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头」唯一
Chapter 10
孙颖莎失眠了，在和王楚钦分开后的第一晚。
无数次翻身后肚子里那个小家伙抗议似的踢了踢自己的肚皮，她伸出手拍拍刚才感受到振动的一小块肌肤，还是乖乖转动肩膀又平躺回枕头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喂，你难道不知道我很心烦吗？”
“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觉得合理的见解，我已经很难决定该相信谁了，要是…"
她把没说完的后半句话咽回喉咙里，安静地拍着肚子哄小家伙睡觉。
”晚安，希望明天阳光很好。“
她诧异于脑海里刚刚忽然闪过的念头——决定留下孩子的是自己，作为父母未经允许就把新生命带到世界上这件事本身就存在一些不公平的因素，外界纷纷扰扰说到底都是成年人关乎情爱的纠缠，和她还未沾染污浊的女儿并没有半分关系。而她这几个月过得如此小心翼翼也都是为了保护好这个即将填补她美丽人生里最不可或缺的一块拼图，没有什么能分得开以脐带输送血亲的母亲和孩子。
所以无论如何她一定会爱她，这份爱的重量也会远超出其他人的想象。
做单亲母亲或许很艰难，但孙颖莎想她并不会在苦难面前流着泪埋怨世界多有不公，她要做女儿的太阳，就像从前所有人从自己身上感受到的温暖那样把她变成一朵永远盛开的向日葵，灿烂而热烈沐浴在阳光下。
和她陷入同样困境的王楚钦显然还没能摆脱繁杂思绪，昨晚和孙颖莎分开之后他又给樊振东去了个电话，尽可能保持还算恭敬的语气询问他这所有突如其来变故的症结。
你的过去。
樊振东就说了这么几个字，比他在谈判桌上压价的时候更吝啬，话音落了还不忘配上一声轻笑，颇有兴致地讨论着如果他和孙颖莎和好后两个人究竟该如何称呼对方。而王楚钦在预感到妹夫这两个字出现前就及时按下挂断，他没兴趣，至少在跟孙颖莎和好前没兴趣跟自己争了七八年的老对手亲如一家人。
过去
很耐人寻味的字眼。
人类漫长的一生可以细化到每个时间节点，透过光阴的缝隙去寻找当下或痛苦或甜蜜的回忆。没成年之前日子像橘子味的汽水，酸甜爽口，咕噜噜地冒着气泡裹挟青年人的快乐一路前行。而后就是截然不同的天地了，他开始明白幸福和财富并不会从天而降，无缘无故地宠幸任何人，要努力，要隐忍，要习惯常人所不能承受之艰辛才能配得上原有的出身。
他别无选择，亦欣然前往。
大学里时间更是如流水般飞逝，要做管理一切的人首先就要了解并且精通一切，家里人样样都帮他安排齐全，没成想连对象都一并包圆了。
“如果你不喜欢的话…”
“没有，没有不喜欢。”
虽然不是初恋但的确拥有可以称做白月光的面容，肉圆脸，小鹿眼，笑起来的时候让你觉得世间万物都不足与之相较，她在争分夺秒的生活里出现，像一束照进森林深处的阳光，慢慢地，成为一种习惯。
所以四年后王楚钦理所应当地认为他们应该结合，无论是出于长辈期望还是两个人对于彼此的满意，不算最爱也很难找到比她更适合结婚的对象，况且他喜欢她的笑，胜过钻石珍珠，无比闪耀。
求婚也就水到渠成。
他捧着他花了小半个月画图纸找材料做出来的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那枚钻戒单膝跪在穿白色短袖的恋人面前，怀抱着最诚恳的心意询问她是否愿意和我共度余生。
记忆里总是笑着的女孩儿突然哭了，王楚钦原本以为是感动的，连忙起身想要帮她拭去泪水亲吻她的睫毛，但她推阻的手早就出卖了自己。
“我没有选择，你也没有。”
“结婚不应该是义务。”
一语惊醒梦中人。
时至今日他才发现自己遇到的人太少，还未曾尝过真爱到底是何滋味，互有好感的相处和携手组建家庭的确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好在还没有错过太多。
王楚钦从床上跳了起来，随手抓起一件薄绒外套朝门外冲去。
“孙颖莎！孙颖莎！”
三月夜风冰凉的夜里，有个穿睡衣的青年男子站在楼下大喊大叫，呼唤他那即将陷入沉睡的妻子。凌晨两点多的石家庄静得出奇，唯有一两只流浪狗蹲在王楚钦身边用看待神经病的眼神上下打量他。
“看什么看，追老婆呢，你小子有吗？”
他转头拨通打给孙颖莎的电话，简单爱的铃声只响了几秒钟就被接通，不无意外收到迷糊却又难掩生气的小奶音。
“发什么疯你…”
“我在你家楼下，你能不能下来，我有话要说。”
“明天…不行吗？”
孙颖莎拖了个长长的哈欠，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然而王楚钦又一次的呼喊很快让她意识到这并不是梦。
