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陈往事．迟暮（４）
但令陈没想到的是自己刚刚建立起来的优势很轻易地就被消灭了。事情是发生在一个周末。那位大小姐晚上跟朋友出去唱歌，陈将她送到那家歌厅的时候，根据自己常年当警察的眼力一下就看出那是一种怎样的下三滥场所。门口聚集的闲杂人员等着里面出来那些醉醺醺的女人，然后自己将其带回去享用。还有大批瘾君子，流浪汉，满身纹身，吸着烟卷，眼神像是寄生下水道的蛆虫。于是陈将车开到地下停车场，并提出一个大胆的要求。
“我跟你一起进去。”陈解开安全带。
“哈？”大小姐愣住了，“那必不可能。”
“你父亲雇我来是要保你周全，你在里面干什么我不会干涉，也不会向你父亲汇报。但我一定要跟着你，一旦我觉得事情超出控制了，我会立刻带你走。”陈的语气不容争辩，将腰间的手枪收起来放在副驾驶的匣子里。
可想而知，当晚那群人看见陈走进来时有多震惊，一时间房间内的谈话声都停止了。而那位大小姐当然也尴尬极了，在心里咒骂这位多管闲事的佣人。为了挽回面子，她只得硬着头皮喝酒，谈笑。人们看着陈，渐渐放下心来。拿出针管和注射器，叫来陪酒的小妹，开始讲着各种在我们平常人看来荒谬到难以理解的事情。要是陈将这场谈话记录下来，简直可以写出一部现代罪与罚的史诗。陈一个人站在角落，看着眼前的众人在五光十色的迪灯闪耀中沉沦于迷药与性欲之中。她看到了那位自己的雇主向自己提过的那位少爷。他向自己的保护对象递了药，自己正准备出手拦截，后者却自己拒绝了。
“过了这么久了还是不肯？”他笑道。
“我有分寸。”她的微笑竟莫名地保守。从两人的对话可以看出，她对于这种事情的态度始终是拒绝的，并不是因为今天有‘无关人士’在场。酒局结束后，陈载着她回家。回家途中她还在给自己刚刚喝酒的朋友发语音，笑容灿烂；可一旦放下手机马上就变了脸，从后视镜中可以看见她百无聊赖的疲惫神色。
但面对自己的任务，陈已经无心再来顾及大小姐的脾气。一周后，在一个平常周六夜晚，陈在所有人都将要睡觉的时候选择主动出击。她悄悄地摸到了房间外，撬开了房间的锁。但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一幕——月光下，窗户敞开，已经有一个黑衣人蹲在保险柜前撬锁了。那人听到声音立刻回头发现了陈，也是一愣，没想到会碰上仆人，便出手跟陈打了起来。陈的源石技艺不好但体术一流，便在缠斗中不断打断对方的源石技艺。陈完全明白，能够蒙过黑钢国际的源石技艺不容小觑。两人在缠斗中发出巨大声响，还将那副山水画也给踢了下来。黑衣人见势不妙便夺窗而逃，用准备好的挂钩和绳索安全降落，逃之夭夭。陈愣了一下并没有上前去追，只是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假装寻找那人的踪影。
“怎么回事？”商人和芙兰卡首先冲了进来打开灯。
“有人潜了进来，想要撬开那保险柜。”陈不慌不忙地解释道，“但那人已经逃了。”
其余黑钢国际的成员也冲了进来，向芙兰卡报告在巡逻的路径上确实发现了隐匿型的源石技艺有施术的痕迹。这时，那大小姐也披着睡袍过来凑了凑热闹，说了一句：“那你大半夜的跑到书房附近来又是想做什么？不会是来上厕所的吧？”
“回去睡觉，这里没你的事。”那商人转头就吼，“一个女孩子穿成这样就出来，成何体统，滚回去！”
在这愤怒的吼叫背后，陈也明显感觉到那商人已经对自己起了疑心。他转过头来吩咐芙兰卡：“把监控打开看看。”
早该想到还有监控，陈苦笑，开始搜肠刮肚地想借口。在这期间，那商人直勾勾地盯着她，仿佛想用目光把陈刺穿。
“监控被入侵者破坏掉了。”芙兰卡回来报告。人群站在书房内，过了半晌，那商人带着‘饶你一命’的眼神就此作罢，转身回去睡觉了。陈不得不在心里暗暗叫骂，那小姑娘还真是个祸害，不能小看。
