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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遗

2023-07-08 12:00 作者:棋洄何余一蔚澜  | 我要投稿

心若没有栖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流浪。——三毛

       多年未回小镇,天依有些恍惚。

       尽管没了以前乡村人家的氛围,但镇上的一切仍然似曾相识。村口那家便利店还开着,只是招牌不再明亮;流经的小河依旧潺潺,即使无人在其中嬉戏;路倒是多修了一条,不知修得宽敞是方便寥寥无几的车辆,还是人。一抬眼,青山依旧在,却无夕阳伴。显得些许落寞。那棵树呢?想到这,天依不免加快了脚步。

       绕至山后,便是一片火红的枫树林。正值季秋,枫叶色泽绚烂,透着独属此季的美。萧萧浇绛初碎,槭槭深红雨复然。天依莫名想起一句诗。走到了那棵熟悉的枫树前,她不由得放慢了步伐。一步,又一步,走近,再走近,伸手,感受着时间镌刻的皱纹,那熟悉又陌生的纹理。天依转过身来,背靠着树慢慢坐下,与多年前一般无贰。寻常疑是当年景,追忆却无昔日情。将近一刻钟后,天依缓缓起身,估摸着距离,拿出一把小铁铲,对着地开始挖了起来。


        一年,一季。

        “你说,要挖多深才好呢?”幼时的天依手上拿着个圆形小铁盒,好奇地问着埋头掘土的阿绫。”大概这么深吧。”阿绫用手比划了一下,“挖线了会被别人发现,挖深了以后我们很难弄上来。”不一会儿,阿绫身旁就多了一堆土。“好啦!现在一起把梦想种下吧!”阿绫招呼天依过来,两人各拿着圆铁盒的一侧,将它轻轻放入土中。“剩下的交给你。”阿绫把小铲子递给天依,让她帮忙把土盖回去,自己先去休息。天依很快完成,顺便踩了踩那块土,擦擦并不存在的汗,随手丢下铲子,就跑去和阿绫一块儿坐在树下。秋风拂过,枫叶飒飒,像阵暖色雨,不久便落满两人周围.

        刚才阿绫神神秘秘地把天依从家里喊出来,拉着她在小镇上七拐八拐再跑到山上来,弄得天依丈二摸不着头脑,原来就是为此。

        “这可不能随便让别人看见。”阿绫的小脸蛋一本正经。“我们在这里种下梦想,等待它生根发芽!”“嗯!”

        “你写了什么梦想呀?”"这可不能随便说的哦。”“这样子…”“但告诉天依没关系!”“阿绫……”“我的梦想,是流浪。”带着憧憬的目光,阿绫缓缓说出。对于她来说,这是个象征自由的词语,倒也符合她无拘无束的性子。“我…我希望,可以写出让人共鸣的歌曲。”话音刚落,天依自已反倒羞红了脸,头撇到一边。“挺好的呀!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阿绫轻按天依的肩。

        “我们约定好,十年后再取出我们的梦想。”


        第三年冬。

        远离这一切,逃得远远的,天依脑海中只剩这一个念头。

        雪花轻轻于夜空飘落,覆在她的头发与衣裳,沁着寒意,却比不上她此刻内心冰凉。泪也早已在脸上风干。

        她仍兀自跑着,任那负面情绪信马由疆。

        像我这样的孩子,只会是爸爸妈妈的累赘吧,没了我,他们应该会过得更好吧,就这样悄悄的……

        不知不觉间,天依跑到了那棵树下,带着些许疲惫,倚着树,看向半空,灰蒙蒙的,似已漫至心头。

        她突然有点羡慕卖火柴的小女孩,至少人家最后是微笑着走的。

        “天依!天依!”呼喊声由远及近。是阿绫,天依赶忙躲在树后面。“就我一个人,来了,不用躲的,快,快出来吧。”声音气喘吁吁,却一如既往的安心。

        “阿绫…”天依刚探出头,就被大步奔来的阿绫抱住,感受脸庞传来的暖意。准备张口说些什么,但天依口中只发出抑制不住的呜咽声。“没事的,好好哭一场吧。”阿绫轻轻拍打,让被压抑的得已在雪中释放、宣泄。时而细言微语地安慰,时而闭口不言,她听完了天依断断续续的陈述,关于不久前所经历的一切。

        等到天依情绪稳定下来,阿绫问:“好些了么?”“好多了,”天依嗓音轻颤,“可…还是难受啊。”阿绫握住她双手,不停地哈气,揉搓边道:“是呀,发生这种事,不管是谁心里都不会好受吧。

