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书童抱着小猫一直往城中一家茶馆跑去,小猫瞪大着双眼,傻傻地愣在了书童怀里,它知道,那那位少年已经如同这碎雪一样融在这冰冷的冬日里了。
掌柜是少年的忘年交,他收留了书童并且嘱咐他好好休息。掌柜知道,亲王作恶多端,只可惜善良的少年有个愚蠢的爹,书童既然来此避难,恐怕那位立誓不与朝堂同流合污的世子已然不在了。他长吁一口气,湿润爬上了眼角。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书童趴在桌上,轻轻抽泣,身后隐约传来猛兽的低吼。他坐起身子,回头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眼前出现的巨物看起来像是一头长着长毛的黑豹,毛发张扬地矗立着,似乎每一根都能发出尖叫。巨兽龇着牙,蹬了蹬腿,弓起背往后略退了一步,似乎随时都会腾跃而起。它的表情狰狞,龇着牙,危险的气息伴随着一阵白烟从齿缝间叫嚣着升腾。
“小猫咪…是你吗…?”书童怯生生地靠近巨兽,抬起头想要触摸却还是收回了手。
巨兽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发出一声吼叫,抖了抖毛发,瞳仁在惨白的月光的映射下闪着微蓝的幽光。
噗通!只见书童跪在在巨兽的脚边,“求求你,我求求你,别去。我知道你想为公子报仇,可是我求求你了,别去…”
巨兽往后退了几步,收敛起了自己的獠牙,注视着匍匐在自己身前的小小身影…
“小猫咪…我想公子…想我爹…想我娘……”书童已经哭得嘶声力竭,大口的地喘着气,“我爹被抓去服徭役,再也没回来,娘也得了瘟疫死了。
我躲在运送柴禾的马车里溜进了城里。东躲西藏,靠捡拾垃圾为生,差点就饿死在街边了。是公子救了我,还给我吃包子。我…我这辈子都没吃过包子啊…”
巨兽低下了头,慢慢靠近了书童,发出了低声呜咽,像是在安慰眼前这个哭泣着发抖的小小身体。
“公子收留了我当书童,甚至教我认字。他…他是最好的人了。但是亲王…是他造就了城外的尸横遍野啊。小猫咪…城外…城外还有多少跟我一样流离失所的人,饿死的饿死,累死的累死,没有粮食了啃树皮,树皮都没得啃了就挖观音土吃。”书童匍匐着向巨兽脚边挪动,用冻僵的手颤抖着覆盖在了巨兽强壮有力的前爪上,“那些起义军,打倒了亲王,也许只有他们能给城外的贱农一点点希望,小猫咪…对不起…对不起…我求求你…”
巨兽呜咽着叹了一口气,抬起另一只前爪,温柔地抚摸了书童的头,往后退了几步,一跃而起,撞破了脆弱的墙壁,凌厉的风裹挟着冰凉的雪花,刀片一样划伤了书童的脸颊,他怔怔地望着站在高处的巨兽,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响彻天际。
那巨兽深深地向火光冲天的王府望了一眼,随后向着相反的方向往城外而去…被踏碎的瓦片崩塌溅落在雪地里,化作了绝望而哀愁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