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狂澜于乱世——西晋刘琨

握中有悬璧,本自荆山璆
刘琨,子越石,中山国魏昌县人,是汉朝中山靖王刘胜的后裔。年少便是俊杰,文采斐然,豪气可比范阳祖逖(两人同事时有闻鸡起舞的美谈)。二十六岁时任司隶从事,周围推赞其文章诗歌。秘书监贾谧执掌朝政大权时,刘琨兄弟凭借文采侍奉贾谧,与陆机、陆云等人号称“二十四友”。
狭路倾华盖,骇驷摧双辀
刘琨兄弟受到赵王司马伦的重用,刘琨被任为冠军,假节,与孙会同率宿卫兵三万来抵挡成都王司马颖的军队。两军战于黄桥,刘琨大败而退,烧毁黄桥以自保。
晋惠帝被掳至长安,东海王司马越欲迎惠帝,任命刘琨的父亲刘蕃为淮北护军、豫州刺史,以控制朝政。刘乔向许昌的范阳王司马虓发起攻击,司马虓败后与刘琨逃奔河北,而刘琨父母被俘虏。
白登幸曲逆,鸿门赖留侯。
刘琨在河北劝说冀州刺史温羡,其将刺史之位让给司马虓。司马虓得到冀州刺史的职位后,派刘琨前往幽州,向王浚请求支援,得到了王浚的精锐骑兵八百人,就和司马虓一起渡过黄河,在廪丘打败了东平王司马懋,向南推进赶走了刘乔,营救出了被俘的父母。接着又斩杀石超,降服了吕朗,因而统率各路人马到长安迎奉惠帝圣驾。刘琨因这次的战功被封为广武侯,食邑二千户。怀帝永嘉元年(307),刘琨任并州刺史,加振威将军,领匈奴中郎将。
当时东嬴公司马腾从晋阳移镇邺城,并州由于土地荒废,百姓无食,于是跟随司马腾南迁,留下来的还不到两万户。由于盗贼四起,横行乡里,以致道路阻绝无人行走。刘琨招募了一千多人,一路转战来到晋阳。晋阳城内,府衙寺院焚毁已尽,横尸遍地,幸存者由于疾病饥饿而面无人色,满城荆棘丛生,豺狼乱窜。刘琨率人清除荆棘,收葬尸骨,建造府第,修缮市场牢狱。刘琨亲自慰劳安抚返回家园和前来投奔的民众,得到人民的拥护爱戴。
匈奴首领刘渊当时驻扎在离石,相隔仅有三百里左右。刘琨派人悄悄地潜入,离间不同种族部落之间的关系,拆散其联盟,前来归降的有万余伙。刘渊非常惊慌,只好在蒲子建城而居。

刘琨任并州刺史不到一年,返乡的人不断增多,村落之间又闻鸡犬之声。刘琨之父刘蕃从洛阳赶来,一些无主可依的士人也多来投奔刘琨。刘琨虽善于怀柔安抚,却不会管理控制,一天之中,虽归来的人达到上千,可离去的人也接连不断。
然而刘琨素来喜奢华豪放,爱声色之乐,虽自己一时有所控制,可不时又恢复本性放纵自己。徐润倚仗刘琨的宠信骄横一世,干预刘琨的政事。奋威护军令狐盛性情正直坦率,多次因这事进谏,并劝刘琨除掉徐润,刘琨没有采纳。
当初,单于猗也曾经救过东嬴公司马腾,因为这一功劳,刘琨上表任猗也之弟猗卢为代郡公,与刘希合兵管理中山国。王浚认为刘琨侵占了他的领地,数次来攻打刘琨,刘琨抵抗不住,因此实绩名声有所下降。
徐润又上谗言:“令狐盛要劝你叛逆称帝。”刘琨被蒙蔽,便杀了令狐盛。令狐盛的儿子令狐泥投奔到刘渊之子——刘聪部下,详细讲了刘琨方面的情况,刘聪大喜,以令狐泥为向导。当时正值上党太守袭醇投降了刘聪,雁门乌丸随之反叛,刘琨亲率精兵讨伐他们。刘聪便派遣儿子刘粲和令狐泥乘虚而入偷袭晋阳,太原太守高乔献出城池投降了刘聪,刘琨的父母因此遇害。
谁云圣达节,知命故不忧
刘琨借猗卢的兵与其共同奋力攻打刘粲,刘粲大败,死者十之五六。刘琨乘胜追击,却一时不能消灭他。猗卢看到刘聪一时不会被消灭,送给一些牛羊车马后离去,留下箕澹、段繁等将领帮助守晋阳。刘琨立志为父母报仇,但苦于力量单薄,只好悲哭泣血,祭祀死者,抚慰伤病,移居于阳邑城,以招集散失的旧部。愍帝即位,拜刘琨为大将军,都督并州诸军事,加散骑常侍、假节。
愍帝建兴三年(315),派遣兼任大鸿胪的赵廉持节来并州,拜刘琨为司空,都督并、冀、幽三州诸军事。刘琨上表推辞了司空之衔,接受了都督之位,商定时间与猗卢共讨刘聪。当时猗卢父子之间相争,猗卢和他哥哥的儿子普根都被杀死,部落人马四散。刘琨的儿子刘遵先前在猗卢处为人质,这时无主的民众士兵都归附了刘遵。这样,刘遵和箕澹等人率领原猗卢的三万人、马牛羊十万归附刘琨,刘琨由此又壮大了力量,亲自带数百骑从平城赶来安抚慰问接纳了他们。
