已是一片火海。

    贝拉拖着受伤的魁总算赶到了外面,由于疏散及时,这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救火的人还没来,当务之急是赶紧逃离火场。

    烟雾的味道格外刺鼻,不时传来木头被火燃烧的爆裂声,贝拉抬头一看,发现刚刚自己所在的房间已经被火焰完全吞没了,幸好发现及时,否则两人都将葬身火海。

    两人在大火中走了半天,不断躲避着楼上坠下的着火的木头,贝拉向前看,竟发现火海之中站着一个人影。

    “喂!这里危险,块出去吧!里面已经没有人了!”

    贝拉朝对方喊去,那个人却一动不动。摇曳的火焰伴着黑烟,遮住了他的脸,贝拉看不清。

    突然,人影处闪出一道寒光,贝拉刚刚反应过来,那人已经飞跃至离自己不到一米之处了——正是伥,手里拿着一把短刀朝自己刺了过来。

    电光石火间,贝拉也抽出短刀立刻挥舞起来,抵挡伥的进攻。

    “怎么回事?”一旁的魁问道。

    “西门大人有令,除掉这位客人!”

    贝拉心头一颤,果然这是早就设计好的圈套,自己就不该信这帮家伙的鬼话。

“怎么......怎么可能......”一旁的魁震惊得说不出话,眼前这位女侠刚刚帮自己从仇恨中解脱出来,怎么会被命令除掉呢。

    贝拉快速地在火海中游走,伴随着时前时后的步伐握着刀来回进退,快速地冲击着对方的要害。此时此刻贝拉的心已经完全被仇恨占据,恨不得立刻就手刃了眼前欺骗自己的人。

    “火是你放的,门也是你锁的,对吗?”

    “哼,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能跑的出来。”

    “西门的走狗,受死!”贝拉又一次发起冲击,快速地在空中来回舞刀。

    可没想到伥的刀法也毫不逊色,正手握刀如同钩子一般,牢牢地勾住了贝拉的刀,并在出现空档的瞬间快速出击,几次晃得贝拉连连后退。

    眼看几次险些被对方偷袭,贝拉迅速后跳调整状态,不想那人竟然凭借着勾住贝拉的刀与贝拉同进同退,丝毫拉不开距离。

    “人活在世,哪有不为了别人卖命的道理,无非是给得多少罢了。”

    见贝拉僵持不下,一旁的魁迅速冲了过来,想牵制住伥,没想到伥的袖口里突然伸出一把长刀,迅速在魁身上砍过两下,登时魁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此举更是激怒了贝拉,没想到为了完成西门月的命令,他的手下竟然会落到互相残杀的地步。贝拉迅速抽出月华,一边踏步一边快速地斩击,借着满目的火光使出了自己的必杀技——“月闪”,在短短的几秒钟快速地砍出数十刀,并利用刀身反射的火光让伥暂时失明。

    见伥步伐凌乱,贝拉迅速用刀背狠狠打向对方,一瞬间,伥就被打得跪在地上。

    “西门月......为什么......要杀我!”贝拉的怒气已经到了极点,此刻的她只想狠狠地审问伥,无论伥作何回答,自己都会毫不犹豫地杀掉他,以解心头之恨。

    伥低着头,隐隐的嘴角上扬了一下。瞬时,一把短刀从伥的左手飞了出去,在贝拉的面前飞过,砸到了一旁的雀楼。贝拉怒不可遏,立刻举起刀准备手刃了伥。

    突然只听一声巨响,燃烧的雀楼瞬间倒塌,巨大的顶楼燃着熊熊烈火砸了下来。在这一近乎死亡的时刻,贝拉的心跳几乎停止,在恍惚之间只感觉到一股力量,把自己瞬间推飞了好几米远。等到恢复神智时,贝拉才在燃烧的废墟中看到了他,那是魁伸出来的手,已经近乎烧焦了。

    贝拉低下头,心中五味杂陈。刚刚还有一个和自己一样怀揣着仇恨的人,顷刻间,他已经抱着仇恨永远地离开了,至死都不知道那个制造灭门惨案的仇人到底是谁。

    身后渐渐传来了泼水的声音,一群身着灰色制服的人已经带着水桶赶到了,在这群人当中,贝拉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贝拉,没事吧!”

    是雾夫,这次他没有套着伪装。

    贝拉刚刚经历这样的事,立刻就拔出了刀对着雾夫。

    “你也是西门月派来杀我的?”贝拉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凌厉。

    “啊?啥?我只知道西门大人请您吃饭,还没赶到,这里就发生意外了。”

    “你再装?难道杀手连同这场大火,不都是你们一手策划的吗!”

    “对西门大人的缺席及这场意外,我们深表抱歉,但你说都是我们策划的,我实所不知。”

    “你!”贝拉的刀离他更近了一步。

    “报告大人,我们在现场发现了这个!”

那群人手拿着一块绸缎走了过来,已经被烧得有些焦黑了。

    “‘......放火除客,栽赃西门......’这是?”

    贝拉不相信雾夫读的,一把将绸缎扯了过来,看到的一瞬间更加震惊。

    上面的字写得十分飘逸,这种写字的风格,贝拉好像在哪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这是在哪找到的?”

    “那个瘦的男子衣服里。”

    “伥?这家伙......还搜到了什么吗?”

    “一块玉饰。”

    这块玉饰晶莹剔透,一看便是稀罕之物,贝拉看到,更加震惊。因为这块玉饰贝拉好像在叔父的家中见到过。

    一瞬间,大量信息涌入贝拉的脑海,恍惚之中她仿佛看见了一个银发男人交给黑衣刺客什么东西的画面。贝拉头痛欲裂,瞬间昏了过去。后面发生了什么,贝拉已经不记得了,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自己的房间里了。

    贝拉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她想起来伥的绸缎上的字迹在哪见过了,正是叔父桌子上那堆调查资料的字迹。

    半晌,她走下床,看见了门外的书童,书童刚要说什么,贝拉立刻问道:

    “叔父回来了吗?”

    书童摇了摇头,只是把一封书信交给了贝拉。

    贝拉打开一看,是西门月的信,字迹十分清秀工整,上面写了对雀楼失火的歉意,以及邀请自己三日后在桃花谷见面。

    贝拉脑海一片混乱,第一次感受到深深的无力感。关于她的事似乎隐藏着太多太多秘密,而自己一直以来只是一个复仇的工具,走在一去无回的路上,却从来不知道真相。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找西门月和叔父问问清楚。

 


    春寒料峭,在接连几天气温突破最低值后,小城竟然下起了雪,在这个三月末。

    珈乐已经闭门创作好几天了,可谓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连父母打来的电话都没怎么接。

说起来,自己已经好一阵子没联系父母了,珈乐独自一人外出闯荡是完全没有跟父母商量过的,以至于连珈乐去了哪里父母都不知道。

    珈乐只是偶尔发几条微信过去报个平安,然后就极其敷衍地把父母的各种嘱咐糊弄过去,大概看过去反正就是问一下最近过得怎么样,找没找到工作,有没有女朋友。这一套珈乐早就听烦了,要不然也不会只身一人离开家里来到陌生的小城生活。

    不过有一点倒是没说错,自己确实应该找一份合适的工作。这份写小说的活也只是往里面搭进去不少审查费,并没有给自己带来一分钱的收入,只有老板不断画的大饼。眼看珈乐的积蓄就要花干净了,珈乐只希望剩下的审查和出版不出问题,卖出去起码能回本。

