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urry/兽人向小说）破魂兽影 第十章第一节 AL线

  雷鸣划过天际，用纯白的细线为本为苍蓝的天空增添了被撕碎的回忆的色彩，如一片片被压入卷笔刀中的云彩，只剩下甜蜜却干涸的线条。

  蜘蛛没能触碰到那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光明，只是将它细长而锋利的八足扎根于漫天的黄沙中。它们中的大多被闪电击中，再被大风吹动，在麦田怪圈般扭曲的圆环外匍匐着，将八足如章鱼般伸张开，让细小而坚硬的沙粒覆盖自己的绒毛。

  他们闭上了眼，也在此时，瞥见了远方的回忆，如坟茔中挣扎出的行尸走肉般挪入大脑。那些片段的、零碎的画面伴随一颗颗翠绿的眼睛投入思维，顺着最后一次转移遁入地穴。

  “咳咳......”大片的血液从喉腔中爆发而出，像掘出一泓清泉，从地面下腾飞而上，再随重力的怀抱肆意地在地面上打滚。

  威尔德倚着冰冷的墙，将自己一部分破碎的器官随着咳嗽出的血一齐拔出。失去了机械大多数的辅助计算能力，他所能够动用的计算也只能大抵保证一个人的安全。其余的身体部分，或在转移途中流失，或在起点处成为那些怪物的盘中餐，又或者和现在一样，在他的手中绽放出自己最后的温柔与热。

  多伦特没有开口，惊讶和不可思议像原住民祭祀时丰富的涂料般涂满了他的脸，以睁大的眼睛，煞白的脸色和凝固的视线绘画出这幅独一无二的作品，珍藏在这里——一座深处地心的“卢浮宫”中。

  威尔德那已经近乎纯白的毛发上被鲜红的血液与不规则的肉块所浸润，光是目光所及就能想象的疼痛让他站不稳脚。他如今仅有的一只完整的爪子正牢牢地抓住金属制的墙面上，用呜咽与喘气声书写自己那近乎濒死状态下的哀怨。

  多伦特将行装一甩而下，在背包中漫无边际地翻找着。他已无暇去理解那声雷鸣驰骋的巨响，更无暇去理解蜘蛛惊悚的目光，他的毛发早已不由自主地挺立而起，连尾巴都停止了晃动，三角状的耳朵趴在头部的毛发上，像一座山丘静默地躺在平原之上。

  “没......没事......”威尔德倚靠着墙，缓缓地坐下，尽力去将自己体内杂乱的器官放回近似的位置，再将那些多余的、残缺的器官，比如断成了脱轨的火车似的肠道，抑或是已经破碎的脾脏。

  但他已竭尽全力，不得不闭上被血液覆盖的双眼，以暂时的沉睡去挽救不可磨灭的疼痛。他停止了呜咽，暂且休息片刻。

   “欢迎。”与他自己样貌相仿的灰狼正蹲在自己的眼前，用爪子拨弄着他的耳发。

  “又是你......”威尔德躺在黑鹰的羽毛上，仰视寂静的天空中那一颗血红的光球，不知是一轮明月或是一轮朝阳，抑或是来自远方的恒星散发出的耀眼之光。

  “因为你又死了一次，我的意思是，暂时性失去生命特征，停止呼吸，停止心跳，更停下了永无止境的思考。”Lil用自己紫罗兰色的双眼认真地审视着威尔德。

  “我可不想回到那个地方，这还会拖累他。”威尔德叹息着，将目光从天空移向草原，看着不远处的红河踩着泥泞的小径轻飘飘地踏在黑色的草坪上，留下一道永不磨灭的痕迹。

  “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了，自你小时候，我们就经常见，不是吗？只是在其它的维度，多半你会在忘却的途中一齐删除了。这次算是个例外，但你的想法我可清楚，你不过是在逃避罢了。”Lil像巨鹰般伸展开自己黑色的羽翼，在孤独的血色下映出红宝石渴求的光泽，而那镶嵌在石墨中的紫罗兰将花瓣塞入对称的空白中，蜷缩成蛹的模样，透过娇羞的叶片，去审视另一个自我。

  威尔德沉默着，他的目光被这位神使的姿态所吸引，以至于他不得不将自己火热的欲望勃发在自己已经变得纯白的草原之上。他若冬季的暴雪，洒满了连绵的高山，留下一头苍颜中沉默的白发。

  “Gab这次也在，只是暂时不会见你。”Lil补充道，这位黑色大理石的雕像用自己丰满的羽翼庇护着灰狼不受血色的黎明的侵扰。

  “不过，你的感情真是复杂呢。”Lil发出一声乌鸦般的嘲笑声，随羽翼覆盖住威尔德身体的过程，在他的耳旁回荡着，留下孤独中须臾的宁静。

  “你真的理解我吗？我的罪业，我的渴求，我的幻想......”威尔德的眼角留下了浅红色的色彩，或是疲劳之痛留下的爪痕，或是孤独之苦催逼的泪珠在眼角摇摇欲坠。

  “你的罪业？你从未犯过任何罪行，至少就我们的规则而言，”Lil用抬起威尔德的下颚，让他们的目光在黑暗中相遇，“你只是顺从了自己作为一匹野兽的本性。”

  “至于你的渴求？生物的渴求无非是生存与更好的生存。智慧的生命为生存创造了佳肴，创造了财富，创造了游戏，更创造了艺术。尽管这一切只是带来了更多苦难，但不过是为了攀上巅峰所付出的诱惑。除此之外，我们更高一级的生物也大同小异，包括对繁育的渴求。尽管你是违背规则的存在，但本质也是一样的，因为无论是任何性别的融合，都会在流淌的瞬间化作欲望，在实现的瞬间归为沉寂。”Lil用另一只爪子抚摸着威尔德的头颅，正如被忘却的过去一样被揭晓。他的疼痛在心口蠕动，并不断地深入。

  “至于最后，你的幻想......幻想是欲望的呈现。我们这些生物正是为了满足幻想而具象化，我们的本质极其简单，规则是我们的骨架，灵魂力是我们的肉体。你的幻想不过是自己对从未得到的一切大胆的追求，或是爱欲，或是和平，你从来没有你装作的那么邪恶，只是强装成这幅冷峻的模样罢了。”Lil依然嘲笑着，像海豚发出的尖锐的鸣叫声。

  “我会去地狱吗？”威尔德只是用自己的双眼尽力看清这尊雕像最温柔也最扭曲的模样。

  “地狱就是人间，此处便是天堂。由你自己选择，我见过太多像你一样的人了。若你确实想要知道结果，就触碰我的胸口。”Lil缓缓说着，若一位濒死的老人般无力。

  威尔德伸出了爪子，去抚摸那肌肉上被毛发覆盖的胸膛。被圆环所覆盖的星芒散发出耀眼的光，随他的抚摸转动，两角向上，一角向下，双角横躺，正如一颗十字架，覆盖了他羸弱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