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记事—北寨山马桑与寺庙的传说(5)

传说中马桑树修建的几座寺庙中，印象最深的数玉积殿。这是由那棵马桑树的枝丫修建而成的寺庙，这是我的发暮之地。 发暮就启蒙的意思，开导蒙昧，明白事理。“书犹药……可以医愚”的说法虽有点过，但许多老一辈的人包括底层民众对此深信不疑。即使时常在温饱线上努力，但不防碍他们对读书识字的敬重。这是上千年深入到骨子里的东西。 记事起，大姑家姑爷逢年过节遇上我们几个小孩，就会问父亲XX发暮没有（现在的意思就是上学没有）？父亲就会解释比如上几年级了，或差年龄啊等。姑爷并不是督促的意思，他只是觉得这是最慎重的关心方式。他识字不多，但是一个保守或叫传统的人，直到上世纪80年代仍坚持穿长衫，在待人接物方面喜欢按老规矩办。按照别人的说法叫守旧，本地话叫旧达达（旧有拧的意思，达达就辫子，简单来说就是固执），不过他坚持的有些东西正是现在提昌的东西。 我在玉积殿从小学一年级读到三年级，记得是1972年春季招生入学的。因上一年发生9.13事件，发给我们的课本上就有许多地方蒙了牛皮纸。到秋季我们又重新发书学一年级上期的课程。所以我在玉积殿读了三年半的书。 不算代课的老师，这三年半里我们经历了三个老师（那时一个老师包班上语文、算术两门课程）： 第1个老师姓邹，本队人，后来推荐上了大学，几年后再见到已是校长了。 第2个老师姓李，是个男的，远近闻名的恶老师，但是家长们都喜欢他。那时我们周边的人对老师有种发自心底的敬重，特别是管得住学生的老师。李老师是白沙场上的人，其父亲也是老师，他下乡后也一直当老师。后因其它原因，只教我们大约一年就调到别的学校了，后来一直当老师到退休。我工作后，曾对遇到的同事说，他也有个学生在同一单位工作，想来一直记得我。但在调走之后一直没见过他。只遇见过他的爱人，当年也曾是玉积殿的老师。他们若在世已是70多岁的老人了。 第3个老师姓张，也是个下乡知青，把我们教到三年级，然后亲自送我们到中心校交给校长。她返城后在供销社上班，曾在买东西时见过一次，身上呈现浓浓的岁月痕迹。聊起时也还记得我。 玉积殿这个地方相当于我从家庭的小圈走向社会大舞台的一个起点，所以印象特别深刻。这里也给我人生烙下深深的印记。 这座寺庙坐落在一个小山脊上，层层梯田环绕在周围，周边山势左抄右抱，夏天夜晚蛙声一遍。整个建筑占地约2000平方米，平面呈长方形布置，四周由夯土墙筑就。其表面覆盖着用纸筋石灰膏调和后，抹面压光的白色石灰墙面，既美观又防雨水冲蚀。内部由立料板壁隔成大小不同的房间，前后两进天井将整个区域分间成由前、中、后殿和左侧厢房，由此形成两进四合院结构。房间外的回廊将整过四合院的房间连在一起，雨天不湿鞋可到达内部任何一个房间。中间的大殿由十数根圆形木柱托起，外观高大雄伟，斗拱硕大，气势恢弘。山门外有一个约1000平方米的夯土坝子。 相对周边，那时的玉积殿是保存最为完整的一座的寺庙。其建筑结构基本完好，当然除了无菩萨。可惜这样一座保存完好的古建筑物在千禧年前后却被拆除了，据说是拆去修建现北寨山的大殿。典型的拆西庙修东庙，虽躲浩劫却躲不过人们的短视，这就有点让人无语。后被有心人重建，去看过一次，仅建了一个简陋的大殿，重塑了一众惨不忍睹的泥塑，属于私建的寺庙，未入祀典。观其现建筑，里里外外都掩饰不出一种萧条。根基湮灭，历史遗失，传承断裂，文化也缺失，再现辉煌谈何容易。 现今我也不知道玉积殿供奉的是什么菩萨，曾见过嵌在夯土墙上的石碑，但忘上面写的什么。在拆除该寺庙的建筑物时，也没听说保留有碑文石刻。即使在网络发达的今天，通过网络也无法搜索到有关玉积殿的只言片语，它事实上已经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了。当初的辉煌即便留在一些长者脑海的印象，也会随着时光慢慢消失。 上学时曾有人在寺庙外檐下挖到大量的铜钱，大致位置在主殿右侧的外边，是三队一个哑巴社员下工时发现的。当时他从寺外檐下路过，发现其檐坎的泥土中露出半截铜钱，觉得好奇，就用脚踢了一下，发现下面还要更多的铜钱，于是就把铜钱清理出来兜在随身携带的围帕里。其余人发现后跟着一阵哄抢，瓜分完发现的铜钱。但因哑巴发现得早，抢得最多，据说有10多斤。 通过在场人们的描述铜钱是装在一个瓦罐里的，不过发现时瓦罐已经破裂了，大量铜钱和泥土混在一起。这些铜钱不知何故埋在那里，后来见过一枚别人哄抢后遗漏的铜钱，锈迹斑斑看不出原样，也许处于陶罐中心位置的成色要好些，不过那时的我有字也不会认识。最终这些铜钱进入白沙场上的废品收购站，逃不过熔炉重造的命运。上世纪70年代很少会有人保存铜钱，也不知道这些铜钱具有的真正价值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