    说起审查,珈乐才想起上次险些被临时工骗了,立刻去官网看了看审查情况,还好,第二部分审查也通过了。看来找老板还是靠谱的,对这种不正规的机构就要重拳出击。

    珈乐打开手机,看见了老板问自己写作进度的消息。珈乐仔细想了想,经过这阵子马不停蹄的赶稿,小说已经到了最重要的部分,接下来不出意外的话就可以准备收尾了。虽然只是一篇老套的复仇武侠小说,但是卖够回本的钱应该没问题吧。

    珈乐非常小心地措辞,尽可能地把工期排在了半个月以内,这下轮到她给老板画大饼了,说实话,她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劲头,能不能半个月完结还真不好说。

    没想到老板竟然要请自己吃饭,顺带讲讲出版的事。作为资深社恐,珈乐是不太想去的,但是为了小说顺利出版,她还是答应了。

    三月份的北方出乎意料的冷,珈乐穿了一身单衣下楼,立刻就被冻回来了,赶紧胡乱地套了两件大棉袄,还顺带把垃圾带了下去。

    珈乐打了辆出租车直奔饭店,是一家小的西餐厅,老板已经在这里等待多时了。珈乐也是第一次见到老板的样子,老板名叫老钱,和那些中年男性没有什么区别。

    “坐,坐。”老板笑眯眯地招呼着珈乐,珈乐也是开门见山,直接把写小说的本子递了过去。

    “老板,这是小说的第三部分,可以送去审查了。”

    “好,好,不愧是我们出版社的新星,就是有干劲啊。”老板又笑着招呼珈乐坐下。

    珈乐坐了下来,面前的小盘子里装着一块牛排,有些发黑,珈乐自顾自地扯下一块,直接吃了进去,牛排的味道并不好,但对于天天吃泡面的珈乐来说,这已经是十足的珍馐了。

    “珈乐啊,你写的小说我都认真看过了,很不错啊,写得和市面上的小说都不太一样,如果能出版的话,一定能卖出好成绩的。”

    珈乐听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说起来这好像还是第一次有人正面评价她的小说。

    “多谢老板赏识,不敢当不敢当,就是随便写写而已。”

    “谦虚,谦虚,现在的新人潜力无限啊。”老板端起酒杯,珈乐也端起了倒满红酒的杯子,像模像样地小口抿了起来。第一次喝酒的珈乐感觉这东西味道很怪,又酸又辣的。

    酒过三巡,老板和珈乐聊了很多小说之外的话题,老板倒是兴致盎然,但珈乐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老板,还是谈一下工作吧。我的小说还有最后一部分,如果全写完,审查没问题就可以出版了吧。”

    “嗯......当然!放心放心,不会再出什么篓子的,那几个临时工都让我解雇了。”

    “那......除了审查费,还有什么钱是需要我出的吗?”珈乐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因为她实在是再掏不出什么钱了。

    “哈哈,当然是出版费啊,出版也得你付钱的。”

    “那......大概是多少呢?”珈乐已经感觉有些不对劲了,她悄悄在桌子底下划着手机,一边录音一边搜着百度。

    “十万就行,剩下的就不用你操心了,我们出版社负责出版。”

    “多少?”尽管珈乐已经有了心里预期,但还是大吃一惊。

    “十万啊。”

    “我出?”

    “不然呢?”

    “可我不是签约了吗?”

    “这不是考虑到这是你的第一部作品嘛,就当是交学费了。”

    “交什么学费?”珈乐的语气开始变得急促。

    “你想啊,一个新人的作品,不经过我们出版社的大力推广,怎么可能大火呢。这十万就是我们推广的费用,也是你好好学习的机会啊。”

    “是说快要破产这方面需要学习吗?”珈乐的语气突然冷了起来。

    老板瞬间变了脸色,刚刚和蔼可亲的样子瞬间荡然无存。

    “真有意思,不知道你从哪打听的,我们出版社好好的,怎么会破产呢?”

    “你之前不还说没有临时工吗?”

    “什么临时工,我什么时候说了。”

    珈乐不慌不忙地放起了手机录音。和出版社的这群怪人们打过不少交道之后,珈乐变聪明了很多。

    “你这家伙真有意思,还录音干嘛,老板我会骗你吗?”

    “是吗,咱们出版社叫太阳出版社对吧?”

    “对。”

    “那这篇新闻里讲的‘太阳出版社债务危机’是怎么回事呢?”

    老板愤怒地敲了一下桌子,瞬间连装都不装了,一副凶恶的样子展露无遗。

    “新来的,你别太过分,老老实实交钱出版,知道吗?”

    “你写的什么破东西心里还没数吗?如果没有出版社,如果没有我老钱,你这狗屁东西一本都卖不出去!”

    “那也比把钱白白给你们然后卷钱跑路好吧。”

    “你这小孩,说什么胡话呢......我就当你是喝多了,再给你一次机会,合不合作!”

    明明没怎么经历过这种大场面,此时的珈乐却格外冷静,或许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吧。

    “抱歉,容我再考虑考虑。”

    “我说你们这群年轻人就是事多,这也问那也问,就是不听我们的话。快点吧,合不合作!”

    “抱歉,没钱,恕不合作。”珈乐冷笑,拿起本子直接起身离开了,留下老板在原地破口大骂:

    “没钱你装什么孙子!解约!解约!你被开除了!”

 


    夜晚下起了雪,相比于餐厅内燥热的空气,外面凉飕飕的风更让人畅快一点。

    珈乐坐上了回家的出租车,这一系列事情太突然了,她还要时间缓一缓。

    她联系了前审查员,想确认一下出版社是不是真破产了。果然,没一会功夫,她就发来了员工欠薪和离职的材料,甚至从离职的财务那里搞到了欠债单子,果然是一笔巨款。

    能少踩一个坑总归是好的,不过回想起老板骂自己的话,有一句倒是还真没说错,自己写的这破玩意真不怎么样,白白浪费了那么多时间,搭进去了那么多钱,最后一分都没回来还被骂了个惨。

    珈乐回到家中,随意地把衣服丢在一边,在坐垫上躺了下来。刚刚喝的酒好像不怎么样,这会珈乐头又晕又疼,胃也不舒服。

    为了缓解不适,珈乐又拿起笔接着写了下去,沉浸在虚幻的世界中可以帮她暂时忘记现实,更何况剧情正到了最紧张的时刻,悬念还没揭开呢。

    来吧,西门月要登场了!

 


    一场大雨,浇灭了雀楼的火,就像许多年前浇灭了贝拉家的大火一般。流水能冲走焦土,却带不走仇恨。

    今天是西门月约见自己的日子,贝拉不知道这家伙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不过她总是要去的,她有太多太多的问题要问了。

    临走前,贝拉又仔细翻阅了一下叔父留下的资料。上面写着西门月自十几年前就开始活动了,一直在阴养死士,暗中策动篡位的事,其中就包括军官雾夫、杀手魁和伥。后来,东方海发现了端倪,曾联系自己密谋除掉西门月,只是当时自己没有答应。后来事情败露,西门才派人除掉了东方海全家。

    不知怎的,这些事贝拉读起来总是怪怪的。

    说起来,当时那伙追杀自己的人不是被逮捕起来了吗?为什么这堆资料里什么都有,唯独少了这群人的供词呢?只要问清楚他们是不是西门月的部下就好了。

    但无论如何,贝拉还是带上了这些材料,准备当面找西门月对质。

 