        “我家也曾出现过拿起的菜刀相逼,出现过拽着头发把人从房间拖到客厅,出现过一地因为吵架打翻的饭菜,出现过痛哭流涕寻死觅活……我那时还小,只会在一旁被吓得大哭,还得我哥来安慰我,后来他们就离异了,我随妈妈来了这里。”

        “阿绫对不起,触及到了你的伤心事。”“没事的,都过去了。现在想起这些,都觉得只是人生的一部分,而不是人生的全部。”短暂的沉默。

        “天依,你有想过自戕吗?……没事的,有这种想法很正常。在他们离婚前,我甚至想以此为要胁。但我渐渐感到无力与徒劳,强行拼凑的破碎的家,对谁都是折磨,我不想成为包袱,于是平静地接受了现实。毕竟,他们也是第一次为人父母。

        “我没有能力去改变别人,即使这个人别是你的家人。

        “其实,我们这一生都只能过好自己的一生,如果可以的话。”

        那一天,天依始终记得阿续说了很多,而阿绫只记得两人无言相拥,搀扶着回到家中。


        五载,至春。

        “这么早就来了。”阿绫望着在树下招手的天依,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看向天依手中,是一本七堇年的《平生欢》。“你还挺喜欢她写的书。”“嘻嘻,就像你喜欢三毛那样啦。”说罢,还指指阿绫刚拿出的《撒哈拉的故事》。

        春光大好,两位少女静静地坐在树旁看书,偶尔的沙沙声伴着东风应和,映着美好景像,宛如一幅静态的油画,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相视一笑,同时放下手中书籍,开始分享自己的阅读体会。

        “真像和你一块儿去流浪啊。”

        “今后也一直这样下去吧。


        接着,似乎应该是夏天呢。

        是几年后的?

        ……忘了,只记得阿绫看着窗外,涣散的瞳孔注视着未知的远处,我喊了她很久她才回头,目光也重新聚焦。病房的消毒水味道倒清晰,写着“双相障碍”几个字。

        其实我早该注意到的。她已经很久没说过那个词了,全身心地投入各种学习社交、工作,忙得都抽不开身,明明说着“好累啊”却还不放手,直至被压垮。

        得知她出事后的天依急忙探望,怎知阿绫一言不发,不论天依说什么都沉默以对,眼中亦无往日光彩。

        为什么…会这样呢?

        她承受得太多了,更何况,之前还误诊了两回,

        医生还说,要做好和这个病长期斗争的准备。

        和阿绫母亲聊完,天依还是没忍住落了泪。

        自那以后,她便成了这间病房的常客。有空时便会来这跟阿绫讲讲话,尽管都是单方面的。偶尔也合上嘴,静静地看书打发时光。

        谢谢。阿绫难得开口。去以前那里看看吧。


        盒里多了封不算旧的信。

        与其在你身边随时易激惹,不如等我变好时你在回来。

        我们交换一下吧。

        天依找到了阿绫写的歌。

        《有种流浪叫天依》。


        “那之后呢?”

        “之后?正如你所见。”天依笑笑,喝完了面前的一杯酒。

        望着她那风尘朴朴却仍明亮的眸子,我知道了答案。

        “这杯算我请你的。”

        “哟,就这么想听故事?反正我不客气。”她又饮完一杯,显然这点量对她来说小菜一碟。

        “要是我说,故事是假的。”她狡黠一笑。

        “我不信。”喊,这么回答多没劲。

        我只得笑笑,摇摇头。

        “是真是假,当然全凭听者自己定夺。我诉说别人,自然会有别人诉说我。嘿嘿,我觉得你倒是挺适合做说书人的。”

        “哦?”

        “开玩笑啦。那么有缘再见。”她背起行囊。“真希望有一天,能和她一起啊。”

        枫树又红了。

        风也依然吹过。


我到哪里去流浪。

原来我早已流浪。


这篇其实是好久以前写的了,已经过了整整两年……结果忘到了现在,重新来看感觉好多地方可以改啊,但是我好懒,算了()

后边写得很赶是因为当时是把这个当大作业交的orz

唔,很多地方有点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味道,不过也会发出“哇塞,我以前写出过这种东西?”的感想,带着这种心态就投了。

灵感来源是无名社的《有种流浪叫天依》和之前写的《风吹过树林》

部分取材来自现实里的书、歌和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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