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蒿里行》背后的故事
关于关东义军由合到分的过程,曹操写过一首诗——《蒿里行》:关东有义士,兴兵讨群凶。初期会盟津,乃心在咸阳。军合力不齐,踌躇而雁行。势利使人争,嗣还自相戕。淮南弟称号,刻玺于北方。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中平六年(189年),河南灵宝西南函谷关以东,汇集了包括曹操在内的十二镇诸侯,反对以董卓为首的恶势力。
像当年周武王孟津会师一样,团结力量打击恶势力,向都城进兵。东汉都城是洛阳,“咸阳”是秦朝都城,这里使用了借代修辞,意思就是关东义军志在向都城洛阳长驱直进。
但是,这些聚在一起的诸侯各怀异心,踌躇不前,像雁阵一样观望头雁。曹操主动充当头雁,结果被董卓军杀得大败,险些丧命,不但没起到头雁效应,反而让关东义军更加坚定了迁延不进的决心和意志。
由于各怀私心,各某私利,关东义军非但不出兵攻打董卓,还产生了内部矛盾,自相残杀。初平元年(190年),刘岱杀了桥瑁,是关东义军自相残杀的开始。更可悲的是,袁绍、袁术兄弟二人也自相残杀。
袁绍可能跟袁术一样,都是袁逢之子,也有可能袁绍是袁术的伯父袁成之子,但无论如何,这二人是兄弟。袁绍是庶出,袁术是嫡出。袁绍在担任关东义军首领后,也黑化了,开始向董卓学习,想要靠另立皇帝掌权,《后汉书.刘虞传》记载了袁绍的理由,那就是汉献帝这个吉祥物在董卓手里都不知道活不活着,还不如趁早换一个皇帝。这种做法比董卓还恶劣,十足的大逆不道,刘虞自然不会答应。只有一个舔狗韩馥在给袁绍打溜须,但舔狗的下场很惨,被袁绍用逢纪的反客为主之计夺了冀州地盘,手下吃里扒外的高幹、荀谌都得到了高升重赏,自己反而成了光杆司令,让耿武、闵纯、李历、赵浮、程奂等一干贤良干着急,真是一将无能,坑死三军。韩馥害怕被袁绍陷害,在厕所里自杀身亡。袁绍还向曹操展示自己手中的玉玺,企图拉曹操下水,被曹操严辞拒绝。这就是“刻玺于北方”的由来。连曹操都知道,袁绍的玉玺是自制的。而另一边,可能真正拥有过传国玉玺的袁术,在六年后自立为帝,这就是“淮南弟称号”,更是丧心病狂。
《后汉书》记载,袁术虽然是嫡出,但江湖名望比哥哥袁绍差的远,于是就拿袁绍“庶出”的身世大做文章,拉拢公孙瓒反对袁绍,导致兄弟反目。于是,袁术派孙坚夺取袁绍的地盘阳城,公孙瓒的弟弟公孙越也受袁术拉拢去分一杯羹,不幸阵亡,引起了公孙瓒与袁绍之间的仇恨。起初袁绍不敢惹公孙瓒,还把自己渤海太守的官印拱手送给公孙瓒的弟弟公孙范。公孙瓒趁机扫灭黄巾军,壮大势力,然后向冀州袁绍进攻。同年,袁绍联合荆州刘表,借刘表之手除掉了袁术的得力干将孙坚。而公孙瓒与袁绍在界桥展开激烈大战,战斗以公孙瓒失败而告终。《三国演义》中,公孙瓒在赵云和刘、关、张的帮助下反败为胜。但根据史书记载,刘、关、张和赵云在这场战役打响之前就已经对公孙瓒不满了。抛弃袁绍的赵云再次抛弃了公孙瓒,投入平原相刘备帐下,刘备也没有再为公孙瓒效力。赵云也是多次跳槽的人,但他是为人生理想而跳槽,为国家大义而跳槽,不但不会像吕布一样被人诟病,而且广受后人好评。
义军不和,兄弟反目,造成的后果就是连番大战,战士们长期不脱战服,铠甲上都生了虱子。平民百姓饱受战争摧残,死伤殆尽,死亡的已经不是百姓,而是“万姓”。死是常态,活着才是奢望。野外处处都是无人掩埋的白骨,千里远近没有鸡叫声。公元前156年,中国有5000万人口,到公元280年三分归一统后,全国人口只剩1600万,一个三口之家,平均只有一人存活,这还是在经历过三足鼎立相对稳定局面的情况下。在东汉末年军阀割据的局面下,“生民百遗一”真的不是艺术夸张。可以想象,曹操行走在蒿草丛生的荒野中,那里可能曾是炊烟袅袅的村庄,却因为战乱成了荒郊,遍地白骨,了无生气。这并不是董卓一人的错,而是所有与董卓一样的狼子野心者共同造就的景象。曹操面对此景,发出了慷慨悲凉的哀叹。既有足够实力,又有悲天悯人之心,除了已经牺牲的孙坚,就只有曹操具备这样的条件了。所以,曹操能够成为统一北方的大赢家,是天、地、人共同作用的结果,是顺天应人的必然结果。毕竟,曹操是一位良心未泯的军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