    树影摇曳,桃花飘香,桃花谷宛如一片人间仙境。

    贝拉来到时,只见桃花林的正中间,有一人就地端坐,头戴一斗笠,颇具神秘气息。

    “贝拉,你来了。”那人的声音刚开始还十分低沉,提到贝拉的名字后竟有些许激动。

    还不等贝拉回答,那人站了起来,身着一件粉红色的长裙,转身的同时摘下了自己的斗笠,瞬间一缕柔顺的黑色长发顺着她的肩滑落下来,映衬着女人洁白的面庞。

    “西门月......是女人?”贝拉有些吃惊。

    “贝拉,总算见到你了,这么多年......我一直想见你一面。”女人的眼神看起来十分复杂,几分愧疚、几分纠结、又夹着一丝冷淡,让人捉摸不透,她缓缓地朝着贝拉走去。

    “不许过来!”贝拉戒备地拔出刀来,刀锋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事要问我。”女人低下头,语气有些无奈。“对你家发生的不幸,我深表抱歉......是我不好。”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贝拉听罢,咬紧牙关。自己就是来讨个说法的,没想到西门月坦白的那么痛快。

    “我理解你的痛苦,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也罢,正好你来了,切磋一下也无妨。在告知真相之前,我也想看看东方家的孩子能不能挑起大梁。”西门月也缓缓拔出了刀,原来西门月的刀鞘一直藏在衣裙之中。长刀出窍,刀柄处也有一道花纹闪闪发光。

    说时迟那时快,贝拉一脚蹬地,如脱兔般瞬间加速向西门月刺去,一阵风夹杂着几片落下来的花瓣,从西门月眼前落了下来。西门月从容不迫,侧身用刀架开,贝拉趁势立刻转了个弯从西门月的腿侧向上砍了过去。

    西门月原地一跳,轻盈地跳过了贝拉的攻击。贝拉从斜上方迅速刺下,西门月轻轻后退,再次躲过。贝拉趁着西门月后跳的功夫迅速出击,快速地一边踏步一边高速挥刀,想使出“月闪”,没想到西门月竟然也主动出击,直接跳到自己面前格挡,两把刀迅速陷入了缠斗,贝拉被死死限制住,根本无法快速出刀。

    贝拉看准时机,一个后滚翻迅速脱离了缠斗,然后身体近乎贴近地面,再次向西门月发起冲击,如离弦之箭一般。倘若是一般人,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没想到西门月又是轻轻一跳,立刻就跳到了贝拉身后,贝拉迅速转身,看到西门月的刀已经高高举起。

    贝拉双手牢牢抓住刀,用足了力气从下方挥了出去,两刀在空中相撞,激起了巨大的气流,西门月突然大喝一声,贝拉的刀瞬间被斩为两段。

    贝拉站在原地,呆呆地握着刀柄,她有些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宝刀月华居然就这样断了。

    西门月见状,缓缓收起了刀。

    “孩子,你愿意听我讲讲吗?”西门月的刀柄再次闪闪发光,贝拉这才看到上面的花纹,竟然是和自己的刀一样的月亮花纹,惊愕的不知所以。

    “其实我真正的名字是......”

 


    三月末的暖气已经十分微薄,无法给予这个喝醉了的年轻人足够的热量。

    珈乐在纸上刷刷地写着,突然头晕的天旋地转,胃里也跟着翻江倒海。珈乐强忍着不适接着写下去,可是一看到纸上密密麻麻的字更加恶心,直接跑到马桶前吐了一番。

    珈乐用水龙头里的自来水漱口,刚下过雪的城市,连自来水都冰冰凉凉的,刺激的珈乐更加恶心,头也疼得更厉害了。珈乐又抱着马桶吐了好几下,看起来格外憔悴。

    这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珈乐下意识以为是自己点的外卖到了,着急忙慌的就去开门,没想到,一开门就看到了一个熟悉无比的身影。

    “妈妈?”珈乐呆住了。

    “我的宝贝女儿,你怎么这个样子啊,生病了吗?”珈乐妈妈下意识把手边的大包小裹往地上一放,赶紧用手摸了摸女儿的额头,还好,不是很烫。

    “没事,就是喝了点酒。”

    “瞧你满身酒气的,又出去和朋友聚会了吗?”

    “......嗯。”珈乐也想不出更好的回答。

    “出去少喝点酒,女孩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的。”

    “没事儿,都是朋友嘛,没什么大不了的。说起来,妈,你是怎么找到我在这的。”

    “哎呦我在家都担心死了,你一个人出门打拼,连去了哪都不告诉我们一声,我和你爸怎么联系你都联系不上,隔几天就没信号了,可给我俩急死了。”

    “后来我还是向你的同学挨个打听,才知道你一个人住在这里的......瞧这房子这么小,姑娘你也太委屈自己了。”

    久别重逢,妈妈好像有说不完的话,珈乐知道她马上又要问工作和对象的事了,可是此刻她不想反驳,她也想听自己的妈妈多说几句话。

    “我和你爸就惦记你,一个人在外面会不会受欺负,能不能按时吃饭,有没有生病......”

    “没有,吃饭都挺正常的,该吃就吃,该喝就喝,我也不缺钱......”珈乐自顾自的说着,眼睛一直盯着地毯,

    “你瞧你,都瘦成什么样了,一个人在外面一定很不容易吧......来,进屋吧。瞧,我给你买了什么?”

    珈乐向地上的袋子看去,竟然是两大箱的玉米肠,妈妈弯下腰,丝毫不拖泥带水地把箱子搬进了屋里,可珈乐却看到她有些力不从心。这一瞬间,珈乐发现妈妈相比于自己印象中的样子衰老了很多。

    “妈,放那吧,我搬就行。”

    珈乐摆了张小桌放在客厅,勉勉强强可以坐下两个人,妈妈把衣服脱下来放在一边,珈乐才发现妈妈并没有棉衣,而是穿了好几件单衣过来的。

    “妈,你穿这些不冷吗?”

    “不冷不冷,下了火车我就上公交了,根本不冷。”妈妈说罢,拿起一箱玉米肠小心拆了起来。

    “姑娘,你最爱吃的玉米肠,你看我这次买了不少,够你慢慢吃的了。”

    妈妈剥起一根火腿肠,塞到了珈乐手里。

    “妈,你也吃。”珈乐声音有些低微,也给妈妈拿了一根火腿肠。

    “......妈,家里最近......怎么样?”

    “我和你爸都挺好的,放心吧。说起来,你爸还担心你找不着工作,在外面饿着,前几天他还去社区给你找了个岗位,想着要是你在外面待不下去,就回家。”

    “妈,没事,我在外面挺好的,先不回去了。”

    “可是我的宝贝姑娘在外面过得怎么样,我们也不知道啊,平时也联系不上......我知道,你们年轻人都忙,忙着工作,忙着交友。”

    “我这才打算拉着你爸来这看看,可是你爸死活都不来,说什么不想看见你给他丢脸。可是他刀子嘴豆腐心,说是不想你,实际天天惦记着呢,这是他给你的三千块钱,怕你在外面钱不够花。”

    珈乐眼神渐渐凝滞住了,心里五味杂陈。

    “我还想着,要是你在外面过得不好,就拉着你回家,可是我来到这座城市,才明白姑娘来这里的理由,大城市啊,见识广,适合你们这样的年轻人。”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以前说的不好,其实我们不应该强求着你找工作结婚的。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今天看见你有自己的房子,虽然不大,但我们也放心了。”

    珈乐的泪水在眼眶打转,她其实过得并不好,此时此刻,过往受到的委屈仿佛要一并而出了。

    “妈,对不起......”

    “姑娘有啥对不起我的?是妈不好。妈不该......”