“你不下来我就一直喊。”
无赖。
孙颖莎扶着抱枕从床上坐起来，披上件可以盖住小腿的羽绒服慢慢往客厅里走去。
“你等着。”
“那…那你慢点，下楼梯注意。”
“别装，真关心我还不让我睡觉啊。”
“这不一样。”
王楚钦没由来地笑了笑，他突然觉得跟自己拌嘴的孙颖莎可爱极了，比任何时候都更招人爱。
“等我说完你会睡的更好。”
他刚把电话屏幕黑掉想要揣进口袋里顺便暖暖手，一小坨雪白的身影慢慢出现在夜幕里朝着路灯下的自己走来，偶像剧般的场景，如果不考虑他俩现在的粽子穿搭的话王楚钦简直想拍个纪录片等到结婚典礼上播放。
“你…”
离他还有十多米就开口准备骂人的孙颖莎嘴还没张开就被扑过来的王楚钦完全罩在怀里，气息冰凉，但呼吸却是灼热的。
“孙颖莎，我接下来说的每句话都很重要，你认真听，好不好？”
说呗，小姑娘好容易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放好肚子，顺带把人当个靠枕醒神。
王楚钦又清了清嗓子，前所未有的焦灼感从腹部慢慢升腾最后直接灌入大脑中，他组织过无数次重要会议，习惯了在写字楼内展开长达数小时的紧张谈判，作为公司的管理者更是不知道同多少人进行深入且漫长的谈话。
按理说说服一个人对自己而言应当比其他很多事都要更轻车熟路，可如今面前站着的是他深爱的人，是他孩子的母亲，即将成为他今后漫长人生中最亲密的利益共同体。
他的心脏比以往时候都要跳动的更剧烈，更快速。
“ 我从来没问过你之前的感情经历，因为在我的认知里每个人都会有过去，而那些我没来得及参与的分分秒秒我没资格也没理由要求你统统忘记，但如果你想听的话我愿意把我的过去全都一字不落的告诉你。”
孙颖莎没点头也没摇头，暂且算作默认的姿态。
“ 上大学之前我没谈过恋爱，家里管得很严，怕出问题影响形象，偶尔有几回想要动心的苗头也被我爸妈迅速的掐断，反倒还影响了别人。所以后来我就很少往这方面想了，我知道他们早晚会为我安排好最合适的结婚对象，那时候我还没遇见你，并不觉得非要和谁渡过这一生才算不留遗憾。”
“少甜言蜜语。”
“我说真的。” 王楚钦笑着吻了吻她的头顶，“ 所以她出现了，用外界标准来衡量几近完美的恋爱对象，长相讨喜，性格活泼，成绩优异，家世不俗，我很容易就对她产生了好感。虽然父母没有明说但我们都清楚事情会沿着怎样的轨迹发展，恋爱、结婚、组建一个门当户对的新家庭，完成又一次紧密的利益连接。
我没反抗，或者说根本没想着反抗，至少她不讨厌，并且的确拥有很多吸引我的特质。直到求婚那天她哭着跟我说我们都没有选择的时候我才明白我们不过是在扮演一对爱人，没人计较谁爱的多爱的少，没人会嫉妒会吃醋，我们相敬如宾地，维系着这段感情。”
“ 我必须要感谢她，她勇敢地说出了这一切，是在拯救我们两个人的幸福。”
“那你们…”
孙颖莎心里自以为坚定的天平已经随着他的话语开始晃动。
“当然是分手了，她说要去英国找她的初恋，但她的航班失事，一切都太突然了，甚至她离开的时候我们还没能告诉双方父母决定要结束这段关系。”
王楚钦哽咽了几秒钟，又很快平复好心情。
“ 我没告诉大家她此行目的何在，否则势必会影响她日思夜想的那个人，所以只能对外说对于未婚妻的离去我很悲伤，顺带以此为借口来婉拒父母给我安排的相亲对象。”
“直到我遇见你，孙颖莎，直到我爱上你，愿意捧出所有真心请求你和我成为永恒的伴侣。”
“如果严格一点来说的话你就是我生命的初恋，亦是我唯一所爱。”
“不是没怎么谈过恋爱吗，怎么就能信誓旦旦地说最爱，往后日子可还长着呢…“
孙颖莎一边小声嘟囔着一边实则感动得眼眶酸涩，几个月来的纠结与不安在萧瑟的夜里被王楚钦这段诚恳的自我剖开瞬间击破了屏障，可她没必要后悔，这样的表白值得用一生去检验。
“其实我自己也觉得奇怪，莫名其妙的被你吸引，想靠近你，喜欢你毫无保留展露给我的任性、依赖还有信任，在和你相爱的时间里我从未觉得人生如此轻松过，我珍视你胜过在乎自己。只要是和你有关的事情我都愿意全盘接受，结婚如此，成为父母如此，和你在一起的每天都是弥足珍贵的，拥有过便无法想象彻底失去后会是什么样子。”
”这次分别更让我意识到我或许比想象中还要更爱你。“
”花了五年时间才遇到的人，我当然要紧紧的抱在怀里，永远也不舍得放开。“
“跟我结婚吧，孙颖莎，你不会再遇见比我更合适的人了。再不快点答应的话到时候可能真的穿不上婚纱了。”
孙颖莎握紧小小的拳头锤在他心口上，不情不愿地说了声“好”。
未完待续
最多两章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