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曼·永恒】第15章 个人翻译
赫卡顿号上，坠落之月剧团的舞者们从导航员塔楼中被打开的传送门里如游鱼一般滑入船的主体部分，没被任何人看到。千子巫师们的注意力都落在了下方的星球上。他们什么都没有感知或是察觉到。在这样的盲目之中，演员们就位了。
那些曾听说过‘丑角’的非灵族人都知道他们的战斗方式：覆盖着令人眼花缭乱的色彩，和伴随刺耳狂笑的杀戮。确实如此，但这只是表象。真相是，丑角们在表演久远战争时的传说。在故事和艺术中，空白定义了意义。当单分子丝线穿过人类船员的皮肤，在他们体内展开时，他们来不及发出的尖叫是声音的空白。当舞者的全息服将光线折叠成阴影时，空间里充斥着的是颜色的空白。当千子巫师们专注于他们脚下的古墓世界时，他们分散的注意力是思想的空白。所有这些空白汇成一张等待作画的白布。大幕已经升起，而舞台仍然漆黑，等待聚光灯的点亮。
在船的内部，哑剧团长，“梦者的真理”德莱利塔剥去了覆盖等离子导管的金属护板。管道和机械挤满了她周围的空间，使她不得不蹲下身子，她红白相间的灰色斗篷在一片浅灰的阴影里紧贴着她的身体。她包含悲伤地低下了头，轻轻一点启动了‘烈阳之怒’。
伊沙克，主演，现在是“凶手的玩笑”，到达了密封走廊的巨型圆顶交界处。他蹲在过道口旁边圆顶开始升高的地方。它是水晶制成的，上面刻有符文。他的灵魂能感受到符文描绘的画面里传达的痛苦。他的面具变成了一副嘲弄的笑容。如此多的知识，如此多的防御。 然而都没有什么意义。他金红色杂色的服装与镀金的墙壁和柱顶融为一体。他可以在脚下看到千子那困着灵魂的盔甲监狱。一共有九个红字，每个都守在走道的边缘。一个巫师站在分岔路口的中心。地板是抛光的黑曜石，如同一面黑色的镜子。防爆门封闭着通道的出入口，每扇门都由金属和石材制成，覆盖着更多更复杂的符文。这里是赫卡顿号上所有通往船内关键区域的走廊的汇集点，也是能扯出这艘舰船心脏的地方。
他脸上的面具露出咧嘴的表情，嘴巴的边缘是尖锐的角状。‘凶手的玩笑’举起了双手。微小的红色斑点从他的手势中盘旋而出，然后逐渐消失。当他放下手时，他的指尖上顶着一个平衡的球体，白光和雾气在里面盘旋。他把手伸到高高的空中，然后在一段漫长而缓慢的自由落体后稳稳地站在圆顶下方的地板上。
暗影先知伊拉，“无尽终局之声”，切开了最后一把锁并推开了门。空气呼啸而过，拍打着 伊拉的腰带。虚空在凝视着暗影先知。当祂从船外转身俯视这艘巨型战舰时，星辰如流水般滑过祂镜子一样的面罩。祂兄弟姐妹们舞动的光芒在苍穹上灵动闪耀，就像一颗颗更亮的星星。古墓死星正位于船头之下，灰暗而寒冷，仿佛黑暗中的一抹污迹，拒绝着照射在它身上的光线。
伊拉聆听着空白的寂静，然后跳入虚空，抓住一根空中桅杆的杆身，绕着它旋转，并最终落在它的尖端。暗影先知的意识是流过的亚空间之海的一面镜子，柔和地滑过千子巫师们的意识。祂的面具现在不得不变形了。亚空间中已经有力量的洋流和规律在起效，这是伊拉无法撤销或对抗的伟大而可怕的巫术。不过也没关系。笑话的本质不是支配而是颠覆：让权力显得愚蠢，让力量显得笨拙，让威严显得傲慢。