    珈乐突然红了眼眶,她不想在妈妈面前失态,立刻跑到卧室里关上了门。妈妈见状,也不过多打扰了,年轻人总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坎坷,她理解自己的女儿。

    珈乐一个人蜷在卧室一角,抱着枕头瞬间大哭了起来。

    因为受不了家里人的催促,就自顾自跑出来一个人生活,又自顾自地几乎断绝了家里人的联系,一遍又一遍地给他们添麻烦。珈乐知道他们心里也委屈,可自己总是任性无比,从来不把最关心自己的人放在心里,自以为找个什么出版社的工作就能逃避现实了,可是被那些陌生人一次一次欺骗,到头还是要父母出面帮自己收拾烂摊子。

    珈乐从没感觉到自己的人生如此失败过,如今自己已经没有什么理由继续在外面逃避了。

    珈乐看着小桌上的小说本子,万念俱灰。她不想继续创作了,就和自己以前半途而废的所有小说一样,不写了。珈乐想到自己笔下的贝拉,不禁有些难过,自己连一部小说都写不完,多么没用啊。

    窗边吹进来凉飕飕的风,吹得珈乐头更疼了,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的窗户,此刻也不想关了。

    珈乐呆呆地翻着本子,在这样痛苦的状态下,她反而想接着写几笔上去。

    自己无法做到给贝拉安排一个完美的结局,那就让她带着遗憾结束吧,就像自己一事无成的人生。

 


    西门月话还没讲完,突然树林中起了大风,吹得花瓣在空中飘舞,贝拉有些听不见西门月的说话声。

    “呵,他来了。”西门月冷冷一笑,顷刻间两把飞剑齐刷刷砍了下来,西门月拉着贝拉迅速躲开。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贝拉听见了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浑厚平静,却充满了力量。

    “侄儿,干得好,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是欧阳常思,从树上一跃而下,瞬间拿着两把双刀摆好了架势。

    贝拉此刻更加震惊,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明明问清楚一切的机会就在眼前。

    “大名鼎鼎的英雄欧阳常思,如今却连好友的女儿都不肯放过,一定要斩尽杀绝才肯罢休吗?”

    “西门啊,你害死了东方,如今又要栽赃到我头上,你真是十恶不赦!”

    只有贝拉,手拿着一把断剑不知所措。

    “侄儿,拿出短刀准备应战,眼前的人可不好惹。”

    贝拉看了看西门月复杂的眼神,还是决定听叔父的命令,掏出了月晕,也摆出一副战斗姿态。

    欧阳常思迅速挥起双刀,在落下的桃花中翩翩起舞,比贝拉平时见到的样子更加华丽,刀锋此起彼伏,看得贝拉眼花缭乱。

    西门也毫不含糊,一把长刀在手中来去自如,在欧阳常思梨花雨一般的攻势下丝毫不落下风,反而节奏时慢时快,在对刀中显得更加得心应手。

    “侄儿,小心应战,这个家伙非常危险!”

    “贝拉!眼前这个人才是杀了你全家的真凶!复仇的机会就在眼前!”

    一瞬间大量的信息涌入贝拉脑海,自己还站在西门月的身边,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她的大脑竟然一片空白。

    恍惚中,她竟然看到三把剑的影子同时朝自己挥了过来,她来不及躲闪,顷刻间感到身体一阵剧痛,接着瞬间无力地倒了下去。

    “贝拉!!!”

    贝拉躺在地上,仿佛听见了女人绝望的尖叫声。还有刀锋碰撞的声音,不过似乎也很快消失了。

    她看见欧阳常思蹲在自己眼前,表情已经看不清了。

    “侄儿,你是英雄,你的事迹一定会流传开来!”

    接着又听见了男人的狂笑声。

    贝拉不明白,也不甘心。

    自己好像什么事都没弄清楚,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找西门月复仇,又稀里糊涂地死去了,最后的意识里,她仿佛明白一直以来自己才是被利用的那个人,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她已经快要神志不清了。

    不,她不甘心......

 


    寒冷的风从窗户边呼啸而过,吹得纸页哗哗作响。

    珈乐强忍着头痛将纸翻了回去,却发现上面一阵殷红。她有些疑惑,不知道这些红色痕迹是哪来的,她用手摸,上面还有温度。

    殷红的部分越来越多,迅速浸满了本子剩下的部分。她用餐巾纸试着擦掉痕迹,却发现根本擦不掉,上面还有几行工整的字,不是她写的。

    珈乐本来还有些醉意,看到这些,立刻吓出一身冷汗。

    “我......不......甘......心?”珈乐渐渐看清了纸上的字,一字一顿,看起来格外痛苦。

    珈乐迅速抄起笔,在纸上胡乱写着:

    “你在跟我说话?”

    “嗯......”纸上立刻多出来一行字。

    “你是贝拉?”

    “是......”

    “你在向我求救?”

    “救......救......我......”

    珈乐有些震惊,立刻在纸上迅速写了一大堆让贝拉活下去的话,但无论怎样都写不下去,珈乐恶狠狠地在纸上划了好几道,没有痕迹。

    珈乐抓了狂一样地往前翻着,想找到没有被染红的部分。终于她找到了,那是贝拉见西门月的前一天。

    她拿起笔,迅速在纸上写着什么。

    “贝拉察觉到危险,没有赴约。”刚写下去,字迹就消失了。

    “西门月派来使者,告知有事推迟。”字迹也没有留在纸上。

    相反,被染红的纸页已经越来越多了。珈乐无力地倒在坐垫上,没想到自己身为作者,竟然连笔下的角色都无法拯救。

    “救......我......”

    珈乐越来越急,终于灵机一动。或许直接修改设定是没办法的,于是她抱着一丝希望,在纸上写下:

    “在西门月约见贝拉的前一天,她许久未见的师兄珈乐,突然回来了。”

    字迹竟然清晰地留了下来,珈乐又在纸上写道:

    “那位使用白狼剑法的师兄,珈乐,回来了。”

 


    寒冷的风依然在窗边呼啸,融进了这城市的万家灯火。

    桃花林中的阳光十分刺眼,却没有任何温度。

    雪已经停了许久,一片孤独的雪花飘进了屋子。

    花瓣依旧不停下落,一瓣一瓣落在她的脸上。

    一辆卡车从楼下经过,车灯晃过,不见了刚刚的人影。

    原本缩成一团的空气渐渐松开,她脸上的花瓣朝着天空飞去。

    狭小的卧室里只剩下一本书,在风中一页一页向前翻个不停。

    阳光依然耀眼。

    今夜星光闪烁。

    这一刻她已归家。

 


    阴云密布,却不见雨点落下,烦闷的环境正如她此刻的心情。

    贝拉在家中苦苦思索,明天就是西门月约见自己的日子了,她对着叔父的资料反反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贝拉应声开门,看到了一个意外的身影。

    “师兄?你回来了!”

    珈乐一席白衣,有些疲惫地站在门口,腰间挂着一把闪亮的剑。她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又环视了一周,不禁大吃一惊——自己竟然来到了自己笔下的世界。

    珈乐并没有对小县城做什么环境描写,不过出乎意料的,这里的模样并不算简陋,起码和很多古装剧里的差不多。

    眼前这个女子也是一样,珈乐并没有对她进行过外貌描写,但她的样子却瞬间让珈乐怦然心动——这个世界的贝拉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美丽一万倍,这种感觉无以言表。

    在珈乐改写小说后,现在自己是贝拉的师兄,一同被欧阳常思收养,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练剑。珈乐拎了拎手里的剑,还好,不是很重,亮闪闪的十分帅气,她的这把剑名叫白狼。

    “师兄,你不是和叔父一起出去办事了吗,叔父呢,怎么还没回来?”

