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梦》连载：126【折戟沉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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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期说到，金通天以傲慢的口吻将自己的部分目的透露给凌桥枫，却又适时打住。他走后，凌桥枫无法挣脱绳索，只能打算先解救李彧。
连日来，常胜将军常撷音攻无不克，捷报频传。他率军西出萧关四百余里，已经连胜三场战役，斩杀西域联军两万余人。
然而常撷音屡屡西进、一路凯歌的背后，却是林子诚的焦头烂额、左右为难。他这些时日为了保证西征大军的粮草供应，已经绞尽了脑汁。但“御书院”小朝廷能够控制的范围实在有限，搞不来更多的粮食，也没有足够兵力控制补给线。按现在的速度，不到半月，西征大军就要断粮了。
林子诚屡屡发信，命令常撷音放弃继续西进，退守萧关。但常撷音连连得胜，已经不愿听从号令，执意以战养战，非要攻破西域最大五国的国都，让西边永远安生下来，再也无力进犯大兴国境。
万般无奈下，林子诚来到麒麟阁，把常撷音的回信拿给上官珑看：“你看看，他已经打疯了，现在竟无视我的命令！”
上官珑道：“前几日，上官云去了燕国，要找寻其女上官雁的下落，我派了一百名探子去帮他打探消息。再后来，凌桥枫也没了音讯，我又派了更多人去找他和李彧……我现在实在无法增派人手探听西域那边的消息了。常撷音现下是如何心态，我所知有限，同样捉摸不定。多半是真的打仗赢上了瘾，已经觉得自己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了。”
“可是粮草将尽，他又是孤军深入。再不收手，恐怕就有大祸了！”林子诚转来转去，烦得直拍脑袋。
“他深谙兵法，难道不知粮草的问题吗？”上官珑问。
林子诚道：“他说，如果长安供不来粮，他可以直接在凉州各地征粮，以战养战……”
“既然他如此执意，眼下就只有两个办法了。”
“你快说吧！我近日焦躁过度，什么主意都想不出来了。”
上官珑道：“其一，换帅。拿下常撷音的兵权，派新将率领大军回撤……”
还没等他说完，林子诚便道：“不可不可。轻易换帅，定会军心不稳。撷音是我们最重要的将领。现在长安内外忠于我们的军士，大多都是他带出来的。”
“那就其二吧——偷梁换柱，让上官诩去西域，潜入军营，给常撷音下药，让他昏睡十天十夜。然后再易容成他的样子，率军后撤。”上官珑道。
林子诚道：“这主意倒是不错。但常撷音治军严谨，以上官诩的能耐，恐怕不足以悄悄接近军营，再给他下药……”
上官珑也道：“可我身边已经没有上官云这般高手了。常撷音也不是吃素的，直接冲突的话，上官诩制不住他。”
“我跟他一起去！”林子诚当机立断，要亲自出马。
“可得想好啊。你现在已是辅政大臣，中枢之位，不可久缺庙堂。”上官珑道。
林子诚道：“我当然知道。但现在桥枫失踪，撷音又在外抗敌，如此关键之时，我不能自安于长安城中。朱再青已连败三场，恐有诱敌深入的陷阱。撷音是我同门挚友，我绝不能让他在危局之中越陷越深。他不听劝，我只好自己去拉他回头！”
上官珑道：“好。我尽力再调配五十个探子前往西域，全力配合你。”
事不宜迟。林子诚出了麒麟阁，直奔皇宫，叫上正在扮着皇帝吃香喝辣的上官诩，喝退了他身边的一众舞姬。简单说明情况后，他拽着上官诩立刻挑了宫里最好的马，乔装一番，动身西行。
西出萧关，一片肃杀。
一连飞驰了七八日，林子诚和上官诩已经累死了两匹马。西出陇右，二人听到补给线上的官兵捷报频传，大赞常撷音之勇；再行出二百里，仍是听到前线凯歌阵阵；又行出百里……
“败了！”
林子诚手中的飞鸽传书和前方败逃回来的残军几乎是同时到达的。这逃回来的十几名残军，各个伤痕累累，只剩下一口气在。
“你们几个，在前线败于何方？是何人所率？！”林子诚拉住一个逃兵，大喝道。
那逃兵认出了齐国公林子诚，丧气道：“秉大人，我们是……常胜将军亲率的……近卫营。今早朱再青率敌军袭营，我们死伤惨重……只能各自突围。”
林子诚两手抓着他的领口：“你们将军呢？！”
“将军他……他与朱再青所率本部打起来了。”
林子诚听罢，心顿时凉了一半，双手一撒，呆呆站住。
上官诩追问道：“他们交战之地在哪？”
“此去西北方，不到一百里。”
林子诚瞬觉四肢僵冷，不听使唤。他使劲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深得连血液都溢了出来，仿佛只有在痛觉的刺激下，他才能重获对肢体的控制权。他纵身上马，朝着西北方狂奔，心中默念：“别出事啊！撷音，千万别出事啊！”
可不该来的终究是来了——戈壁滩上尽是残兵败甲，兴国军旗破烂不堪，战场火光依稀未灭。看样子，定是兴国的西征大军主力遭遇了一场彻彻底底的大败！此刻战役已止，杀声不再，留下的只有残兵的哭喊声和倒下战马的依依嘶鸣。
“撷音！撷音！”
林子诚大声喊叫着，希望能找到常撷音的下落。周围都是尸首和没死透的兴军，血腥味弥漫，还和着凛冽的塞外冬风……
突然，林子诚的脚脖被一个躺在地上的士兵抓住。
“齐……齐国公。”那人也是命不久矣，声音微弱。
林子诚蹲下一看，道：“你是撷音的近卫营校尉？”
那人点点头，然后问他要水。
上官诩赶忙扶他起来，可刚要拉着那人的胳膊把他从尸首堆里薅出来，却发现他已经被拦腰斩断，只剩下上半个身子，胃肠都耷拉在身子外面……
上官诩把水壶凑到那人面前，他已无力吞咽。
“兄弟，你还能说话吗？告诉我，撷音怎样了？”林子诚知道他已经没救了，虽然残忍，但他只想趁这位校尉咽气之前尽快问出撷音的下落。
“将军……被朱……再青……”那个校尉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撒手而去。他的双手下垂，其中一指明显指向右边不远处。
林子诚顺势望过去，见十步以外，有一具无头尸。那具尸体的骨骼都已经严重收缩变形，皮肤也全都皱成一团，根本辨识不出任何特征……
他忙凑过去，一把掀开尸身上盖着的残破军旗，瞧见了一副带有金色护心镜的铠甲，正是主帅之胄。
那具尸体严重变形的左手紧握，右手则扣在怀中，似是在保护什么东西。
林子诚瞪大了眼睛，双手颤抖着，拿开了尸身的右手，查探其怀下。
他摸到了——在甲胄的护心镜下，藏着一个虎骨制成的梳子，做工稍微有些粗糙。
“这是撷音曾送给撷湲的……她没有收。”林子诚整个人盯着那具无头而又扭曲的尸体，视野煞白，登时晕了过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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