伊拉的思维滑入了亚空间的洋流中，旋转着，涌动着。千子巫师们的思维和成果就像潮汐中燃烧的岛屿一样在至高天里升起。如此傲慢。在它们之间的缝隙之中，伊拉揭开了意义的面纱。每个细节都让暗影先知不寒而栗。这是《坠落之月》循环第一幕的结尾，新敌人来临的时候，过去的碎片消亡，血和灰落在地上。这不是一个结局，绝不可能。神话循环中蕴含着伟大的意义，甚至连灵族的头脑都无法清晰理解；神明的智慧和悲痛的教训：一旦开始，你就必须把这场悲剧演到底。
“哈肯，” 伊拉发出灵能通讯, “奏乐。” 演员们纷纷准备好最后一舞的演出。
德莱莉塔放置在等离子导管上的炸弹被引爆了。如果有人在旁观，他们只能看见爆炸始于一刹那亮得能致盲的白光，磅礴的能量自我吞噬，向内塌陷，然后摧毁了导管的外壳。然后等离子的风暴呼啸而出。爆炸撕裂了管道，滚滚的靛蓝色能量席卷了甲板，将电镀层都冲得发皱。金属被化为熔渣。本就损伤的赫卡顿号发出刺耳的呻吟。部分照明和屏蔽力场失效了。爆炸的冲击波继续咆哮，击中外壳上的舱口，将它们炸成一团钢水。
伊沙克弹了弹手指上的球体。他拔出剑，破墙而出。球体开始下落，伊沙克与它一同下坠。站在下方空间中央的千子巫师抬头看去。一瞬间，球体破碎成一团闪电球和盘旋雾气的结合。巫师抬起手，一道灵能闪电在他的掌心凝聚。伊沙克的剑击中了巫师的肘部，并以比闪电还快的速度切下了他的手。血滴像破碎的红宝石一样掉落。
巫师的反应很快。当伊沙克的脚碰到地板时，巫师用法杖猛击他的位置。他一个筋斗窜入空中，外套和杂色的全息服变成一场红色和金色的旋风。他飞跃过巫师的上方，面具咧着嘴笑着，目视对剑轻盈地穿过巫师的喉咙。更多的鲜血，在“凶手的笑话”落在地板上的一瞬间呈弧形喷射，然后披甲的巫师轰然倒地。从掉落的球体中爆发出来的光云和雾气凝固了。红字颤抖着头部和武器，转向伊沙克的方向。他抬起头朝红字扑了过去。在他的身后，冻结的雷电球体在空中形成了一条隧道。伊沙克的狂笑如同雷鸣一般响起，破碎的光影从隧道口飞旋而出。
伊拉听到了伊沙克的笑声，并感知到了等离子导管爆炸时船发出的吱吱声。暗影先知的面纱笼罩着整艘船。这是一种导致错觉的灵能法术，也是一种嘲弄。任何人或事物看向赫卡顿号时可能会看到船在燃烧，也可能看到船在开火交战，但也可能什么也看不见。那些从里面往外看的人会看到敌人向他们发射武器。即使是千子最狡猾的巫师也会发现他们的视线被幽灵和破碎的梦魇充斥阻挡。这是一项伟大的工程，如果不借助千子巫师们自身的力量，暗影先知是无法完成它的。巫师们的法术渗透了他们周围的一切。暗影先知的面纱并没有挑战或打破它，而是简单地颠覆了它：灵巧的灵能技艺滑入他们眼睛边缘的缝隙，将破烂的亚空间拉成新的形状，像被大风捕获的布片一样翻滚。
在灵魂豺狼号上，一名甲板奴工看着它探知装置的水晶球，发现有船只在快速靠近，枪炮亮起。占卜奴隶们发出了一声尖叫，机器和扫描仪也发出刺耳的警告。谁是敌人？他们怎么可能突然靠得这么近？已经没有时间寻找答案了。灵魂豺狼号开火了。微距炮弹在虚空中发出尖啸，一部分在真空中爆炸，但另一部分齐射击中了赫尔梅蒂卡号，并击碎了她的护盾。赫尔梅蒂卡号也还击了。等离子轰炸的轨迹在它的船员眼里看起来像是银色异形飞船的样子。等离子击中了赫卡顿号。它的护盾因其中一根主要等离子输送管的损坏而不稳定地波动着，先是发出一阵闪耀，然后又产生一阵波纹。等离子射击冲破了护盾，击毁了它的侧翼。炮塔和扶壁被融化，并四散飞入太空中。