    珈乐只是在小说中浅浅写了几笔就来了,对于故事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修改,但显然,贝拉已经融入这条新的故事线,默认了珈乐是欧阳常思的得力助手。

    那就好办了,如果故事是按照珈乐构想的那样,那么接下来有一件事将无比重要。

    “先不说这些,贝拉,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啊?”

    “我们去见一个人。”

    “师兄,你怎么也神神秘秘的?”贝拉皱起眉头,嘴微微翘起,看起来有点可爱,搞得珈乐有些不好意思了。

    自己一直以来都是把贝拉当成一个无情的复仇机器去刻画,却忘记了她也是一个少女,也会有这个年纪应有的小性情小脾气。

    “去了你就知道。”珈乐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实际上这个人在不在那里她也不清楚,这只是她对故事的一个构想。

    珈乐试着去牵起贝拉的手,没想到刚刚还在生气的贝拉立刻就把手搭了上来,这种柔软又温暖的触感是珈乐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她扭过头,脸微微红。

    两人就这样慢慢在路上走着,珈乐并不着急,因为提前了一天,欧阳常思应该赶不回来。只要那个人在那里,一切就都来得及。

    珈乐更多地想问问贝拉自己的事情,补全故事线是珈乐要做的事,但她此刻出于好奇心,更想听听自己笔下人物的想法。

    “啊?师兄你真的怪怪的,怎么又问起以前的事了。”

    “随便问问嘛,我有点不太记得了。”

    “那......你总记得你抢我馒头的事吧。”贝拉的语速突然加快。

    “叔父给我蒸了一锅馒头,本来是等我练剑之后吃的,结果师兄你非得说谁吃得快算谁的,两口一个就吃进去了,害得我只吃了一个馒头,饿了一下午!”

    “哈哈,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那你抢我小笼包桂花糕糖葫芦牛肉饼的事呢?也都忘了?”贝拉伸手拧了拧珈乐的头发,瞬间一股钻心的痛传来,珈乐可不记得自己写过贝拉会扯头发,尤其是对自己的师兄。

    街边的小摊传来了小笼包的香气,珈乐的肚子突然咕咕叫,可是自己明明刚吃过几根玉米肠的。

    “师兄没吃饭吗,正好我也没有,我去买几个小笼包吧。”贝拉掏出一个铜板,正好够买三个包子的。她把一个小笼包递给珈乐,自己则一手一个,笑眯眯地看着珈乐。

    “哎?怎么我只有一个?”

    “当然是还以前抢我的小笼包了!”贝拉说完,又塞给了珈乐一个。

    “这次就破例给你一个,以后不许再抢我的了。”

    珈乐拿着小笼包,慢慢吃了起来,这味道和她现实中吃过的包子都不一样,调料味淡了很多,吃起来却格外的香。

    眼前这个少女也跟自己想象中的有些不同,自己笔下的贝拉明明那么严肃,在复仇的路上逐渐成长为一个心性成熟的人。可眼前的她却仍然带着少女的俏皮,这个样子反而更接近她现实中的同桌。

    不知怎的,珈乐感觉这一刻还挺美好,远离了现实中的琐事,也远离了小说中的恩怨,就这样静静地在古代的街上散步,一边吃着小笼包。珈乐甚至想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可是她明白,这只是她笔下的世界,此时此刻她还有要事在身。

 


    风吹开了天上厚厚云层的一角,露出了蓝蓝的底色。

    珈乐带着贝拉来到了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是曾经的东方家。时过境迁,曾经被一场大火吞噬的东方家如今正孤零零地躺在这片郊外,周围的人家早已搬走,只留下一片废墟。

    “师兄,来这里干嘛......”

    珈乐四处张望,终于在废墟的后面看到了她,黑色的长发垂在一席黑衣上,正抚摸着断掉的墙壁。

    “你们竟然知道我在这里。”那个女人低着头,瞥见了贝拉和身边的珈乐。

    “哦,原来是你,难怪难怪。”

    如珈乐所料,西门月在见贝拉的前一天来到了曾经的东方家。

    “那个人是谁啊?”贝拉小声地问着珈乐。

    “西门月。”珈乐回答,贝拉瞬间心头一紧,用手摸着腰间的刀,立刻被珈乐按住了。

    “你有事要问她对吧,这是个好机会。”

    “西门,你来这里干什么!”贝拉的语气立刻尖锐起来。

    西门月没有回答,而是慢慢走向贝拉,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贝拉见状拔出了刀。

    西门月依然慢条斯理,没有顾及贝拉拔刀的架势,直直地靠近了她。

    贝拉见西门月没有停下来,立刻举起刀准备反击,没想到西门月在靠近贝拉的一瞬间抽出了一把长刀,一击就把贝拉的刀斩为两段,贝拉大惊。

    “这刀是假的,贝拉,你被骗了。”

    “这!这明明是我父亲的宝刀月华,你!”

    西门月掀开了自己的黑色长袍,这才露出来腰间的另一把刀,贝拉格外熟悉,简直和自己小时候印象中的月华长得一模一样,相比之下,自己手中这把反而没有这样的质感。

    “给,这把刀才是真正的月华。”西门月将左腰处的刀丢给贝拉,贝拉接过,一种熟悉感扑面而来。这刀的分量正正好好,和自己小时候摸过的一丝不差,反而是自己一直以来用的这把显得头重脚轻,贝拉现在更懵了。

    “这把刀怎么会在你这?”

    “因为我的名字不叫西门月,我的真正名字是......”

    “......东方月。”女人说话的同时亮了亮自己刀上的花纹,正是和“月华”一样的月亮花纹。

    贝拉目瞪口呆,一旁的珈乐倒是有几分欣慰,因为故事线正如她构想的一样展开,西门月不是反派,而是东方家的人。

    “我是你父亲东方海的妹妹,按照辈分,你应该叫我姑姑。”

    “姑姑?”贝拉脱口而出。

    “你比你那父亲强多了......”东方月的语气十分复杂,仿佛一罐装满了陈年往事的酒被打开了盖子。

    “贝拉,想必你对父亲的事十分好奇吧,他从来没告诉过你他的故事。”

    “嗯......”贝拉一直在等这一刻,那些关于他父亲的种种传言,她却从来没听父亲讲过,但同时她又十分谨慎,因为她还不够相信眼前这个女人。

    “你的父亲,并不是金沙本地人,而是来自遥远的银叶,我们东方家世世代代生活在那里,守护着东方家的祖传刀法。”

    “祖传刀法?”