时哉不我与,去乎若云浮
值羯族首领石勒攻打乐平,太守韩据向刘琨请求救援,刘琨想用这些新得的士卒,准备以其锐气威逼石勒。箕澹劝谏说:这些士卒久居荒野边域,应闭关凭险而守,发展农垦,休养生息,等民众因教化而知感恩忠义,然后再使他们尽力,则大功可成。刘琨不听劝告,出动全部人马,命箕澹领步骑二万人为前锋,自己带大军随后进发。石勒首先占据了险要的地势,设下伏兵以攻击箕澹,箕澹军被打得大败,全军覆没,整个并州为之震动,惊骇不安。接着又是大旱,刘琨陷于困境不能自保。
幽州刺史鲜卑人段匹磾数次写信派人来邀请刘琨,要和他一起共扶王室。刘琨因此率领部众投奔段匹石单,他们从飞狐口进入蓟县。段匹石单见到刘琨,非常敬重,和他结姻亲,约为兄弟。
苟能隆二伯,安问党与仇
时西都长安沦陷,司马睿在江南称晋王,刘琨使长史温峤劝晋王即帝位,晋王回应刘琨:卿受朝廷恩宠,位极人臣,忠贞仁义,天地感动。今孤依仗君之远谋,共赴国难。南北相隔,心心相印,劳烦君安抚各族民众,讨伐贼寇。
建武元年(317),刘琨与段匹磾约定讨伐石勒,段匹磾推举刘琨为大都督,歃血为誓,血书为盟,传檄各地首领,齐聚襄国。刘琨、段匹磾率部进驻固安,以等待各地义师。段匹磾的从弟末波接受了石勒的丰厚的贿赂,独独不肯出发,破坏了这次计划。刘琨、段匹石单因势力单薄只好退兵。这一年,元帝司马睿任刘琨为侍中、太尉,其余职务不变,同时又赠送宝刀给刘琨。刘琨答谢说道:“我将亲自佩带此刀,割下石勒、刘聪二贼之首。”
朱实陨劲风,繁英落素秋
段匹磾之兄去世,他前去奔丧,刘琨派长子刘群护送,而末波带兵于途中袭击他们,段匹磾逃走,刘群被俘。末波盛情礼待刘群,许诺让刘琨任幽州刺史,共同结盟来对付段匹磾。派人带着刘群的书信来找刘琨,请刘琨为内应,使者被匹磾的巡逻骑兵抓获。当时刘琨独自驻扎在过去的征北府小城,不知此事,来会见段匹磾,段匹磾便将刘群的书信拿给刘琨看,段匹磾说:“我并不是怀疑你,是将此事告诉于你。”刘琨回答:“我与你结为同盟,志在扶佐王室,依仗你的威望和力量,希望能雪洗国家之耻。如果我儿子的书信秘密送到我手里,我也不会因一个儿子的缘故而忘义背叛。”段匹磾敬重刘琨,开始并没有加害之意,准备让他返回驻地。
段匹磾之弟叔军好学有智谋,平素得到段匹磾的信任。他对段匹磾说:“我们是胡人,能够被晋人尊重,是因为我们势力大。现在我们骨肉兄弟自相残杀,正是晋人起事的好时机,如果有人推举刘琨起兵攻打我们,我们就难以存活了。”段匹磾就把刘琨留了下来。刘琨的庶长子刘遵害怕段匹磾加害于自己,与刘琨的左长史杨桥、并州治中如绥闭门防守。段匹磾劝与他们,不听,于是派兵攻打。刘琨部将龙季猛迫于无食,只好杀了杨桥、如绥投降了段匹磾。
何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
刘琨被拘禁一个多月,远近之人为之愤慨叹息。段匹磾任命的代郡太守辟闾嵩,和刘琨部下的雁门太守王据、后将军韩据一起谋划,秘密制造攻城器具,准备偷袭段匹磾。而韩据的女儿被段匹磾的儿子纳为妾,她得知这一情况后报告了段匹磾,于是段匹磾逮捕了王据、辟闾嵩并杀了其他同党。正好此时王敦密令段匹磾杀刘琨,段匹磾害怕部下因刘琨事反叛,遂宣称有诏书命他收捕刘琨。
刘琨听说王敦的使者到了,对儿子说:“王处仲的使者来了却不让我知道,是要杀我呀。生死自有天命,只是恨大仇未报,怎么去见九泉之下的双亲。”悲泣不能自胜。段匹磾缢杀了刘琨,时年四十八岁。子侄四人一起被害。朝廷考虑到段匹磾力量还较强,可以替朝廷讨伐石勒,所以不为刘琨举哀祭奠。
刘琨从小就怀大志,有纵横天下之才,善于结交才能比自己强的人。在给亲友的书信上写道:我每日枕戈待旦,立志剿灭逆贼。在晋阳时,曾被胡人骑兵包围数重,城中无计可施,刘琨乘着月色登上城楼,舒声清啸。半夜时又奏胡笳,敌人听到都嘘口希流泪,有思家之念。天亮时再次吹奏,敌军撤围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