透过亚空间，仍在轨道上的千子巫师们发出了警告和质问，但回答他们的只有杂乱而癫狂的笑声。而在赫卡顿号的内部，坠落之月的演员们开始了舞蹈。
死亡世界的地表，吉尔伽摩斯能感觉到大地在颤抖。三角形的造物从黑色的沙子中拔地而起，尘土飞扬。沙暴在红字和千子巫师的队伍周围翻滚，然后喷发。一团团甲虫般的身躯从地面升起，它们镀铬翅膀的嗡嗡声比风还响亮。它们的腹部发出绿光，盘旋飞向升起的方尖碑。翠绿色的闪电从每个结构的尖端刺入天空。成群的墓穴圣甲虫被化为尘埃，但有更多紧随其后，它们在空气中翻腾的速度比消失的速度还快。墓穴圣甲虫降落在方尖碑的两侧，用下颌骨和能量束咬合在石头上。一团圣甲虫群撞击了他们头顶的念动力护盾边缘，爆炸成金属碎片和火焰。
无论如何，他们必须留守，直到阿里曼回来。再忍耐一会儿，就像他们一直做的那样。那就是他们必须的职责。吉尔伽摩斯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否愿意。
自从军团夺走了他作为人类的记忆后，他就一直是未来的守望者。他看着那个未来的地平线越来越近。当邪火回潮的火焰烧毁了他的预知能力时，他睁开了心灵之眼。他已经看到现在和未来连成了一条黑暗的隧道，而他们在其中摸黑前行。他们称他为占卜者，但实际上他现在只是一个巫师，一个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活过下一次心跳的战士。
地面再次起伏，将沙子搅动成干涸海面上的漩涡。吉尔伽摩斯的意志突然消失了。掠食者坦克的火炮旋转。欧西里翁无畏机甲上的武器发出呜呜的声响。
一道身影从下方爆射而出。它是蛇形的，身体和坦克一样粗。镀铬的护甲板覆盖了它的背部，数以千计的刀腿覆盖着它的底部。当它从地面盘旋冲至空中时，它的头部燃烧着绿色的光芒。它跃入天空，然后朝千子的队伍猛冲而下。这个生物的巨口撞上了念动力护盾的圆顶，金红色的火花迸射而出。它的腿划过无形的屏障。掠食者坦克的炮响了。激光炮击中了它，轰碎了一片腿和甲壳。
吉尔伽摩斯再次发出意志脉冲，红字和终结者的圆阵也开火了。闪电和导弹汇聚在一起，将这个生物包围在涟漪的火焰中。它扭动着，身体的一部分溶解在蓝粉色的邪火里。然后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亚空间里被释放了出来，就像从一盆水中拔出的插头。这个生物消失了。它并不是真的消失，而是千子们的眼中看不见它了。念动力护盾倒塌，被吸走。这个生物折叠起身体并猛地下冲，它的身体重砸进红字的阵列里。其中一个被砸得完全扭曲，盔甲外壳崩裂，发光的灰尘倾泻而出。它剃刀般的下颌将另一个红字切开并扭到空中。绿光在这个生物的下巴上跳动。红字在它的口中旋转着，绿色的能量网分解了它的盔甲。闪电和火球从巫师们的法杖和手上倾泻而出。然而亚空间的能量在碰到该生物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无处寻觅。