    “东方家一直有个规矩,那就是每代人都要挑选出来一位继承者,继承祖上传下来的‘月华’宝刀,以在乱世中守护东方家。作为这一代唯一的男性,你的父亲理所当然地继承了‘月华’。”

    “可是你的父亲却认为时值治世,银叶一带十分太平,根本不需要月华来守护,反倒是四海之内总有贼人去欺压百姓,相比于东方家,那些百姓更需要人们去帮助。就这样,他一直怀着去四海闯荡的梦想,想成为一名惩恶扬善的游侠。”

    “父母对此十分愤怒,他坚持认为收拾贼人自有人出手,无需他多管闲事,而作为月华的继承者,就应该履行继承者的责任,全心全意守护东方家。”

    “没想到你父亲就这样不辞而别,带着东方家唯一的宝刀‘月华’,悄悄离开了东方家。”

    贝拉看了看手中的刀,若有所思。

    “你的父亲是自私的,为了自己所谓梦想,就全然不顾家里人的感受,一意孤行地带着家中的宝刀远走他乡。当时我还是一个孩子,但我仍能从父亲母亲深深的愤怒中感受到他们对哥哥的失望。”

    “在那之后,父母又将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他们为我又打了一口刀,并且让我也学习刀法,有朝一日如果能在外面见到东方海,一定要让他回心转意,回来继续继承东方家的使命。”

    “可是......”贝拉想说些什么,又顿住了。

    “我的这口刀,名叫‘碎月’。如果你的父亲不肯回心转意,我就会打败他,夺回东方家的宝刀。”

    “我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一家人一定要闹成这样呢。”贝拉十分失落,她眼中的父亲一直很爱妈妈,也很爱自己,没想到他竟然也曾做过这样伤害家人的事情。

    “你的父亲当然有错,可自从我出发寻找他之后,我才意识到我的父母也错了。”

    “沿着他一路前进的路线,我途径了很多地方,这些地方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曾经这里的人们饱受官匪欺压,而东方海来过之后,人人都歌颂他的事迹。”

    “那一刻我才明白他真正的想法,原来这个天下真的不太平,惩恶扬善这件事,真的需要有像他一样的人去做。从那之后我的目标就不再是逼他回家了,而是找他问问这一路都发生了怎样的故事,我好回去跟家里交差。”

    “后来到了金沙,我果然见到了你父亲,没想到的是,他和我印象中的样子也变了太多太多。我见到的不再是当年年少轻狂的东方海,而是带着你母亲和你一家人其乐融融的东方海。当我问到还要不要行侠仗义时,他只是让我拉了一下你的小手。”

    此话一出,如同闪电一般激起了贝拉的回忆,自己确实在小时候见过眼前的女人一面。

    “想起来了吗,我还送了你一个拨浪鼓......当我看到你快乐的眼神之后,我才明白你的父亲对当初离家出走一事十分愧疚,如今也想通过好好对待家人来弥补家庭的温暖。感慨这么多年发生了这么多变化,我提议要不要带着孩子回去看望一下老人家,他同意了,只说让我在金沙住下几日,他收拾一下家里便和我一同回去......只是没想到这一别竟是永别。”

    贝拉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一阵收缩,她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发生的事。

    “再次来到东方家的时候,这里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什么都不剩了,只有我在厚厚的瓦砾下找到的这把‘月华’,说来讽刺,它最终还是来到了我的手里。”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既然答应了家里要带回东方海的下落,就一定要调查清楚这件事,于是,我在金州上任了知州,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调查这件事的真相。”

    贝拉虽然想起了自己曾经见过眼前的女人,可是对她的话还是将信将疑,尤其是自己前不久才从雀楼的大火中逃了出来,要害死自己的正是眼前这个人的手下。

    “可是,西门征、雾夫、还有那个骗子伥要怎么解释?”

    “西门征跟我没有关系,他只是打着自己姓西门的幌子,就欺骗百姓到处压榨,我都搜集好他的罪证了,正想逮捕他,没先到先你一步被解决掉了。”

    “雾夫确实是个可靠的手下,多亏了他,我才搜集到了不少情报,至于伥嘛......那家伙收了别人的钱,才会想着栽赃我。”

    “谁的钱?”

    “那就是亲手策划了这一切的真凶......他来了。”

    他......来了?珈乐心头一紧,余光看到了远处一点寒芒飞了过来,立刻大呼道:

    “危险!”说罢,珈乐立刻按着贝拉底下身子,这才躲过了高速飞来的剑。这把剑直直地插进了树里,倘若没有及时躲避,后果不堪设想。

    “你来这里多久了,还是一直在偷听我们说话?”东方月背对着剑飞来的方向,语气冷冷的说。

    “当然是刚刚赶来,你那群手下一个个身手不凡,可让我吃足了苦头。”平静中带着几分杀意的声音传来,贝拉回头看,正是欧阳常思。

    这......怎么可能,按照自己的构想,欧阳常思是不可能在今天赶回来的,珈乐疑惑的眼神正好对上了东方月。

    “不必疑惑,他早就脱离你的控制了,他和我们并不一样。”

    珈乐瞪大了眼睛,东方月难道知道这其实是小说世界,自己其实是一个小说人物?

    “叔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一旁的贝拉已经拔出了刀。

    “侄儿,不要被眼前这个恶毒的女人蛊惑,她可是害死你全家的凶手!”

    “不用再装下去了,贝拉已经听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过一遍了,你骗不了她的。”东方月说道。

    “呵,看来我还是来晚一步。不过作为知道真相的代价,你们就和东方海一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吧!”

    “贝拉!小心!”

 


    天空中的云被撕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阳光直射而出,映得地上的桃花一片洁白。

    欧阳常思亮起双刀从空中飞来,直奔贝拉和东方月,两人各自举起刀,一左一右互相呼应,利落地挡住每次进攻,同时不断寻找机会发起反击。没想到欧阳常思手中双刀挥舞的丝毫不乱,在两人眼前如落花一般密集地砍来,两人找不到丝毫破绽。一阵风吹过,吹得梨花乱舞,让欧阳常思的刀法更加目不暇接。

    东方月给贝拉使了个眼色,贝拉会意,立刻后跳撤了回去,欧阳常思一刀砍空,被东方月抓住空档,立刻往前一个身位逼抢过去,占据了欧阳常思左侧的空余,常思往右一闪,立刻架住了东方月的刀。

    “几年前,你曾经在剿灭山贼的时候杀死了他们的子女,对吧。”东方月的声音从容不迫。

    “是又怎么样,贼人的儿女也是贼人,早晚会成为祸害,不如一起消灭了。”

    “我倒是无所谓,可有人在乎。”东方月用力上挑,挑开了欧阳常思的刀,刚要砍过去又被另一把刀架住了。“那就是魁,那天因为躲在衣柜里没有被你发现,作为山贼的儿子,他可一直惦记着找你复仇。”

    “哪又怎么样,他不是也已经死了吗?”欧阳常思原地转身,两把刀同时砍了过来,被东方月轻松接住。

    “你怎么知道他死了的呢,因为是你收买了伥,暗算魁和贝拉的,对吧?就因为两人知道了你曾经杀死了山贼的子女——这是你人生中第二大的污点。”

    欧阳常思没有回答,但贝拉感觉有他些生气,出刀的速度瞬间快了很多,东方月连接数招,最终被突如其来的一击打退了好几步。贝拉及时赶到,站在了东方月的前面,摆好了迎击架势。

    “你为什么生怕别人知道这件事呢?因为一旦想起这件事,你就会想到那个让你一辈子蒙在阴影中的男人......这也是你最大的污点。”欧阳常思瞬间举起两把刀刺了过来,在贝拉闪避的瞬间转为一刺一砍,贝拉躲过刺击,东方月出刀挡下了斩击。

    正在三人苦战之时,欧阳常思发现了在一旁紧张站立的珈乐,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几人。

    “我就知道,原来是你啊。”欧阳常思突然调转方向,迅速朝珈乐砍了过来,珈乐没有意料到突如其来的进攻,狠狠吃了一刀,登时身体不由自主地倒在地上,撕裂一般的疼痛瞬间传来。珈乐疼出一身冷汗,身上鲜血直流,白色的袍子被染成了红色。