龙门近卫局这边，星熊的日子也在悄悄地过着。每天过着规律的生活，处理着工作上的烦恼。周末有空闲时，也会从书架上挑一两本书，冲一杯咖啡，蜷缩在在沙发上来看。也许是命运的安排，她恰好读到了陈想让她读的那部书——关于失明症的书。与陈意料中一样的是，她也立刻被书中的剧情吸引住了。要是自己有一天也能写出这样的故事就好了，读了一个多小时的她眼神开始游离；要是自己写出了这样的书籍一定要跟陈看看。说不定她还会夸我呢。她看着书页间的句子傻笑着。但是随着她继续读下去，却感觉到了一种夹杂着快乐的绝望：因为这个作者写得实在是太好了，不禁让其他读到此书的作家怀疑自己的能力，自己是一辈子也写不到这么好的了。如此丰富的语句，客观的细节处理，冷眼讲述着荒诞但完全符合情理的逻辑。很难想象作者是怀着怎样的愤怒在写下这部书。
但这样的日子终于在这一天发生了改变。
那天星熊正在吃着午饭，诗怀雅照例做了过来，但脸色极差，完全没有了平日的轻松感。星熊估摸着出事了，便询问事情的始末。
“林雨霞失踪了。”诗怀雅用的是星熊从未听过的语气，“魏炎武知道我和林雨霞的关系，所以执意不让我插手这件案子。”诗怀雅完全知道魏炎武的决定是正确的，但自己又怎能这样这样安安稳稳地坐等事情结束。就算结束了，能咽的下这口气吗？事关鼠王，魏炎武当然得鼓足了劲儿来办事。没过多久人就被找到了。诗怀雅立刻去医院见到林雨霞，后者虽然看上去没什么大碍，但明显瘦削了许多，脸色苍白，露在外面打点滴的手臂上有一条条乌青的鞭痕。星熊站在诗怀雅身边当时就感觉到了黑煞煞的气息环绕在自己身边。一看诗怀雅的双拳握得相当紧以至于手臂上青筋如游龙般暴起。当晚，诗怀雅决定在星熊的陪同下去见鼠王。两人脱掉警服，辗转三条地铁线来到了贫民区。天空的雨滴打湿了这里的街道以及闪着电光的霓虹灯牌。两人都没撑伞，淋得湿漉漉的。
鼠王的手下遍布该区，不一会儿鼠王便收到了消息，派一个黎博利的小乞丐将两人带到了一个废弃的仓库里。并在里面提前摆好桌凳，安排打手驻守。在确认两人没有携带窃听器，枪支和刀具后，自己才缓缓露面。灯光只照亮了桌凳以及三人，其余人都默默站在角落的阴影处。桌上摆了三盘菜，却有四个杯子，四双碗筷。
“边吃边聊？”鼠王提议，两人不能不给面子。
星熊这才了解到，原来近些年来由于一些炎国境外势力支持，又崛起了一股强大的势力与鼠王抗衡。之前都是因其守规矩，没什么大动作而被忽视。没想到这次出手就如此过分。这次警方的突袭并没有将该团伙一锅端掉。而就在这时，诗怀雅一直在意的第四人出现了。
“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没有把握彻底地一举拿下对方。”魏炎武从阴影中走出，“但只要加上我们近卫局的资源，便可大增胜算。”他坐在鼠王旁，后者为他斟上一杯酒。
诗怀雅刚想开口说什么，又被魏炎武抬手制止：“我可以让你俩调查这件事，但你们要记住，这个事从来没有在近卫局正式立案。因为关于这个团伙，你们知道的还太少了。”
这时鼠王开口讲解道：“我们在与那伙人交手的过程中了解到他们手上有一份重要文件，那份文件便是他们与外国人交易的内容。他们利用文件里的部分内容做交易，购买枪支弹药。但那份文件内容过于敏感，而且警方得知这条线索的方式不是通过正规的法律程序，而是走的我们黑帮的路子。所以是拿不上台面的。你们若真要参与这件事，就要记住：警方不会给你们提供任何支援。要是你们被杀，警方也不会给你们做出任何解释。”他转头看着诗怀雅，“这就是你所期待的复仇的机会了，小雅。”鼠王浅缀一口酒。
“正合我意。”诗怀雅点点头，没有丝毫犹豫地答应了这个疯狂的提议。星熊不忍诗怀雅出事，便也答应下来跟随诗怀雅一起调查。魏炎武满意地点点头，举杯起身：“祝三位复仇一帆风顺！”
诗怀雅，星熊，鼠王三人起身，四人干了杯中酒，即刻将手中的杯子摔得粉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