在他们上方和周围的空间里，造物围绕着柱子和方尖碑从地面下涌出。一道道绿色的闪电划过滚滚的尘土。吉尔伽摩斯感觉到亚空间的洋流在他周围破裂，就像被卷入了激涡。不仅仅是因为这个蜈蚣生物的存在。这颗行星，还有它上面和里面的一切都在屏蔽亚空间的流动，就像一个从大海深处升起的岛屿，它的山脉砍开弓形的波浪，它的体积打破潮汐，形成漩涡。当他紧紧抓住将他与他的兄弟们联系起来的思维和力量之线时，他感到自己的精神在一遍又一遍地旋转翻滚。
蜈蚣生物立了起来。爆炸遍布它的甲壳。在它身后，沙子泛起涟漪。同心环形成了片刻，然后向内坍塌，又有三只生物冲破尘土飞扬的地表，摇摇晃晃地冲向空中。他们盘绕在地上，刀锋般的腿在极速刺向千子的队伍时变得模糊不清。吉尔伽摩斯看着它们，然后伸出意志的触手。他的思绪接触到了欧西里翁。他感觉到被巫术石棺包裹的，曾两次死亡的战士们传来的干涩回声。他们灵魂嘶哑又冰冷。
“听从我的意愿，” 他发出灵能命令。
在所有被埋葬的千子中，被无畏机甲包围的灵魂燃烧得最炽热，怒火滔天。红字法术剥夺了一切，除了了他们第一次死亡的痛苦，却又赋予他们永恒的折磨。吉尔伽摩斯的命令解除了这种折磨。
无畏机甲向前冲锋。活塞驱动的腿撼动着地面。死灵的蜈蚣生物转身迎战他们。绿色能量光束和等离子光矛穿过了正在缩小的缝隙。两道光柱汇聚在领头的无畏机甲上，让其护甲剥落成粉末。无畏全力充能，它的外甲在向异形冲锋时从它身上碎裂。动力拳作出攻击准备。一只蜈蚣生物立起来，下颌和刃状的腿绷紧。无畏机甲撞上了它。它的拳头猛击了这个生物的核心。凿子般的手指合上，银色的金属尖叫着皱成一团。在它的石棺内，两次死亡的军团战士的灵魂对着它所厌恶的现实咆哮着，然后拽出了动力拳。蜈蚣扭动着身体。拳头再次轰击。这个生物的身体在无畏机甲周围旋转，收缩。它的针脚划破了战争机器的石棺。生物核心深处的一个冰冷能量球体被激活。一个屏蔽脉冲吹过无畏机甲。金属上的符文和与亚空间的灵能绑定松弛了下来，意图和愤怒瞬间黯淡了。能量从拳头的活塞中流失。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已经足够了。这个生物紧紧地缠绕着无畏。它的腿穿透了无畏的护甲，扭曲弯折骨架和舵机。战士的幽灵独自在破碎身体的寂静中呼喊。它记忆中的尘埃和光芒下坠，下坠。
吉尔伽莫斯感受到了那些记忆的回响：手中爆弹枪的开火声、主序星发出的耀眼光芒、矛般穿透的痛苦，以及早已开始但从未结束的坠落。然后只有一片漆黑。
蜈蚣生物松开了它的猎物，当它扭动着面对下一个目标时，破烂的盔甲碎片从它的腿上抖落。一道双线的深红色能量击中了这个生物，并钻入了它的身体。光束周围的空气中短暂地形成了一条同心环，将它的金属身体打得变形。第二台欧西里昂无畏机甲前冲，活塞腿搅动着黑沙。它将闪亮的金色弧刃砍向了这个生物。一股力量从它的核心中流出，弯刃发出白热的光芒。绿色的能量从异形生物身上涌出。然后，无畏机甲将刀刃向下撕裂，穿过它的身体，从它身上劈了出来。那生物扭动着倒地了。
于圆心处，吉尔伽摩斯看到了战火的光芒，在滚滚的沙尘暴中徘徊。他只能感觉到与头顶天空中的乔玛塔的联系，但灵能链接无法深入到阿里曼位于的坟墓中。在他面前，另一个铬合金的怪物出现了，它的身体随着冲击和爆炸而舞动。狂风呼啸，在他的脑海中，他再次望向下一秒的未来，却什么也看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