    与此同时,贝拉飞速地赶了过来,守在珈乐身边。欧阳常思迅速地朝东方月砍了过去,东方月瞬间中了一刀,无力地蹲在地上。

    原来刚刚一直是珈乐在用意识操纵着东方月,自己并没有给东方月写过人物设定,也没有在小说中着过多笔墨,如果没有自己不断补充动作和对话,东方月根本不是欧阳常思的对手。此刻珈乐无比后悔当初没有多写一些东方月的设定。

    “东方海,这个男人真是可恶至极。”欧阳常思说道,贝拉举起刀和他拼了起来,可是不过几回合,就被打得连连后退。

    “当初我们一起行侠仗义,多么快乐,可就因为我杀掉了山贼的后代,这家伙竟然就跟我翻脸了。”

    “什么‘惩恶扬善不是滥杀无辜’,什么‘自己对闯荡江湖已经不感兴趣,想回归正常人的生活’,这家伙从那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经常对我的所作所为感到不满,总是表现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

    欧阳常思用力砍了两刀,打得火花飞溅,贝拉勉勉强强撑得住。

    “所以你就杀了他?”一旁的东方月气喘吁吁地说。

    “因为他的存在,我不完美了。曾经惩恶扬善的大英雄东方海,为了守护金沙的百姓,在当地组建了幸福的家庭,而他的伙伴,竟然是一个连孩子都不肯放过的恶魔......大家一定会这么想,可我不能接受,我是英雄,我是完美的英雄!我容不得一丝邪恶!容不得一点污点!”

    贝拉及时拉着珈乐后退了数步,终于找到了喘息的机会,眼前这个男人已经变成了恶魔的模样。

    “所以你先是杀死了东方海,后来发觉自己做了莫大的错事,你想到的不是投案自首,而是派人把东方家全家都消灭掉,对吧......你甚至为了自己的‘干净’,选择派人动手。”珈乐冷冷地说,此刻她已经没有力气操纵东方月了,只能自己说出真相。

    “那你为什么要收养我呢......”贝拉的脸色沉了下来。

    “因为他发觉东方海还有在外做官并调查此事的妹妹,所以他就亲手策划了这一切,让你们互相猜忌互相残杀......欧阳啊,你还真是为了自己的‘干净’不择手段。”

    “那群黑衣人也是你派的?”贝拉问。

    “是或不是,有什么区别呢?反正你们今天都会死在这。”

    贝拉被彻底激怒了,快速地朝欧阳常思飞奔,又倏地一跃而起,在空中用尽浑身力气劈了下去,被欧阳常思轻松躲开。

    此刻的贝拉极度愤怒,落地瞬间一秒之中砍出数刀,借着阳光立刻打出了绝技“月闪”,可惜欧阳常思闭着眼将左手的刀横插过去,贝拉立刻被限制住了行动。

    “刀法有进步,可惜老毛病还是没改,一着急就全力进攻,丝毫不留退路......哈哈哈!”

欧阳常思突然仰天大笑。

    “看到了吗,整个东方家都不是我的对手!我才是英雄!”

    贝拉不服气地握着刀刺去,被欧阳常思一瞬间挑飞了,他又瞬间砍伤了贝拉的右手,贝拉立刻捂着手腕倒了下去。

    接着就是珈乐了,欧阳常思又缓缓走到了珈乐身边,珈乐满头冷汗,这个角色的压迫感竟如此强大。

    “说到底,罪魁祸首应该就是你吧。”

    “你在说什么!”珈乐有些惊恐。

    “是你,把一个本来应该完美无瑕的欧阳常思,塑造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反派。本该豪情壮志的英雄,一下子就变成这样的恶人,不都是你的一念之间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都是你笔下的人物。可惜我不是,我是不受你控制的存在,是世上最完美的存在!”

    “今天我就要把你们全除掉,这样我就不会留下任何污点。相反,我还是带领两位弟子除掉大恶人西门月的英雄!”

    珈乐顿时感到头晕目眩,她不知道眼前这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欧阳常思的刀举过了珈乐的头顶,眼看就要一命呜呼了,她竟快速地把整部小说都过了一遍。

    “没办法,我把你设定的太强了 ......真的没办法吗?”

    珈乐在脑海中一遍一遍思索着各种设定,他作为师父,贝拉的所有刀法都是他教的,贝拉的弱点他自然也一清二楚,这种设定已经来不及修改了,那还有什么设定是能修改的呢?

    “白狼剑法......”突然一个声音浮现脑海,对了,明明自己写进来了白狼剑法,为什么没有发挥作用呢。

    珈乐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突然一阵轻松,腰间的宝剑闪闪发光,她顺势拔了出来,登时一道寒光闪过,立刻打退了欧阳的刀。

    珈乐站了起来,刚刚还在流血的身体已经恢复正常。

    欧阳常思舞双刀快速斩击,珈乐全神贯注,发现他原本迅速的刀法在自己眼前竟然如同被放慢了一样,她抓住机会来回抵挡,瞬间几道剑气奔涌而出,如无影神锋将欧阳常思打退。

    “贝拉的手不再受伤......”珈乐在心中默念,一旁的贝拉立刻捡起月华站了起来。

    “两个人一起上吗?再来几个都不是对手!”

 


    疾风呼啸而过。

    珈乐和贝拉正站在欧阳常思面前几米处的地方,趁着风将花瓣吹得漫天飞舞,珈乐如同白狼一般冲刺过去,手中的剑如狼牙般来回穿梭,欧阳常思原地挥舞双刀,在珈乐面前如同慢动作一般。

    珈乐每次出剑的幅度极小,在快速进攻中穿插着各种动作,正如曾经自己刻画“怪人”雾夫一般,不停地用假动作迷惑着欧阳,可是欧阳的刀法也不含糊,左右呼应极具神意,即便珈乐找到机会,也会在瞬间被另一把刀补上,无法得手。

    不过这并不是珈乐的真正目的,正在两人缠斗得不可开交时,贝拉从空中突然降下,巨大的力量直接震得欧阳的刀险些脱手,贝拉又迅速连砍数刀,欧阳常思连连后退。

    他说的没错,贝拉大开大合的刀法虽然不留退路,但此刻,自己正是贝拉的退路。有自己在一旁死死限制住欧阳的进攻,贝拉就有得手的机会。

    欧阳见状,立刻将刀换位,一前一后,前风花,后雪月。珈乐和贝拉互相眼神示意,随即一齐冲上,前后交错着发起进攻,贝拉上下劈斩,左右走刀;珈乐以点打面,四处穿刺,两人默契地配合着脚步,即使欧阳常思刀法滴水不漏,也只能勉强招架。

    珈乐看准时机,佯装转身出击又立刻停下,贝拉瞬间会意,抢上珈乐的机会从上方砍下。突然的节奏变化让欧阳来不及应对,刀光闪过,欧阳的手臂也出现了血迹。

    珈乐正欲追击,怀里突然掉出来了什么东西,她仔细看,发现是自己的小说本子。她刚要抓回来,欧阳迅速出刀,瞬间将本子切成几块。

    几乎是同一时刻,珈乐感到一阵剧痛,身上的伤口又撕裂开来,鲜血再次涌出,一旁的贝拉也因为手伤蹲在地上。

    珈乐额头直冒冷汗,感觉非常不妙,刚刚自己用意念修改的小说设定好像和这个本子息息相关,本子被破坏掉的一瞬间,他们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

    “异想天开时间到此为止了,你们砍伤了我的手臂,就要为此付出代价。”欧阳常思冷冷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珈乐在脑子里拼了命地默念什么都不管用了。

    “到头来还是什么都做不到......”珈乐刚在心中默念,一旁的贝拉就不甘心地说了出来。她的手腕鲜血直流,此刻已经抓不住刀了,还是强忍着在地上苦苦支撑。

    珈乐低下头,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女也落入了和自己一样的境地,珈乐在现实中什么都做不好,贝拉在小说里也无法复仇。珈乐仔细想想,其实还是自己的问题,如果自己一开始就好好对待这部作品,好好写完,就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欧阳常思离自己越来越近了,珈乐不知道自己在小说中死掉会发生什么,也许会回到现实,也许会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里。她无奈地摇摇头,准备迎接自己的命运。

    “无论你去哪,妈妈都相信你。”

    珈乐仿佛听见了熟悉的声音,那是自己的母亲,她还在现实中等自己回家。

    “贝拉,是不是又闯祸了?”

    又是一个声音,珈乐看到贝拉的眼中泪水在打转。

    珈乐狠狠地咽下一口气,集中全部精神盯着欧阳常思,她决定为自己闯下的祸负责,既然自己把事态搞成这种样子,就无论如何都要亲手解决这一切,她要帮贝拉复仇,她的母亲还在等着她回家。

    珈乐屏息凝神,瞬间感到世界渐渐慢了下来,花瓣在空中定格,欧阳的动作凝固在原地,连风也不再流动。

    珈乐做不到修改欧阳常思的设定,她也不想再去尝试,她正幻想着一个无比震撼的结局,一个斩断一切恩怨情仇的大结局。

    顷刻间,山崩地裂,东方家所在的平地瞬间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纹,裂纹不断生长扩张,如同怪兽的血盆大口。裂纹对面的世界逐渐远去,消失在珈乐的视线中。

    欧阳常思的身后,出现了一座悬崖。

    趁着时间还在停滞,珈乐休息了一下,发现自己能站起来了。她走到贝拉身边,对她慢慢说道:

    “贝拉,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的生活下去。”

    “你知道你的父亲为什么从来不让你学武吗?”

    “因为你是他的唯一,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失去你。”

    “贝拉,你是英雄.......你要勇敢地活下去......记住我......”

    珈乐的眼中也涌出泪水。

 


    风再次吹了起来,空中的花瓣落地,阳光正正好好地打在了珈乐身上,映照着她染红的白袍格外鲜艳。

    在欧阳常思恢复动作前的一瞬间,珈乐朝着他猛扑过去,如同一头向天边皎月发起冲刺的孤狼。

    欧阳常思见状,举起了刀。珈乐不顾剧痛直直冲了过去,即便身体被贯穿,也没有停下脚步。

    两人在山崖上悬停,珈乐看到了欧阳常思无比狰狞的表情,瞬间一同落了下去。欧阳常思不甘心地大喊着什么,但没人听得清,所有声音都在空中消散了。即便拥有着小说中的最强设定,这个男人此刻也难逃一死。

    贝拉流着泪迅速跑了过去,看见了正在下落的珈乐,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温情。

    尘埃落定,泪水决堤,贝拉大仇得报,在悬崖边哭了起来。

    世界在眼前崩塌,珈乐渐渐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温暖又干燥的空气包围了珈乐,她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

    珈乐惊醒,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小卧室的床上。自己刚刚不知道睡了多久,好像还做了一个悲伤的长梦,她的眼角还有泪。

    珈乐打开灯,才发现妈妈已经坐在客厅的椅子上睡着了,她赶紧过去把妈妈叫醒,拉她来卧室里休息。

    “姑娘,你醒了啊。刚刚我去卧室,发现你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还开着窗,会着凉的。”

    珈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还喝的醉醺醺的。

    “姑娘刚刚做梦了吧,还一直念叨着什么白狼东方的,是你小说里的人物吧。”妈妈笑着说。

    “哎?你怎么知道是我的小说?”

    “哎呀,我都听你同学说了,说你已经成为了一个很优秀的小说家,一开始我还不信,直到后来在出版社官网看到了你的信息,都已经出版过那么多作品了啊!”

    “妈......其实......”珈乐不知道该不该坦白,自己那些信息其实是假的,而且已经被出版社解雇了。

    “妈,我不想写小说了,要不就回家去社区工作算了。”

    “姑娘,有梦想要坚持啊,妈知道你好不容易才打拼到今天这个地步的,怎么能说回家就回家呢。”

    珈乐沉默了,整个晚上都没再说什么话。

    这天夜里她睡得很晚,一遍一遍回想着自己刚刚做的梦,又在想今后该怎么办,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她发现妈妈已经回家了。

    珈乐坐在小桌子前,翻开了小说本子,发现并没有被染红,内容也只是停留在贝拉意识模糊那一段,说实话,珈乐还在幻想自己梦中的经历是真的,自己一起来小说就自动按照梦里的发展写完了。

    不过此刻珈乐已经不再是那个想要放弃小说的自己了,她不舍得梦到的点子,决定把小说按照自己的梦补完。

    又过了几天,珈乐完成了这一工作,手拿着满满的小说本,她才想起自己现在没法出版。

    好巧不巧,珈乐刚打开电脑,就收到了来自出版社的邮件。

    原来出版社竟然被某个大老板收购了,不仅付清了所有的债,还决定给珈乐续约,帮她免费出版小说,只是出版社的名字变成了“月亮出版社”。

    后来,小说果然成功出版,珈乐给小说取名为《英雄》。

    出版社还特地给这些作者办了新书销售会。不过销售会上,其他作者的摊位前都排了长长的队伍,只有自己的摊子无人问津。

    珈乐为了避免尴尬,只能低下头一遍一遍翻着自己的书。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看到自己面前站了一个人,她抬头看去,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女人,留着柔顺的紫色长发,洁白的面庞上戴着一副大大的墨镜,正拿着一本珈乐的书等着她签名。

    珈乐着急忙慌地拿起笔签了上去,这才看见女人缓缓摘下墨镜,露出了一对灵动的紫色眸子。这幅模样珈乐格外眼熟,正是自己小说中贝拉的样子。

    女人缓缓露出了微笑,眼眶也变得红红的,立刻握住了珈乐的手。

    “珈乐,能再次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我是贝拉......”说罢,贝拉紧紧地抱住了珈乐。

    后来通过聊天才知道,贝拉自从当年转学之后,就一直在做同一个噩梦,在梦里自己手拿长刀为家人复仇,却被人陷害,一遍遍在死亡的结局中轮回。

    直到有一天,一位白衣剑客突然出现,用自己的生命换来她的成功复仇,贝拉才从长梦中真正解脱,而那位剑客正是珈乐的模样。

    几乎是与此同时,贝拉在小说网站上看到了珈乐的作品,和自己的梦如出一辙,她相信是珈乐把自己从长梦中解救出来,于是收购了破产中的出版社,并帮助珈乐出版了小说。如今的贝拉,正是月亮出版社的社长。

    珈乐有些不好意思,她坚持说自己的小说只是瞎写的,并不是自己拯救了她。

    “可是你让我不要忘记你,你还说我是英雄,是你让我勇敢地活下去的。”贝拉的声音有些颤抖。

    珈乐愣了愣,这几句话只是自己在梦快结束时跟贝拉说的,并没有写在小说里。

    “以后......不要再为我而死了好吗......”贝拉把头埋在珈乐的肩上,哭了起来。

    珈乐双手轻轻抚摸着贝拉的长发,时间在此刻定格,熙熙攘攘的展厅里并没有太多人注意到这个角落的摊位发生的事。

    这里的两位年轻人刚刚完成了彼此的救赎——

    她们正是彼此世界里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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